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普水县官场诸多贬损黄一天声誉的不实传言在各单位部门办公室传的沸沸扬扬,大有几分唾沫星子淹死人的意思。
种种流言同样传到县政府办人事科副科长蒋凤贵的耳朵里,这些莫须有的流言让他失去弟弟的痛苦更加一层,在蒋凤贵心里头回对这世间的人情凉薄有了更刻骨铭心的体验。
自己的弟弟蒋凤高被人杀害尸骨未寒,惨案刚刚发生第二天没有人掬一把同情泪倒也罢了,反倒还有人居心叵测背地里捏造各种不实传言?
包括自己的顶头上司都私下把他叫到办公室谈话,问他,“蒋副科长,外面关于你曾经送了封口费给黄一天的说法到底是不是真的?”
蒋凤贵实在是无法承受种种压力,他打电话给表哥胡子图求安慰的时候说,“表哥,你说现在的人是不是都疯了?一条人命没了他们一点感觉都没有,偏偏留意哪些莫须有的传闻?”
胡子图心里理解表弟从来都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虽说三十出头的年纪心理年龄却还像个心智没成熟的孩子。
他在电话里安慰了表弟几句后,冲他吩咐道:“你这两天安心把蒋凤高的丧事办好,至于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到底从哪来的,我会通过关系请纪委或者公安上的人调查清楚再说。”
蒋凤贵怏怏挂断电话后,胡子图一个人盯着电话想了一会,又伸手拨通了一个他一辈子不见也不想联系的人电话号码。
男人通常理智,即便是心理再怎么厌恶的人只要能为其所用一样能做到主动热情联络,对敌人最大的报复并不是逼死他,死实在是太容易也太简单了,权谋高手做出的每一个决定绝不会被个人情绪好恶所左右。
当胡子图在电话听筒里听到黄一天带着一股阳刚的熟悉声音传出,忍不住先轻轻咳嗽两声才轻声自我介绍:“黄副主任,我是胡子图。”
“胡副县长,你好你好!”
黄一天接电话的口气就像两人之间一向关系和谐,人生在世全靠演技,要说黄一天的演技不错,胡子图这样的老官场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胡子图声音透着一股温和在电话里对黄一天说:“黄副主任,真没想到之前发生的一些小事如今居然发酵到如此地步?现在外头传的沸沸扬扬说你帮蒋凤贵做伪证,我相信以你黄副主任的人品绝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黄一天倒是没想到头一个打电话表示相信自己清白的人居然是一向跟自己面和心不合的胡子图?他敷衍笑道:“谢谢胡副县长信任。”
“我信不信你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被人凭空诬陷,难道你就没想过采取什么办法替自己洗刷清白?”
“谢谢胡副县长的关心,虽说外头如今针对我的小道消息不少,可大半都是空穴来风,胡承悦的案子在咱们县里惊动不小,就算有存心不良的人想把水搅浑,可法律总归是要讲证据的,这点小道消息我还扛得住。”
胡子图见黄一天俨然对此事没放在心上,皱眉反驳道:“黄副主任,现在不是考验谁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强的时候,你身为领导干部一旦因为此事名誉受损也是大忌!”
“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既然各种小道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那就让它来的更猛烈些也无所谓,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时候。”
说到这,胡子图才反应过来,原来黄一天对此事采取的是以静制动的处理方法,敌动我不动,时间长了还怕发现不了对方的马脚?
胡子图脸上露出一丝赞赏,冲他点头道:“也好,不过这件事毕竟牵连到我表弟蒋凤贵,万一你那里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还请务必支会一声。”
“胡副县长请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完这几句话后,黄一天那头已经先挂断电话,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一点就透,他明白胡子图这个电话目的就是为了拉同盟。
其实从各种风言风语传出的那一刻开始,黄一天和蒋凤贵在这件事上的利益早已捆绑在一起,不管双方是否愿意都必须识相一起风雨同舟。
事情的发展并不像黄一天之前预想的那么简单,接下来的几天更多有损他名誉的流言蜚语在普水县街头巷尾满天飞,大有一种愈传愈烈的迹象。
胡承悦的老婆也像是一根筋跟他杠上了,领着一家老小举着横幅站在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大门口喊冤叫屈,这家人精心准备的横幅还挺长,红布上偌大的黑字写着一溜标语极为醒目,标语内容为四句话:
“国家干部无公信,撒谎受贿害人心,请求领导悬明镜,处置贪官不留情”。
随着胡承悦案件引起的舆论焦点慢慢集中到黄一天身上时,身边众人看向黄一天的眼神也改变了不少,尤其是一些平日里跟黄一天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跟他说话的时候明显带着一股不可言传的疏离。
很显然,大多数人心里都默认了这些小道消息,认为黄一天的确是造成胡承悦凶杀案的间接罪魁祸首,虽然他没有受到法律的惩罚,所有人却都在用社会道德和良知的标准在心里鄙夷他。
就连一向跟他关系亲近的好兄弟张志和也打来电话对他说,“兄弟,你可真是流年不利啊!听说胡承悦老婆一口咬定你和蒋凤贵相互勾结,这两天她还不断到县纪委举报要求县纪委调查你,你到底有没有跟蒋凤贵穿一条裤子啊?”
别人说什么黄一天倒是无所谓,现在见跟自己关系亲近的好兄弟也这么说让他不得不对此事引起重视,他一边平静语气向张志和解释,“此事的确跟自己无关,我不管外人如何说”,一边心里却不得不有所打算。
这世上并非没有发生过黑白颠倒指鹿为马的故事,虽说流言蜚语不伤人皮肉,可要是真有人在背地里针对自己兴风作浪,总不能听之任之?
诽谤也是一种罪!
刑法第246条规定: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足以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情节严重的行为为诽谤罪,可以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世间万物看似未变其实一切都在不停变化中,这天下午黄一天正在办公室心中郁闷,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有个大脑袋的年轻人探头进来看了一眼,笑眯眯问候:“黄副主任!你好呀!”
黄一天抬头一看,见推门进来的人竟然是自己以前的老领导朱家友?顿时脸上露出惊讶神情,反应过来连忙热情招呼:“朱主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朱家友看起来倒是比以前精神了不少,一套质地不错的西装把整个人烘托的颇有几分领导派头,脚上一双皮鞋擦拭的铮光瓦亮,二八开小分头依旧像从前一样纹丝不乱。
朱家友进门后并未先落座,而是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大红请柬客客气气摆放在黄一天办公桌上,然后才退后两步坐下来。
黄一天顺手拿起请柬翻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朱家友,郝佳丽新婚之喜,恭迎各位亲朋好友光临!”底下是婚礼时间和酒店地址。
黄一天顿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朱家友和郝佳丽还真要结婚了?”前世关于两人婚前婚后的种种记忆一瞬间涌进头脑,他拿着那张大红请柬的手不由微微颤抖。
朱家友误以为黄一天突然得知郝佳丽和自己结婚的消息太过意外,笑眯眯冲他解释道:
“黄副主任,人都说官场失意情场得意,我现在就是这状况,虽然被调到乡下倒是正好验证了郝佳丽对我一片痴情,我也想通了,这么好的女人我必须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这就是你跟她结婚的理由?”黄一天脱口而出问道。
“当然!”朱家友不假思索回答,“郝佳丽人长的好看,工作单位也好,最重要之前我对她那么绝情她还能原谅我,这样的好女人现在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听着朱家友一厢情愿夸夸其谈,黄一天心里苦笑一声,却也不忍心打碎他内心对郝佳丽的完美印象,只是静静的听他当着自己面夸赞郝佳丽种种好。
他心里想,“上辈子朱家友和郝佳丽的婚姻并不幸福,这辈子郝佳丽之所以嫁给朱家友无非是实在钓不到金龟婿才不得不矮子里选将军挑中了朱家友这个潜力股,万一朱家友结婚后事业没什么起色,恐怕”
好不容易等朱家友住了口,黄一天冲他祝贺道:“那真是要恭喜两位了!你们的结婚典礼我一定准时参加,对了,你最近在乡下干的怎么样?”
提及工作话题,朱家友一样神采飞扬相当满意,他对黄一天说:“我最近真是运气不错,在乡里党政办工作,原本以为要多熬两年才有机会提拔,没想到去年年底,我的顶头上司——乡里党政办主任图登封调动到县委组织部,位置空出来倒是便宜了我。”
“你说图登封原来是你顶头上司?”黄一天不禁在心里诧异这世界实在是太小,怎么兜兜转转一圈都成了熟人?
“是啊!图登封在乡里当了五年的党政办主任,按理说早该进步了可一直没什么动静,去年年底的时候,听说他通过什么关节巴结上了县委组织部的一个副部长,自然就青云直上调到县里工作了,我想很快就会提拔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