聂朗冲着几位大人拱手道:“几位大人,一同迎接圣驾吧。”
两列大汉御林军将士小跑将人群隔开,天子座驾缓缓的驶到学士府门口,九匹骏马拉车,象征着九五之尊,车上黄色华盖随风飘起,天子与逸亲王端坐在马车内。
“愿祝吾皇万寿无疆,愿祝大汉千秋万代!”
在场所有人全都叩拜在马车下,天子一步跨出马车,巡视四方,说道:“众卿免礼。”
“谢陛下!”
“看来众位大人都已经等急了,聂府主,开府吧。”
“诺,开府!”
“第一场比试,开始!”
侯霖坐在后厅里闭目歇息,周围众人吱吱喳喳的声音似乎也没有骚扰到他,这次岁试根本不像往年一样需要夜半挑灯去温习什么,因为试题都是随机的,只需要养足精神去应对便是。
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就在侯霖真睡着的时候,一名大儒才走进后厅道:“侯霖,下一场该你了。”
“侯霖?”
“喂,醒醒,到你了。”一名学子拍了拍侯霖的肩膀,把侯霖叫了起来。
“真是波澜不惊啊,这都能睡着。”大儒看着锦衣丛中唯一身穿粗糙布衣的侯霖戏谑道。
周围的学子全部大声笑了起来,侯霖也尴尬的笑了笑。
“走吧,今天圣上亲自监考,你可别在岁试中睡着了。”
在正殿门外,两名大儒带着几名学子站在门口等候,其中一名大儒冲着大殿门口点了点头,随即便听到有人高宣道:“下一场,沙盘演练,林字班侯霖,山字班王林,上殿!”
侯霖听后满脸无奈,这就是冤家路窄吧。
王林听后愣了一愣,随即便笑道:“呵呵,市井鄙民,今番就让你瞧瞧少爷的厉害。”还特地的用眼神挑衅了下侯霖,他嘴角勾勒出的一丝笑容配上他脸上的脂粉更显的阴柔无比。
殿外的几名学子似乎都和王林相识,其中一人打趣道:“林兄,你的对手不过是个穷酸鄙民,可别太过欺负了他。”这位公子哥不屑的撇了撇侯霖那一身洗的发白的布衣,笑颜更甚。
殿上天子正坐,面无表情的看着刚刚退下的两名学子,在花名册上写了两个中甲,文武大臣分坐两侧,时不时的有几个大臣趁着和同僚附耳议论的时候偷瞄两眼天子,却看不出这位年轻天子心中所想。
前面上来的学子大多中规中矩,偶尔有几个想在天子面前大出风头的学子也是夸夸其谈,有一名学子在言辩中争的面红耳赤,竟说出若让他领八万军可活捉叛王刘启的话来,顿时几位将军就笑出声,天子也是按捺着怒火让他立下军令状,要是破不了就诛其九族,这名学子居然还答应下来,还没待天子传召,这名学子的父亲就从臣席中冲了出来,二话不说赏了他三耳光,随后就是一阵猛然叩首,说些小儿无知,还请陛下海涵当笑谈的话来,也是给这严肃的岁试增添了不少乐趣。
逸亲王已经听的昏昏欲睡,一听到侯霖的名字顿时精神了两三分,他小声的对天子说道:“陛下,这就是前几日臣对陛下提起的那个寒门弟子.”
天子听后打量了侯霖两眼,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侯霖和王林二人行跪拜礼,侯霖趁着跪拜的时候偷偷瞄了几眼天子和坐在两旁的文武大臣,感觉有些压抑,大堂内肃穆的气氛让他很不适应,侯霖调整了下呼吸,尽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他的余光在天子身上转了一圈,倒是颇有失望,这个年纪比他长不了几岁的天子脱去身上的黄袍估计扔在大街上就没有人认出来了。
“王林?你父亲是当朝大司马王焕然?”天子斜着头,语气平静的问道。
“启禀陛下,正是家父!”
王林听到天子亲自点他名字发问的时候显得很激动,侯霖甚至注意到王林胳膊都有轻微的抖动,毕竟被天子所唤也是莫大的殊荣,在这个执掌天下的人心里有点印象,终归是不坏的。
“你父亲是朕的肱骨之臣,希望你也能如你父亲一般为朕、为大汉竭力尽心。”
“自当竭尽所能,以报陛下圣恩!”
天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并没在说些什么。自始至终都在没看侯霖一眼。
“两位学子,上前抽签。”
沙盘足足半丈大小,陈列在正中央,上面星罗密布,密密麻麻的格子上有着不同的军旗和棋子代表着阵营,河流山岭也皆都一一写了出来,侯霖细瞧了下沙盘地图后咬了咬嘴唇,虽然他来到这里时间不长,但这沙盘所摆放的战役却很熟悉,正是大汉无人不晓的长驱匈奴王庭战事。
侯霖蹙眉,倒不是被难住,而是他有些意外。
不知是为了给天子留下好印象还是别的原因,之前头抬得都快和天平行的王林一反常态,向着侯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侯霖也懒得和这种虚伪的士族子弟逢场作戏,顺手一撩白到发灰的袖袍,从监督考试的儒师手上接过一签。
“王林为汉,侯霖为匈奴。”
儒师声音虽不大,却恰好能让这个大堂所有人都听到。
王林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右手后背,像是醉月楼里姑娘一样小步款款走到沙盘跟前,侯霖一阵无语,心想这时先让你跳着,跳的越高,摔得越惨。
两人认真的看起沙盘局势,虽说侯霖打心底瞧不起这纨绔公子,却也不敢丝毫大意,学士府里的日夜绕梁的圣贤之音,即便是头猪,几年下来也能成猪中圣贤了。
侯霖眼神不断的从沙盘各处掠过,原本广文帝长驱匈奴王庭是长途奔袭,使得匈奴措手不及,但在沙盘演练中,侯霖不用考虑这个因素,他可以尽情的去排兵布阵。
作为大汉百年来的邻居,匈奴是一只强悍的民族,他们自小在马背上成长,自然以骑兵为长,来去如风、攻掠如火的轻骑兵更是匈奴的主力部队,在这沙盘上为了两边势力平衡,沙盘标注的匈奴王庭中有八万轻骑驻守,周围零散的部落也能拼凑出数万骑兵,除此之外还有三部步兵,每部八千人,最重要的在于天成单于的亲卫部队是三千精锐的弓骑,这个写着“弓”字的棋子旁注解写道:可抵万骑。
侯霖一愣,随后便释然,这王庭三千弓骑的战斗力他也略有所闻,当初天成单于能够保住一命正是多亏了这三千弓骑的死命相互,给出这个评价倒也客观。
王林所执掌的汉军在这沙盘上密密麻麻的一片,几乎是侯霖的五倍有余。
“一百合,如果你攻不下匈奴王庭,那便算是输了。”
儒师边对王林说边指着代表汉军的红色棋子中两个写着粮字的地方道:“切记、此处若是被攻陷,那你也输了。”
王林心中不以为然,但表面上还是谦逊的行礼称诺,但自始至终眼神都没往‘粮’字上面瞟,侯霖注意到了他这一小细节,隐约感觉到这可能就是决胜的关键所在,心中暗暗算了下沙盘上的距离。
这沙盘演练有点像侯霖以前玩过的象棋,但规则更为复杂繁琐,侯霖也是第一次亲自操控,像这种游戏一般只有贵族才能玩得起。
王林站在沙盘前,密密麻麻的红色棋子占据了小半格棋盘,代表着当年大汉帝国最为精锐的远征军,所有的红色棋子都指向棋盘上那个灰色的圆格。
匈奴王庭。
王林为攻方,侯霖为守方,双方各有优劣,但从单单数量上的比较来看,侯霖是很吃亏的,想要赢的话就必须兵行险招。
似乎只有一个办法,侯霖眉头挑动,在偌大的棋盘上转了几个来回,最后停在了写着‘粮’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