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也不是个等闲之辈的,眼前尸体横陈,人肉吃到一半,还敢上前来的不是傻子就是能人“拿酒来!”
龙三太子接过壶来,将酒斟在他盏中,酒比锺高出三五分来,更不漫出,这是小白龙使的逼水法。
“一杯杯地喝?不痛快!不痛快!没劲!——你会唱曲吗?”黄袍怪喷着酒气,接过酒樽喝了一口,又咬了一口人肉。
“会一些。”
“快唱!”
依白龙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首祝酒的小曲,又过去给黄袍怪倒酒。
黄袍怪听得高兴,又问:“会跳舞吗?”
“学过剑舞,只是空着手,舞得不好看!”说完此话,偷眼瞧了瞧那怪的腰间宝剑。
黄袍怪想也不想,揭起衣服,解下腰上那把随身的追魂夺命宝刀,抽出鞘来,递给了白龙,那怪自视甚高,倒也不怕眼前的宫女翻出巨浪来。
白龙暗道一声机会来了,他接过了刀,摆开架势舞了起来。
开始时,舞姿曼妙柔媚,恍如花间翩翩的蝴蝶,慢慢地舞姿变化,由阴柔变得阳刚,刀光烁烁,矫如游龙,快如闪电。
黄袍怪看得出了神。白龙前后左右穿梭舞动,终于瞅着了机会,舞到了黄袍怪身前,奋力一刀向黄袍怪的头上砍去!
黄袍怪武艺了得,虽然酒醉出神,还是反应神速,他一侧身子躲过了钢刀,顺势一脚把桌子踢向了白龙。
白龙一刀劈在桌案上,把桌子砍得粉碎,去势不减,脚步跟着跳上,对着黄袍怪再砍。
黄袍怪已经抄起了身旁一个满堂红的烛台,当地一声架住了钢刀。
烛台是熟铁打造的,连柄有八九十斤,他拿在手里轻如无物,舞得呼呼风生。
两人转眼打出了银安殿,打到了殿外的半空中,白龙现了本相,驾起云头,与黄袍怪在云层里大战。打了八九个回合,黄袍怪越打越清醒,也越打越勇猛,白龙却慢慢地手软筋麻,抵挡不住了,他奋起余力,把宝刀扔向了黄袍怪。
这宝刀是黄袍怪的随身兵器,与他人刀合一,心意相通的,这一扔过去,就好像是把刀递给他一样,被他轻轻巧巧地接在了手里,顺势把烛台砸了过来。
白龙措手不及,被烛台重重地打在了后腿上。他疼痛难忍,手里又没有了兵器,再无还手之力,瞅见下面是一条御水河,急中生智,一头钻进水里去了。
黄袍怪赶下来寻找,白龙早已经游远了。他找不到人,拿了宝刀,转回到银安殿去了。
那小白龙潜于水底,半个时辰听不见声息,方才咬着牙,忍着腿疼跳将起去,踏着乌云忍着痛,趁着夜色回到馆驿里,又变回了白马,可怜浑身是水,腿有伤痕。
而猪八戒在碗子山波月洞前临阵脱逃,躲在草窠里,一觉睡到半夜才醒来。看看天上的星斗月影,大约是三更时分了。他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外面静悄悄地,只有野虫的鸣叫声响,没有打斗的声音和妖精的叫声,这才爬出草窠来。
他见那星移斗转,约莫有三更时分,心中想道:沙和尚肯定被妖怪抓去了,我一个人也救不出他来,先回去见了师父,叫国王再选一些精兵勇将,明天再来救他吧。
猪八戒急纵云头,径回城里,半霎时,到了馆驿。馆驿里的人早已经熟睡了,猪八戒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师父,只看见白马站在马槽里,一身水湿,后腿上还有盘子大的一块淤青肿痕。
猪八戒纳闷道:“他在这里吃草,又没有走路,怎么身上有汗?腿上有伤?莫非有强盗来过了,把师父掳去了,把马打伤了?”
那白马认得是猪八戒,忽然口吐人言,叫声“二师兄!”
万籁寂静,白马突然说话,猪八戒吓了一跳,转身就要往外跑,白马探过身来,一口咬住了他的皂衣,叫道:“师兄啊,你别怕我!”
“师弟呀,你怎么今天说起话来了?你轻易不说话的,你一说话,肯定是出了大事了!”猪八戒战战兢兢。
以前小白龙只是元神说话,因为白马本身的横骨被观世音炼化了,而今口吐人言,着实有几分吓人。
你知道师父有难么?”
“我不知道,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不知道!你在国王面前卖弄了本事,去捉拿妖魔请功求赏。妖魔本领大,你们打不过他,好歹也要回来一个人报个消息呀。你们一个个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音讯也没有。
你们不回来,妖魔倒来了,他变做一个俊俏的斯文人来到朝里,向国王认了亲,还把师父变作了一只斑斓猛虎,用铁链子锁了关在铁笼子里了。
我听到消息,心如刀割,很是烦恼。等到晚上,你们两个也没有回来,我怕师父有性命之忧,只得变化了龙身去救师父。到了宫里,没有找到师父,在银安殿外,看见了妖魔在殿里喝酒吃人,我又变作一个宫女去哄妖魔。
妖魔叫我舞刀给他看,我舞刀时顺势拿刀砍他,被他躲过去了。他拿起一个满堂红烛台来打我,我打不过他,飞刀去砍他。他一伸手把刀接了,反扔了烛台来打我,正打在我后腿上,疼痛得很,还好钻进御水河里逃了性命。你看,我腿上的淤青就是他打的。”
金蝉子被变成猛虎关到铁笼子里去了?猪八戒慌了神:“真有这样的事?”心里暗道“这师傅打的什么主意”
白马怒吼道道:“难道我还骗你了?”
“怎么办?怎么办?……”
猪八戒六神无主,想了许久,叹了口气,问道:“你还走得动吗?”
“我走得动又怎样?”白马莫名其妙。
“你要是还走得动,就跑回西海去吧!老猪也挑着行李回高老庄里做女婿去了。”
白马哭笑不得,连忙一口又咬住猪八戒的衣服,眼中要含泪说道:“师兄啊!你千万不要心生懒惰!”
“不懒惰又能怎样啊?沙师弟已经被他捉住了,我又打不过他,不趁这个机会散伙,还等什么?”
“师兄啊,别说散伙的话!要救师父也不是难事,只要你去请个人来。”
“请谁?”
“花果山水帘洞的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你去请大师兄回来,他有降妖的大法力,就一定能救出师父,也能替你我报了这个败阵的仇。”
小白龙让猪八戒去请谁都好,观世音、东木公,甚至是齐玉帝都能请来,偏偏去请孙悟空,只因私心。
“师弟,另请一个吧!那猴子一向跟我不和。上次在白虎岭上打死了白骨夫人,他怪我撺掇师父念《紧箍咒》。我当时也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老和尚当真念了起来,把他赶回去了。他现在不知道有多么地恨我呢!我要是去请他,他绝对不肯来。而且,只怕三言两语不合,他的哭丧棒子又重,火起来了,给我几下子,我还活得了么?”猪八戒有心赶走孙悟空,如何还愿意请他回来?将孙猴子请回来,只怕天上的又要给自己罪受。
“他绝对不会打你的,他是个有仁有义的人。我跟你讲,你见了他,不要说师父有难,只说师父想你哩,把他哄回来。等他来了,看见是这么一个情况,一定会去捉拿妖怪,救出师父的!”
要说对孙悟空的了解,恐怕孙悟空都不及小白龙。
猪八戒听到此语还是不动心,只是一味推辞,小白龙哪里知道猪八戒有意赶走孙悟空。
小白龙又道:“你若请回孙悟空,龙族欠你一份人情。”
猪八戒见此,筹码足够诱惑,道:
小白龙道:“你去你去,管情他来也。”“好吧,好吧!你这样尽心,我要是不去,显得是我不尽心了。我先跟你讲好了啊:我去是去,要是猴子肯回来,我就和他一路回来了,要是他不肯回来,你也不要等我了,我回高老庄去了,也不回来了。”
“你去吧,你去了,他一定会回来的。”白马松口放了猪八戒的衣服。
猪八戒以前做过天蓬元帅,受过天庭的正果,被贬下凡后,就不是天庭的人了,只是一个野妖怪了,背后再也没有了靠山。他深知果位的重要性,天庭是回不去了的,所以在福陵山遇到观音菩萨时,他就求观音菩萨引他进佛门,以期能得到一个佛门的果位。
保护唐僧取经的事情,有了孙悟空在,猪八戒总是没有机会立大功。他唆使唐僧赶走孙悟空,就是想自己保着唐僧去西天,将来也好得个大功果。没想到这大徒弟真不是好当的,老是要去化斋,辛苦得很,路上的妖魔又厉害,自己又打不过。
看来自己想要争个头功,得到大功果的想法实现不了了,还是要猴子来才能去得了西天,才能得到佛门正果。
猪八戒无可奈何,垂头丧气地倒拖着钉钯,踏着云往东海去了。
而花果山,孙悟空回来之后,那曾经献过赭黄袍的独角鬼王寻上孙悟空,道:“闻得大王回来,特来拜见,只听说大王随了取经人西去,怎么今日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