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个酣畅淋漓,他便走开了,独留我在那处望着满营帐的死气沉沉凌乱着。
我究竟哪根筋搭错了路子,竟然要来这处找虐。
冥界的时间大抵过的是快了些,这才方方一会就有了些困倦的意思,幽影族是给我在一处营帐安排了个临时休息的地方,只是我方方靠下,小狐狸便寻了来。
“玄昊哥哥,阎魔姐姐说是有一件大事要找你一同去做。”
我思量了一番,她这会子竟然又放下了面子来找我做什么大事?在怎样也是逃不过就是给那孩子驱散魔气,昆仑上的战火一天天随时都可能燃着,我若是真的去给她浪费了自己身上积攒的仙力,那岂不是要害死更多的人?
“小狐狸,你也是一方女君,有些道理你也是明白的。如今大战在即,本尊身为攻打昆仑的主帅,身上的仙力当真是不能随意浪费了的。而且那孩子的魔气将整条腿都漫满了,能不能救得了还当真是不好说。”
说罢我也没管她是什么神情,大抵就是一副埋怨,埋怨的就是我没有爱心之类的吧。女孩子在理性和同情心之中当真是难以权衡。
今晚的冥界倒是可以见得一些奇观景象,本来冥界是没有昼夜之分的,只是月月喜欢月亮,便自己造了一颗挂了上去,前些时日那神魔之井的水漫上来将月亮泡黑了,如今井水也不往外冒了,便算是干净了些,能见得星星点点的一两点光亮来。
这般难得的景象我喜欢,别人也自然是喜欢的。幽影族那方与我的交情算是深厚的,从我休憩在他们的营帐群中便能闻见一些小菜的味道,本是心里想着他们太过客气,如今休息一会倒也觉得无聊,大抵想的是他们可曾带来了酒?
不多时,幽影族的大皇子便揭开了营帐来请我,我穿好了随身的衣袍便随他出去。
当是,他在营帐中搭了一个石台子,石台子虽然是个圆的却是在中间有一个偌大的洞,洞里面立着一簇篝火。
幽影族有夜晚受不得凉的毛病,本就是当年治理孤魂野鬼时候,见得他们这一群鬼魂走了些正道有了许修为我才舍了那般大的面子对着天上给他们求情,才有了这个部族出来,所以说穿了人家依旧是鬼魂之身,身上受的冷怕是要比我们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坐在主宾席上,几位皇子陪在身边,之后便是些将士们,大皇子拿了一个油布裹在木棒上递给我,说是要我点燃这簇篝火,便算是借借我的福气祝福一下全营帐的战士们。
既然是寻了这般一个吉利的说话,我便是万般不能推脱。怎奈这篝火本就是用阎罗殿残破的木头搭成的,用不得荒火更用不得三昧真火,只能用远处火盆中的普通火焰来慢慢的烧。
左右不过就是走来走去的折腾一番,篝火一燃,全军营的战士却是欢呼起来,随后气氛瞬间爆炸,欢歌笑语敬酒不绝,慢慢的我倒是觉得这般风情确实是不错,也有些受感染深陷其中。
酒过几循,有一个女将军站起身来向我拜了拜,手中还端着一直酒碗:“早就听闻玄昊尊神一表人才,道行精纯是我等万万都不及的,我等女儿本以为道行为真人才为假,如今一见瞧着帝君意气风发大抵不过青春正健,甚是钦佩,故此就以陈酒一碗敬过,再送上一舞以表仰慕。”
这女将军说的话确实是让我一番娇羞,如今喝了酒确实觉得声音亦是那般温婉,唯一不过的就是她的一张脸都随了幽影一族,不过就是一片冥火化成的人脸模样罢了。
轻歌曼舞,醉饮兰山。行军打仗便是如此,不论是哪方将士哪两部族,哪怕是平日里矛盾到了不可开交的,如今将性命放在了一起也便是同舟共济。
那女将军舞姿虽然优美,却也是在一片黑夜中独步,略略有些无聊意思,正是觉得违和却是在桌旁一只竹筷敲打瓷碗,一曲祝酒歌悠扬而出:
浮生未歇三樽酒,踏影江河日月流。
笙歌结夜飘岚绪,问君几何?
长河落日忠魂冢,为保山河平荒洪。
飞星走雨遁形间,何惧邪魔?
七尺长枪安九州,三尺青锋定八荒。
袖舞倾城壮剑胆,刀见寒霜敛琴心。
不问前路孤一掷,龙魂流芳。
歌声清扬舞姿妙曼,一曲之后仍不尽兴,本是思量着要他们再来一曲也算是解解身上的乏累,却是小狐狸在身后紧忙拍了拍我,一张小脸蛋上满是汗水和不安。
小狐狸将我拉到后面,我瞧着她神色不对,便紧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玄昊帝君,您快跟我去看一看吧,阎魔姐姐她......”
“如何?你别卖关子,告诉我她究竟如何了?”
“下午阎魔姐姐要我来请您去给小玉驱除魔气,您是一口决绝了的,之后阎魔姐姐一生气不过,便要自己给她驱散魔气。玄昊帝君您与我说过的话我是记得的,我便是百般的阻止阎魔姐姐那般,却被她红着眼赶了出来。方才我听见里面没了动静,却瞧见......”
我将小狐狸推开,紧忙往那营帐跑去。我是万万没有想得到,这阎魔竟然真的那么疼爱那个野孩子,甚是如今都不惜......
拉开营帐的帘子,见得床榻上阎魔与小姑娘一并躺着,那小姑娘身上的魔气消散了许多,我再看阎魔,却是一脸的惨白,搭脉,身上的气息已经紊乱一团。
“青鸿,将营帐外围起来,没有本尊的准许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
我将阎魔扶坐起来,用自己的一股子真气帮她调息,她的体内已经有了一股子魔气,但好在她本就是半神半魔便也不算什么。
折腾了许久,她才算是微微的咳了几声,见了我,往一边坐了坐。
“你不是一副冷血心肠吗?为什么这时候又要来献殷勤。”
“月月,我一直把你当姐姐看,你把我当什么?仇人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强行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我收回气息,将手搭在小姑娘的脉上,依旧是魔气侵蚀着元气,只不过比方才能多活几天罢了。
“我做什么事情,你管的到吗?这孩子可怜,我想医治好她,我求过你,让你去请过你,你不应,我能如何?大抵不过就是强行用真气灌给她,大不了一并成魔罢了。”
“你不必与我这般冷嘲热讽,我玄昊从始至终做的事情都是无愧于你,我想保护你,你却要折磨自己,你成魔如何?你不成魔又如何?大抵不过就是你昏的时候我来救你,待你醒了我在离开就是了。”
我的心里一股子气憋得厉害,本意就是要保护好她的,怎得她就是非要无理取闹作践自己?
我转身离去,身后却是有一股幽幽的气泛起,转身,她竟硬撑着身子继续将真气灌给那个小姑娘。
我一把挥过去,将她摔在床榻上。
“来人,阎魔这几日身子不适,没有本尊的允许,任何人不许放她出去,违令者军法处置。还有,把那个小姑娘给本尊带出来,本尊到是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妖法能蛊惑了人心。”
我这一番是真的发火,但是理智上还是觉得做的稍微过了些。不过所谓人与人之间的保护本就是这样,互相不理解,互相不领情,还要存下几分芥蒂,我这万万年走过来,已经习以为然。
我转身回了营帐,营帐外幽影族依旧是载歌载舞,瞧着倒是比我在席的时候放得开了许多。小狐狸抱着那个孩子跟在我的身后,却是一直保持着一大把距离不敢靠近。
“你讲那小姑娘给我。”
对着营帐内的冥界地势图,我幽幽的对小狐狸说道,她却是一直呜呜的叫着不肯过来。
“你若是不给我,我便要营中的将士们将她丢到神魔之井中,说不定正是打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小狐狸沉重的脚步一声声的靠了过来,走到我的面前缓缓将那孩子交到我的手中。
“帝君......”
“出去。”
“可......”
“本尊要你出去你是没听见吗?”
她哦了一声,便又缓缓地走出去,确实能看见那一个沉重的身影,就在营帐外站下了脚步,留下一抹黑影。
“你这小东西,害人竟然害到本帝君身边来了。真当我没有能耐治你吗?”
我将她放在桌子上,从手中捏出迦印,转瞬间便是一道极光闪过。
这几日过的算是太过辛苦了,先是与那魔女斗了法,又是要给太子殿下疗伤,本想着躲躲事情来冥界偷偷空闲却是又被阎魔折磨一番,如今又要给她疗伤,收拾他的一摊子烂事。
我走出营帐仰着头看了看天上,天上有天帝想要我对他俯首称臣少搞事情,看了看人间,满是苦孽甚是辛酸,再看看冥界又是这般态度让我不得安宁。
这九州八荒,到底是什么地方才能给我一会子的空闲?这时候心理面想着,这几天的烦心事情都一股脑的涌上来,更是心烦的厉害,瞧着小狐狸蹲在一旁不敢过来与我搭话,想了想也是,谁会愿意搭理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心中抑郁,飞身而出,离开了仙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