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河岸边的乱石上,独自和刘祺然待了这好些时间,纵然涂曼珍是个神经粗大的,也觉得十分不妥。
此时终于见到了亲人,高兴得挥着手,不待船板搭稳,便冲了上去。
李氏一个“小心!”还没来得及出口,涂曼珍已经两步并着三步,摇摇晃晃却有惊无险的冲到了船上,抓住李氏的手道:“母亲!”
满含撒娇、委屈的语气,让李氏原想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
涂曼珍看见她毫发未伤,还又蹦又跳的样子,满心的担忧放下了一半。却肃然道:“妹妹,你这实在是太鲁莽了些!害母亲担忧,乃大不孝。”作为长姐,她有教导妹妹的责任。
涂曼珍垂下眼帘,期期艾艾道:“大姐,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又转向李氏,道:“女儿害母亲担忧了,是女儿的不对。”
李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语气有些哽咽:“你这个孩子,明年就快要及笄了,还是这个鲁莽的性子。这洛水岸边,可不要再来了吧!上次还好,这是把我的魂都吓飞了。要是你有一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为娘怎么活?”
涂曼珍垂头听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自己跟这洛水河相冲?难得的出门机会,就这样被糟蹋了。
涂曼芬知道妹妹是个活泼的性子,若是成天被拘在家里,也是难受得紧。
忙转移话题道:“母亲说的对,往后出来玩,这河边再也不来了才是。这两次都多亏有平国公世子相救,母亲可要好好感谢他才是。”
李氏收敛了情绪,想起这件事,她心中更是郁结。
既有感激刘祺然救了自家女儿的心,又觉得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作一团有碍涂曼珍的闺誉。好在是为着救命而事急从权,或者可分说一二。而且在来之前,夫君也特地嘱咐过,要给他们二人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李氏越过两个女儿,独自小心翼翼的走下船板,到了刘祺然跟前,道:“感激刘世子施以援手,救得小女一命,请受小妇人一拜。”
这可是自己未来的岳母,刘祺然慌忙双手急挥,怎么能受她的礼?
但他身上的伤势颇重,眼下不可乱动,只得嘴中语无伦次的叫道:“不可不可,我应该的。”
武胜听得心中好笑,什么叫他应该的?虽然对人家的女儿有着非分之想,也不能这样说话嘛。看来刘祺然对涂曼珍,确实是动了真情,否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怎会如此手足无措?
见他窘迫,武胜握拳到嘴边轻轻咳嗽一声,帮他圆场道:“他的意思是,他虽然贵为世子,但您是长辈,他受不起您的礼。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刘祺然连连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往日里,他和武胜的交集并不多。虽然都是世子,但他怎可与前途一片光明的武胜相提并论?没想到他这么讲义气的帮自己。
眼前的两位都是国公府的世子,李氏还第一次和这样尊贵的人物打交道,仍然坚持施了半礼,道:“小妇人感谢刘世子、武将军的相助,他日定当上门道谢。刘世子的伤情如何?”
刘祺然听到她问起自己的伤势,忙摆手道:“夫人放心,我不碍事。”
知道他的心情,武胜道:“太医估摸着就快到了,夫人请放心回府,省得家人牵挂。有我在这里候着便是。”
李氏略一犹豫,想到颜氏还在等着自己,便道:“如此,我们就先走一步。两位世子,小妇人告辞了。”
涂曼珍在船上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说的话,心中不断揣测着,除了道谢,母亲还跟他在说什么呢?想到自己答应要嫁给他,有些羞涩。
涂曼芬看了看妹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受伤的刘祺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已经察觉了家里对于此事的态度,若是妹子愿意,便再好不过。
李氏重新回到船上,带他们来的衙役问道:“夫人,武将军不走吗?”
“武将军要陪刘世子等着太医,让我们先走。”
衙役点点头,吩咐船家驶回小码头。
李氏带着两名女儿下了船,拿出一个装赏银的荷包塞到那名衙役的手中。沿着来路走回去,找到了颜氏。
经过这次的惊吓,众人也没有了游玩的心思。便带着下人仆役,一同回到了涂家。
李氏吩咐婆子煮了柚子叶来,为涂曼珍沐浴去去晦气。
……
涂曼珍性命无碍,涂家众人总算是安心下来。但天津桥头这边的场面,却有些乱哄哄的。
龙舟赛是北衙军夺了头名,按规矩,应当是鼓头前来领取彩头。但武胜在陪着刘祺然等着太医,等了两刻钟功夫也没有到,桥头上围观的众人便有些鼓噪起来。
一名京畿大营的汉子阴阳怪气道:“果然世子爷,就不能把他当将军。这架子摆的可真够大的,彩头都不来领。”
一言既出,众人便议论纷纷起来。是啊,如果武胜只有将军的身份,怎么会让这么多人等他一个?
北衙军里面一名校尉嘿嘿一笑,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的人在那河岸边打架,将一名小姐挤得掉了下去。现在还生死不知呢,我们将军正在那里查看。”
他这句话也说得颇有些水分,只说有人被挤下去,没有讲已经性命无碍。其实是两方打架的结果,他轻飘飘一句话,就将屎盆子扣到了京畿大营的头上。
众人顿时炸了起来:“是谁?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怎么会被挤得掉下去?”
“我刚才远远看到,那里有一些乱,没想到竟然出了人命。”
一名北衙军的汉子混到人群中,叫道:“这人命关天的事情,武将军自然会放到首位。”
他这一说,众人便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武将军人多好,我们等一会儿又算得了什么。”
已经到了午时,日头正盛。吴尚书体型肥胖,身着官服站在华盖之下,汗水沿着额角流下。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听着众人议论纷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