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说声去,早已无踪。
须臾间,到了南海,停云观看,汪洋海远,水势连天。
祥光笼宇宙,瑞气照山川。千层雪浪吼青霄,万迭烟波滔白昼。水飞四野,浪滚周遭。
水飞四野振轰雷,浪滚周遭鸣霹雳。休言水势,且看中间。五色朦胧宝迭山,红黄紫皂绿和蓝。
好去处,山峰高耸,顶透虚空。
中间有千样奇花,百般瑞草。风摇宝树,日映金莲。观音殿瓦盖琉璃,潮音洞门铺玳瑁。
绿杨影里语鹦哥,紫竹林中啼孔雀。罗纹石上,护法威严;玛瑙滩前,木吒雄壮。
孙悟空观不尽那异景非常,到了洛迦山紫竹林,按下云头,请人进去通报。
早有诸天迎接道:“大圣不是保唐僧西天去了吗,如何得暇到此?”
“因保唐僧,路逢一事,特见菩萨,烦为通报。”
观音菩萨叫他进了潮音洞,孙悟空对观音不敢胡来,毕竟头上还有一个金圈圈呢,当下依着礼数,在莲台下面拜了礼。
观世音菩萨问曰:“你来何干?”
孙悟空撇撇嘴:“我保着唐僧路过你的禅院,你既受了那里人家的香火,怎么又容许一个黑熊精住在那里,叫他偷了我师父的袈裟?我去找他要,他总是不还,所以来找你这个主人家。”
观世音菩萨闻言,自然不认自己错处,推脱道“你这猴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一切都是你自己存心,拿了袈裟出来卖弄显摆,又找借口,吹风借火,把我的留云下院烧成了一片瓦砾,我还没有找你呢,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观音菩萨如此一说,孙悟空吃了一惊:观音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不用说,一定是那些谒谛或伽蓝来告的状!哼,那些人躲在暗中,忙虽然帮不上,搬弄是非倒是在行!看来以后做事,得多留个心眼了!
想不到兴冲冲地来,本是要给观音难堪的,却反过来变成了自讨苦头,厉害厉害!
“菩萨,是弟子的过错,请恕罪!但那妖怪住在你的禅院边上,偷了袈裟不还,你可得好好管管!要不然袈裟拿不回来,还去什么西天?”
“你这猴子,这么说,要是我不去,倒是我的不是了?那妖怪的神通,也确实是不比你差,我看在唐僧面子上,就陪你去一趟吧。”
“菩萨怎么知道那妖怪的神通了得?莫非是和他动过手?”孙悟空抓住了观音话里的意思,怪怪地着问。
“走吧!”
观音正了正神色,走出了潮音洞。
孙悟空闻言,谢恩再拜,也不去计较瞧在谁的面上。
孙悟空抓了抓头,跟了出来,心里暗暗奇怪:观音引开话题,莫非真的曾找过那黑熊精?
出了潮音洞,两人驾着云,只一会就到了黑风山,按下祥云。孙悟空在前头引路,直上黑风洞.
孙悟空去请菩萨出门,遂同驾祥云,早到黑风山,坠落云头,依路找洞。而金蝉子等孙悟空去了,元神也早早离体,来到这黑风山,他也不怕观世音瞧见,安然等在芳草坡。
见观世音菩萨面色无异,似乎明珠并不见何影响,金蝉子暗想,莫不是观世音寻得破解之法?
正走着,忽然前面山坡转弯处走出一个青衣道士,手里拿着一个水晶玉盘,盘里放着两粒丹丸。
孙悟空眼尖,认出是先前在草地上跟黑熊精聊天的道士,取出金箍棒,冲上去就是一棒子,那道士没反应过来,躲闪不及,被一棒子打得脑浆迸裂而亡,现了原形,是一只大灰狼。
金蝉子远远瞧见,那道人被打死之时,观世音菩萨脸色一顿苍白。
果真,观世音菩萨大惊,责备道:“你这个猴子,还是这样凶暴!他又不曾偷你袈裟,又不与你相识,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就把他打死了呢?”
孙悟空笑道:“菩萨,你是不认得他!他是黑熊精的朋友。他昨天和一个白衣秀士,还有黑熊精三个都坐在草地上讲道,后来黑熊精说明天是他的生日,请他们今天来做佛衣会,明天再来祝寿。我看他这是来赴黑熊精的佛衣会的,佛衣就是袈裟,我想到就来火呢,所以打死了他。”
“他修行不易,又没见他作恶,留他下来或许有些用处,也不必就一棒子打死。”
“先前我在五行山下,深受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的锁困折磨,佛祖曾对我说,皈依佛门,就有脱困之日,降妖除魔,就有正果之时,打杀的妖魔越多,所得的功德越大。到底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呢,连妖怪也不忍打!”
孙悟空这话厉害,抬出了如来佛祖。他的意思是:是佛祖叫我打杀妖怪的,你却来责怪我不该,那我是要听佛祖的呢,还是要听你的?
观音知道孙悟空的用意,不好再说,抬眼一瞧,瞧到金蝉子在侧,话语一转说:“既是这等说来,也罢。”
金蝉子见观世音菩萨这般,反而更加认定了三妖与他的关系。
观世音菩萨元神与金蝉子道:“在大唐之时,你屡屡催促西行,以那个世界,灵山安慰逼迫贫僧,如今西行,你又缘何一直耽搁?不过一件袈裟,以你之性,失去便失去,打通阵枢,西行便是。”
本无心纠缠,奈何查知观音禅院三僧,此处三怪皆以菩萨相干,一时心动,便想留下瞧个究竟。如来不渡你,小僧便渡你。”
“可笑,贫僧不在苦海内,不在迷障中,你渡什么?”
“渡你本来面目,渡你一世慈悲。”
“贫僧本就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夏虫语冰罢了。你将自己‘三毒’封入无辜凡人体内,致使他们性情大变,迷失本源。等你知晓三人无利用价值之时,又逼迫三人自裁,永无轮回之可能,如果这是大慈大悲,敢问一句,天下何处不慈悲?何事不慈悲?”
观世音菩萨见金蝉子说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看向孙悟空,孙悟空去把那道人提起来看,却是一只苍狼。旁边那个盘儿底下却有字,刻道:“凌虚子制”。
孙悟空笑道:“菩萨说留着他有用,想不到他死了更有用呢!”
“怎么有用了?”
“他这一死,老孙省了力,菩萨也省了心,岂不是说他死了更有用?”
“怎么说?”
“按说书人的说法,叫做:大灰狼不打自招,黑熊精束手就擒!”
看来孙悟空头上套了个圈子后,也学会了耍圈子了,观世音菩萨借此转移话题,说道:“悟空,这教怎么说?”
金蝉子见此,也不再多言,从观世音身边走过,说了一句:“此三妖分别修习佛、道、儒三家正统,道行都不弱,小僧却也奇怪,你如何不让此三人拜在小僧门下?通天之路走通之时,自有无上功德。”
孙悟空笑了笑:“菩萨,我有一个妙计,叫做将计就计,不知菩萨是不是愿意听我的?”
“你先说说看!”
而元神却对金蝉子说道:“你如何断定此三妖与贫僧有关?”
金蝉子笑而不答,观世音菩萨见此,顿时恍然,自己这般无疑承认了。
“菩萨,你看!这盘子里有两粒仙丹,盘子后面刻着四个字:凌虚子制。菩萨要是听我的,我们依计行事,就不要动一刀一枪,妖怪自然倒霉,袈裟唾手可得。菩萨要是不听我的,菩萨回南海,我回花果山,袈裟就当是送给了黑熊,叫唐僧自己去上西天!”
“悟空,你这是要胁我吧?”转而对金蝉子道:“贫僧一直不愿你西行。”
金蝉子缓缓道:“岂止你不愿,佛道两门,何人愿意?这西行路上,有太多佛道的肮脏,谁愿……光鲜背后的丑陋见人?不过现在你们有了他,孙悟空。”
“不敢!”孙悟空一本正经地道:“我这确实是条妙计!”
“说出来听听!”转而又对金蝉子道:“既然知道会引来众怒,你又何必一意孤行去将孙悟空拉入?”
“为惧怕神佛之怒而放弃三界吗?小僧做不到。我宁愿与神佛为敌,也不愿看三界崩坏。”金蝉子摇摇头继续说道”不过,这只是一个轮回不是吗?“
“这盘子上刻着凌虚子制,想必这大灰狼就叫做凌虚子。菩萨,你要是听我的,你就变作大灰狼道士,这两粒仙丹,我吃掉一粒,再变作一粒大一点的,好和另一粒作个区分,菩萨你就捧了这个盘子和两颗仙丹,去送给黑熊怪作贺礼,把老孙变的丹给黑熊怪吃,等黑熊怪吃进了肚子,老孙就在他肚子里伸伸拳脚,他要是不乖乖把袈裟交出来,老孙就把他的肚子肠子,一件一件地给他洗刷洗刷!”
孙悟空乃天地之灵,又融合了如来佛祖的摩尼珠,在仙石中吸天地灵气,孕育了亿万年,后来又得菩提祖师,太上老君一番点化,这才生成了他现在这石猴的模样,所以孙悟空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万劫不损,身体大小变化随心,就算被吃进肚子里去也安然无事,那千回百转的肚肠,他只当是花果山水帘洞。
观音明白了孙悟空的想法,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斟酌了一下,对金蝉子道:“现在你找到诛天之人了吗??”
“我若是找到了,你猜到了灵山,他会如何?”
孙悟空笑道“如何?”
尔时观世音菩萨乃以广大慈悲,无边法力,亿万化身,以心会意,以意会身,恍惚之间,变作凌虚仙子,鹤氅仙风飒,飘祆御步虚。苍颜松柏老,秀色古今无。去去还无住,如如自有殊。总来归一法,只是隔邪躯。
观世音不知道如何回答金蝉子,也不愿回答孙悟空,故而,沉默不语。
孙悟空笑呵呵地看着观音,要看秀雅端详的菩萨,怎么变大灰狼妖怪。
观音也不转身,也没见她动作,忽然就变作了青衣道士凌虚子,音容形貌,惟妙惟肖。
“妙啊!妙!妙!这是妖精呢?还是菩萨呢?”孙悟空拍手大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