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师徒几人拿着金银服饰就往回走,正行走间,忽然看见一行人拿着那枪刀簇簇而来。
金蝉子大惊道:“悟空,你看那些人拿着兵器而来,是好是坏?”
八戒见那些人越来越近,大声叫道:“祸来了,祸来了!这是那放去的强盗,他们现在取了兵器,又伙了些人,转回路来打杀我们呢!”
沙僧见来人与刚才那些强盗不同,便说道:“二师兄,那来的不是那些贼人。大师兄,你仔细看看。”
悟空悄悄的向沙僧笑道:“师父的灾星又到了,这是官兵捕贼之人。”
二人说不了几句,众兵卒就来到边前,撒开个圈子阵,把他师徒几人围住,喝道:“好和尚,打劫了人家东西,还在这里摇摆呢!”
众兵连忙一拥上前,先把金蝉子抓下马来,用绳捆了,又把悟空八戒,沙僧三人,也一齐捆了,穿上扛子,两个抬一个,赶着马,夺了担,回转府城。
只见那:金蝉子无奈,战战兢兢,滴泪难言。八戒,絮絮叨叨,心中报怨。沙僧,囊突突,意下踌躇。悟空,笑唏唏,要施手段。
众官兵攒拥扛抬,没用多长时间拿到城里,将金蝉子师徒几人,押上黄堂报道:“老爷,捕获强盗来了。”
那刺史端坐堂上,赏了民快,捡看了贼赃,叫寇家人前来领了去,又将金蝉子师徒几人叫道厅前,问道:“你这几个和尚,口称是东土远来,向西天拜佛,怎么原来是些设法躧看门路,打家劫舍的贼人!”
金蝉子一听,合掌哭啼道:“大人容告:贫僧实在不是贼,决不敢虚假,随身带有通关文牒可看。只因寇员外家斋我等半月斋饭,情意深重,我等路遇强盗,他们夺转打劫寇家的财物,因此专门回来还寇家报恩,不想民快等人捉了我师徒几人,以为是贼,实我们不是贼。望大人详察。”
刺史见金蝉子眉清目秀,问道:“你这和尚见官兵捕获,所以巧言报恩。既然是路遇强盗,为何不连他们一起捉来,报官报恩?怎么现在只是你四人!你看!寇梁递得失状,坐名告你,你还敢狡辩?”
金蝉子闻言,一心似大海烹舟,魂飞魄丧,叫:“悟空,你为何还不上来折辨!”
悟空摇摇头,笑道:“师傅,有赃是实,争辨为何!”
刺史一听,点头道:“你这个小和尚说得对。正是啊!赃证现拿,还敢抵赖?”继而叫手下:“拿脑箍来,把这秃贼的光头箍他一箍,然后再打!”
悟空一听要挨打,心里慌了,心中暗想道:“虽然这是我师父该有此难,不过他呢肉眼凡胎不可受苦。”
悟空见那皂隶们收拾索子结脑箍,赶紧开口道:“大人先莫箍那个和尚。昨夜打劫寇家,点火的都是我,持刀的也是我,劫财的也是我,杀人的也是我。我是个贼头,要打先打我,与他们无干,但只要不放过我便是。”
刺史闻言,点头就道:“好和尚,那就先箍起这个来。”
皂隶们一起来上手,把悟空套上脑箍,收紧了一勒,扢扑的把索子断了。
众人感到奇怪,便又结又箍,又扢扑的断了。一连箍了三四次,悟空的头皮,皱也不曾皱一些儿。
这是他们又换索子再结时,只听得有人来报道:“老爷,都下陈少保爷爷到了,请老爷出去迎接。”
那刺史连忙命刑房吏:“把这几个贼和尚收监,好生看辖,待我接过上司,再行拷问。”
刑房吏便将金蝉子四人,推进监门。
八戒、沙僧只将自己行李担进一起随身,沉默不语。
金蝉子问道:“徒弟,这是怎么回事?“
悟空笑道:“师父,进去进去!这里边没狗叫,倒好安歇!”
众衙役把师徒几人捉了进去,一个个都推入辖床,扣拽了滚肚、敌脑、攀胸,禁子们又来乱打。金蝉子无奈,只能苦痛难禁,只叫:“悟空!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悟空却笑道:“他打的是要钱哩。常言道好处安身,苦处用钱。如今给他些钱,便罢了。”
金蝉子听后,叹息道:“我没钱,这钱又从何而来?”
悟空笑了笑,说道:“若是没钱,衣物也行,把那贵重袈裟给了他就行。”
金蝉子听说就如刀刺其心,实则高兴不易。暗想,我倒要看看悟空接下来要干什么,叹息道:“悟空,随你罢。”
悟空一听,连忙大叫:“列位长官,不必打了。我们担进来的那两个包袱中,有一件锦襕袈裟,价值千金。你们解开拿了去。”
众禁子听见,一起动手,把两个包袱解开来看。
虽然有几件布衣,也有个引袋,都不值钱,只见几层油纸包裹着一物,霞光焰焰,都知道是好物。
一起抖开看时,但只见:巧妙明珠缀,稀奇佛宝攒。盘龙铺绣结,飞凤锦沿边。
众人皆争着观看,又惊动本司狱官,走来喝道:“你们在此嚷什么?”
禁子们一听,连忙跪道:“老爹刚才提问他们几个,这四个和尚乃是大伙强盗。他见我们打了他几下,把这两个包袱教给我们。我们打开看时,见有此物,无可处置。若是被众人扯破分之,其实可惜;若独归一人,众人无利。这不幸好老爹前来,凭老爹做个决定。”
狱官见了,乃是一件袈裟,又将其他衣服,一并引袋儿看了,又打开袋内关文一看,见有各国的宝印花押,叫道:“辛好是我来看呀!不然,你们都撞出事来了。这几个和尚不是强盗,切莫动他衣物,待明日太爷再审,方知如何。”
众禁子听言点头,将包袱还给悟空,照旧包裹,交与狱官收起。
渐渐天晚,听得楼头起鼓,火甲巡更。
师徒几人都捱到四更三点,悟空见他们都不呻吟,全都睡着,暗想道:“师父该有这一夜牢狱之灾,老孙不应开口折辨,如今四更将近,灾将满矣,我先去打点打点,天明好出牢门。”
悟空站起身来,摆弄本事,将身小一小,脱出辖床,摇身一变,变做个蜢虫儿,从房檐瓦缝里飞出。
见那星光月皎,正是清和夜静之天,他认了方向,直飞向寇家门首,只见那街西下一家儿灯火明亮。又飞近他门口看时,原来是个做豆腐的,见一个老头儿烧火,妈妈儿挤浆。
那老儿忽的叫声:“妈妈,寇大官是有子有财,只是没寿。我和他小时同学读书,我还大他五岁。他老子叫做寇铭,当时也不上千亩田地,放些租帐,也讨不起。他到二十岁时,那铭老儿死了,他掌着家当,其实也是他一步好运。”
“娶的妻是那张旺之女,小名叫做穿针儿,却倒旺夫。自进他门,种田又收,放帐又起;买着的有利,做着的赚钱,被他如今挣了有十万家私。他到四十岁上,就回心向善,斋了万僧,不期昨夜被强盗踢死。”
“可怜!今年才六十四岁,正好享用,谁想这等向善,不得好报,乃死于非命?可惜,可惜!”
悟空在一旁一一听之,这时大约早五更初点。悟空飞入寇家,只见那堂屋里已停着棺材,材头边点着灯,摆列着香烛花果,妈妈在旁啼哭;又见他两个儿子也来拜哭,两个媳妇拿两盏饭儿供献。
悟空就钉在他材头上,咳嗽了一声,唬得那两个媳妇查手舞脚的往外跑,寇梁兄弟伏在地下不敢动,只叫:“爹爹!活了!开口说话了!”
那妈妈倒胆大,往棺材头扑了一把道:“老员外,你活了?”
悟空则学着那员外的声音道:“我没有活。”
两个儿子一发慌了,不住的叩头垂泪,只叫:“爹爹!”
妈妈硬着胆又问道:“员外,你没有活,如何说话?”
悟空轻道:“我是阎王差鬼使押将来家与你们讲话的。”说道:“那张氏穿针儿枉口诳舌,陷害无辜。”
那妈妈听见叫她小名,慌得跪倒磕头道:“好老儿啊!这等大年纪还叫我的小名儿!我那些枉口诳舌,害了什么无辜?”
悟空一听,轻笑一声,喝道:“那里有个什么和尚点着火,八戒叫杀人,沙僧劫出金银去,悟空打死你父亲?只因为你口出诳言,把那好人受难。”
“那唐朝四位长老,路遇强徒,夺了财物,打算送来谢我,是何等好意!你却假捻失状,让儿子们报官,官府又未细审,如今把他们监禁,那狱神、土地、城隍全都慌了,坐立不宁,报与阎王。”
“阎王又转,差鬼使押解我来家,叫你们趁早说明事情,好放了他们几人;不然,让我在家搅闹一月,将合门老幼并鸡狗之类,一个也不存留!”
寇梁兄弟一听,连忙磕头哀告道:“爹爹请回,切莫伤残老幼,待天明我们就去本府投递解状,愿认招回,只求存殁均安。”
悟空听了,点头叫道:“烧纸,我去了!”
他一家儿一听,赶紧都跪下都来烧纸。
而悟空那一翅飞起,又飞回刺史住宅里面。低头观看,那房内里已有灯光,见刺史已起来了。
他就飞进中堂看时,只见中间后壁挂着一轴画儿,是一个官儿骑着一匹点子马,有几个从人,打着一把青伞,搴着一张交床,更不识是什么故事,悟空就钉在中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