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回到碗子山波月洞,寻出公主,将那思凡下界收妖的言语正然陈诉,正要进洞里去,半空里有人喊道:“师兄,还有妖怪吗?留几个给我们打打!”
原来是猪八戒与沙和尚飞了来了。孙悟空闷闷不乐地应声道:“妖怪都死绝了。”
“妖怪死光了也是好事,我们把公主带回宝象国里,救师父去吧!”
三人走进洞里,从应上拉出泪流满面的百花公主,使了一个缩地成寸的法术,那公主只闻得耳内风响,霎时间径回城里。
他三人将公主带上金銮殿上,那公主参拜了父王、母后,会了姊妹,各官俱来拜见。
百花公主哭哭啼啼地参拜了父王、母后,见过了姊妹。
孙悟空把奎木狼的事情向国王说了说,叫人带路去见金蝉子。
那国王问道:“黄袍是个甚怪?”
“陛下的驸马,是上界的奎星,令爱乃侍香的玉女,因思凡降落人间,不非小可,都因前世前缘,该有这些姻眷。那怪被老孙上天宫启奏玉帝,玉帝查得他四卯不到,下界十三曰,就是十三年了,盖天上一曰,下界一年。随差本部星宿,收他上界,贬在兜率宫立功去讫,老孙却救得令爱来也。”
那国王谢了孙悟空的恩德,便教:“看你师父去来。”
金蝉子被化成了老虎,身上锁紧着铁链,关在旁边殿里的铁笼子中,看见孙悟空来了,眼睛落下泪来,只是不能说话。
孙悟空亲自动手开了铁笼,解了铁链,想起前几天贬他的事情,笑着道:“师父啊,你说过你是个好和尚,怎么变成这样一个凶恶模样来了?你怪我行凶作恶,把我赶回去,你要一心向善,绝不杀生,怎么才过了没几天,就变成了专门杀生的猛虎?”
“猴哥啊,你快救师父吧,不要说闲话了。”猪八戒要在唐僧面前讨好。
孙悟空回头冷冷地道:“老孙在路上做什么事情,你都要在师父面前怂恿撺唆几句。老孙被贬,还不是你的功劳?现在怎么又来求我救人?你要讨好师父,是他得意的好徒弟,你自己去救他好了。你不救他,来找老孙做什么?”
沙和尚怕孙悟空脾气暴烈,和猪八戒一言不合,赌气不救师父了,上前跪下说道:“大师兄啊!古人讲: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看我们的面子,也请看在菩萨和佛祖的面子上,救救师父吧!要是我们能救,也不会大老远跑去求你呀!”
孙悟空扶起沙和尚,叹了口气道:“沙师弟啊,怎么你也这样说呢?我要是不救师父,我会回来吗?我就是看八戒那样,心里就有气,说他几句罢了。你快快起来!拿些水来,我好救师父。”
猪八戒自知理亏,飞快地跑去驿馆里,把行李马匹拿了过来,又打开行李,取出紫金钵盂,盛了半盂水,递给孙悟空。
孙悟空看了他一眼,把水接在手里,念起真言,含了一口水,往金蝉子变的老虎头上喷了过去,破了妖术,消了虎气,金蝉子现了原身,上前一把拉住孙悟空,心犹后怕,语带感伤地道:“悟空!你来了啊!”
孙悟空不说话,沙和尚见情况微妙,忙来打破僵局,把师傅变虎之后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金蝉子拉着孙悟空,连连道:“好徒弟!亏了你了!多亏了你了!要不是你,就到不了西天啊,等取回了真经,我去奏告唐皇,你的功劳第一!”
“别说了,只要你不念那旧话儿经,我就足感厚爱了!”
国王闻此言,又劝谢了他四众,整治素筵,大开东阁。
金蝉子老脸一红,正好国王来请他们去赴素宴,猪八戒叫了声:“饿了!饿了!吃饭去吧!”
几个人各怀心事,往宴会走去。吃了完,唐僧催促赶路,一行人别了宝象国王,往西而去。
自宝象国救了公主,承君臣送出城西,说不尽沿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却又值三春景候,那时节:轻风吹柳绿如丝,佳景最堪题。时催鸟语,暖烘花发,遍地芳菲。海棠庭院来双燕,正是赏春时。红尘紫陌,绮罗弦管,斗草传卮。
正走着,看见一座高山横在面前。
金蝉子勒住马道:“徒弟们,仔细些,前面山高,小心有虎狼挡路。”
孙悟空清高的性子又上来了,说道:“师父,出家人莫说在家话。你还记得乌巢和尚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么:‘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师父:扫除心上垢,洗净耳边尘;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你不要担心,只要有老孙在,就是天塌下来,老孙也保你没事,还怕什么虎狼!”
“阿弥陀佛!我当年奉旨出了长安城,一路往西走,历尽了千山万水,千难万难,到现在还是不见灵山。像这样跋山涉水,什么时候才得清闲?”
孙悟空呵呵笑道:“师父想要清闲,有什么难的?等取了真经,见了佛祖,功成之后,那时节了却了尘缘,万法皆空,自然而然就得了清闲了!”
金蝉子看了看前面的高山,正了正腰背,心中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打马一鞭,笃笃笃地往山上走去。
放辔催银駔,兜缰趱玉龙。师徒们上得山来,十分险峻,真个嵯峨好山:巍巍峻岭,削削尖峰。湾环深涧下,孤峻陡崖边。
湾环深涧下,只听得唿喇喇戏水蟒翻身;孤峻陡崖边,但见那崒嵂嵂出林虎剪尾。往上看,峦头突兀透青霄;回眼观,壑下深沉邻碧落。
上高来,似梯似凳;下低行,如堑如坑。真个是古怪巅峰岭,果然是连尖削壁崖。巅峰岭上,采药人寻思怕走:削壁崖前,打柴夫寸步难行。胡羊野马乱撺梭,狡兔山牛如布阵。山高蔽曰遮星斗,时逢妖兽与苍狼。草径迷漫难进马,怎得雷音见佛王?
金蝉子勒马观山,正在难行之处。只见那绿莎坡上,佇立着一个樵夫。
你道他怎生打扮:头戴一顶老蓝毡笠,身穿一领毛皂衲衣。老蓝毡笠,遮烟盖曰果稀奇;毛皂衲衣,乐以忘忧真罕见。手持钢斧快磨明,刀伐干柴收束紧。担头春色,幽然四序融融;身外闲情,常是三星淡淡。到老只于随分过,有何荣辱暂关山?
樵夫看见金蝉子等人,收了钢斧,上前打了个招呼,说道:“长老!别走了!别走了!这山里有一伙狠毒的怪魔,专门吃你们这样过往的行人呢!别走了!你还是回去吧!”
金蝉子闻言,忙呼徒弟道:“徒弟们,你们听见了吗?樵夫说这山里有狠毒的怪魔,哪个敢去问他个祥细情况?”
“师父放心,老孙去问个明白。”
孙悟空快走几步,来到樵夫面前,叫道:“樵大哥!问个讯!”
樵夫反问道:“长老啊,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瞒大哥说,我们是东土唐皇派来,去西天取经的。马上坐着的是我师父,他胆子有点小,刚才听见说有什么妖魔,心里不安,叫我来问问:那妖怪是多少年成的精?是老妖魔呢还是几个雏儿?请大哥仔细说一说,我查明了妖魔出身,好叫山神土地们押解他们挪挪窝,不要挡了我们的路。”
“原来是个疯和尚!”樵夫仰天大笑。
“我不疯啊,这是老实话。”
“你要是老实,怎么敢说叫他们挪挪窝?”
“你这样长他们的威风,胡言乱语地拦路报信,莫非和他们是亲戚?还是和他们是邻居?还是和他们是朋友?”
“你这个疯颠和尚,怎么不讲道理?我好心好意来告诉你们,你倒好,反来说我的不是了!我跟你讲,不要说我不知道那些妖魔的出身来历,就是知道,告诉了你,你又怎么敢把他们押解挪窝?又能押到哪里去?”
孙悟空笑道:“要是天魔,送到玉帝那里去,要是地魔,送到地府里去,是西方的就送归佛土,是东方的就给东华帝君,是北方的就给真武大帝,是南方的就给火德星君,是蛟精押给龙王,是阴鬼交给阎王,各有各的主,各有地方归处。我老孙到处都是熟人,只要发一张批文,就把他们连夜押解着飞跑!”
那樵子止不住呵呵冷笑道:“你这个疯颠和尚,是不是在路上云游行走,学了些画符咒水的法术,就自以为有多大本事了?我告诉你,你那些三脚猫,只能用来驱鬼,像这山里那样狠毒的妖魔,你是没见过,不知道他们的本事通天呢!”
“他们怎么狠毒?有什么本事?”
“这座山方圆六百里,叫做平顶山,山里有一座洞府,叫做莲花洞,洞里有两个魔头,非常厉害。他们画了人物图形,命小妖们拿着图样巡山,指名道姓,要捉唐朝来的和尚吃,别的地方的人,他们不捉也不吃。我刚才听你说是什么唐皇派来的,沾了一个唐字,我看你们万万去不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