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从座位上跳起来,她本能地把林荣往自己的身后藏,她的眼光死死地盯着棚屋的柴芭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那里,哑巴盯了十几秒,回过眼看了三姨太,三姨太眼中的惊恐让哑巴随手拿起了凳子。
梆梆梆,又是三声敲门声,很轻,但是轻得屋子里的人心惊肉跳。
哑巴拿着凳子,又看了三姨太一眼,三姨太向哑巴点了点头,三姨太的手向下一挥,作出杀头的姿势。哑巴眼里露出了凶光,要是村里人,不该这个时候来,况且,村里人知道哑巴客气,知道哑巴不容易,人家一来,哑巴就会捕两网,让人家多多少少不空手走,所以淳朴的村民,轻易是不来的,更何况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哑巴向柴芭门迈去,哑巴的脚步很稳,很重,哑巴走到柴芭门边,再次向三姨太看了一眼,三姨太点点头,哑巴猛地把门一开,就见门口,站着一位身材清瘦的男子,脸上胡子拉碴,眼睛却在夜空中闪闪发亮,露出一丝紧张。
“你是谁?”三姨太把林荣背在背后,紧张地看着这个陌生青年,好似见过······
还没等青年男子回应,三姨太忽然大叫,“哑巴,揍死他,上天就是他跟踪的我们!”
哑巴见三姨太这么说,伸手抓住了青年男子的虎口领,往里面一拉,青年男子冷不防,一个趔趄。
也就是一个趔趄,哑巴手里的凳子已经举了起来,哑巴想,只要一凳子下去,他就得趴下。
这也只是哑巴美好的想法,因为一个趔趄的青年,身子在往前扑倒的一瞬间,后腿已经勾起。
青年分明看清了哑巴手里的凳子,凳子已经举了起来,这一凳子下来,可够自己受的,青年想。
青年想着,身子已经借了被哑巴一拉前扑的姿势,身子腾空而起,青年作势作了个前空翻,前空翻在脚上扬的时候,是向着哑巴的下巴去的。
青年做前空翻的同时,一只手已经拉住了哑巴刚才抓自己虎口嘴的那只手,只听哑巴啊了一声,屋里一片黑暗,只听咣当一声,接着,屋里出现了寂静,一点声响也没有。
应该说,在这个时候,屋里的人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个不熟之客,有如此好的功夫。
刚才青年向前的那一扑,那一个前空翻,分明是带了一股子风,这股风向三姨太扑面而来,其后果,是三姨太面前的桌子上摇曳的灯光,就此熄灭。
时间冷却了那么十来秒,屋里想起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是如此地镇定,同时,还带着一股安抚的味道。
青年道:“荣儿,别怕,我是你舅!”
说完这话,又是一片沉默,接着,那个声音又想起,“荣儿,别怕,舅舅不会伤害你的,把灯点起来。”
林荣在三姨太后面害怕,三姨太也害怕,但是林青,却震住了,有那么一刻,她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这空白很短,也就是十来秒的时间,然后,林青问道:“你是谁?”
“我是林祥,荣儿,我是你舅舅!”黑暗中,那个声音又想起。
这声音好熟悉啊,林青想,怎么这么熟?她叫林祥?自己曾经有个哥哥,不是也叫这个名字?他说他是林荣的舅舅?
“快,把灯点起来!”这是林青急促的声音,因为林青不知道火镰在哪里,若是知道在哪里,她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来,点亮灯,看看这个武功不凡的年轻人,到底是不是她的哥哥。
三姨太听了林青的惊呼,又听了这青年的话语,觉得其中有蹊跷,青年说他是林荣的舅舅,林青说的又是这么急促,不管怎么说,人家青年武功高强,还不知道哑巴这会子怎么样了,刚才听那咣当一声,分明是哑巴手里的凳子掉在了地上,哑巴啊地一声,分明是哑巴受痛后发出的叫声。
三姨太迅速点亮灯,点亮灯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地上瞧。
只见魁梧身材的哑巴,被瘦削的青年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哑巴的手被青年反手给擒拿了。
灯亮了,此时的青年抬头向屋子里扫了一眼,三姨太惊讶地发现,他叫出荣儿的名字,却把眼光死死地盯在林青的脸上,他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林青也惊讶地看着青年。
林青的眼里忽然冒出眼泪,同时嘴里叫了一声:“哥,您是我哥?”
林青说着话的同时,身子向前探去。
三姨太感觉自己有些傻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林青有哥?林青会有哥么?
此刻林青已经提了灯,就近照着这个青年,青年虽然胡子拉碴,但是脸上的轮廓还是可以看得清的,灯忽然掉在了地上,林青上前一步一把抱住青年,嚎啕大哭。
黑暗包裹了一切,但却包裹不住林青的哭声,林青的哭声分明从黑暗中顶出来,像个幼苗的种子,破土而出的种子。
“你是青儿?你是青儿么?”青年的声音抖着。
“哥,我是······”林青话没说完,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嚎啕大哭,她的哭声还带了一个压抑不住的青年的哭声。
有些呆有些傻的三姨太,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是虚惊一场啊!原来跟踪自己的是林青的哥哥?!
三姨太立马再次走过来,点亮灯,拿着灯就像恶作剧的孩子,在泪流满面的青年脸上照了又照。
“还真像哎!”三姨太说了一句。
哑巴说不出话,因为他不会说话,还因为他的脸被青年的脚踏在地上几乎变了形。哑巴在青年的身下挣扎着,呆了那么一丢丢时刻的三姨太,这才想起哑巴来,她忙道,“荣儿她舅,快起来,都是自家人,自家人呢!”
抱哭的一双兄妹,似乎没有理会三姨太在说什么,继续哭。
三姨太忙地拉着林青起来,她再不拉,哑巴被压坏了怎么办?要是压坏了,那三姨太就没有用的了,三姨太就得打光棍了。
所以三姨太对林青道,她也只能拉着林青道:“哑巴还被她舅摁住呢,哑巴怕是受伤呢!”
林青哭得稀里哗啦,哪里还能听清三姨太在说什么,但是林祥听到了,林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出于本能,把哑巴摁在身底,他并没有有意要加害哑巴,若是要加害哑巴,那么哑巴现在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反应过来的林祥,这才迅速放开手,同时托起林青,他对三姨太道了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林祥就搬过妹妹林青的脸,仔细端详着。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如今长大了,但是模样儿一点都没边,还是那个样子。
想当年,自己每回从师父那里归来,林青都像小鸟一样,向林祥飞奔过来,一路上口里叫着哥哥哥哥,林祥总是欣喜地一把举起林青,把她举得老高,高到林青尖叫又惊喜。
“青儿,是青儿!”林祥端详着林青的脸,无暇顾及痛苦地被三姨太从地上扶起的哑巴。
“哥,您是我的哥吗?我不是在做梦么?”林青哭道。
“青儿,你不是再做梦,青儿,我是你的亲哥昵!”林祥泪哗哗地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