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为“咕咚”是一个盛着滚滚热汤的铜锅,分为上下两层。
下面一层放着烧至通红的木炭,似乎是作为火源加热之用,上面一层中间是一圈类似烟囱的隆起之物,四周则是烧至沸腾冒着醉人香气的鲜红滚油热汤。
“我说小师弟,你让我切了足足八大盘羊肉,五大盘五花肉和牛肉,咱们只有四个人,这能吃的完吗?”
孙仲鸣正捧着一大摞盘子走出后厨,看样子盘子中应该是刚刚切好的羊肉。
“怎么就你事多呢,让你切几盘肉你还抱怨上了,吃不完,吃不完就不能打包拿回去,明天接着吃吗!你个死脑筋。”
言宗武双手直接捧着烧至通红的铜锅,丝毫不介意几乎达到百度的高温,双手紧握锅壁,连一丝颤抖都没有,刚刚将铜锅放在桌上,便开始教训起孙仲鸣来了。
这也难怪,几年来虽然每次来小师弟这里“拜访”,都能吃到乘兴而归,可小师弟这竹楼毕竟不是内门的食堂,一个月也就能来个两三次,遇上节庆多些的月份也不过五六次。
来小师弟这打打牙祭是件美事是不错,可每次来竹楼这大饱口福后的第二天都成了他最为难熬的日子,嘴里啃着干巴巴的窝头,心里却还回味着前一天的珍馐美味,这越是想,越是回味,手里的窝头便越是难以下咽。
只能眼巴巴的盼着,或者琢磨着怎么再找个几乎去竹楼蹭饭。
虽然最近独孤煜为了照顾他的馋虫,每次都多给做上一份留给他带回第二天享用,可言宗武的肚子实在是太不争气,每次都在从竹楼回到自己洞府的路上,就把“打包”给消灭的一干二净。
今天好不容易见到小师弟准备了如此之多的食材,他自然是想着做的越多越好,平日里没等到第二天,带回美味就被吃光,那主要责任还是小师弟给自己的带走的太少了,要是带上一头烤乳猪回来,就算自己在路上再怎么吃,回到自己屋中,那至少也能剩上个半头吧!
“宋师兄你就放心的切吧,羊肉遇水便化,说不定待会还会不够呢!”
不多时,整张桌子便已摆满了各类食材,其中有不少盘子都已变空,其中所盛食材已经进入了滚滚红汤之中。独孤煜正从后厨端出一个盛满酱料的大盘,里面各类酱料足有十几种之多。
“哎呀,这花生和芝麻做的酱可真香!我看什么作料都不放,白水把肉菜煮煮沾着这奇香无比的酱就可以了啦!白白浪费了我炒制那一大锅作料的半个时辰。”
大锅中食材还未煮熟,独孤煜、金月痕、孙仲鸣三人正在拿着筷子翘首期待中,言宗武便一个人生吃光了一碗用来蘸食的酱料。
这花生和芝麻都不是中原所产,而是自西域传入。
这两物都是蕴含油脂极为丰富的食材,稍一加工经过研磨将其中油脂磨出,便会发出极为醇厚的香气,不论是直接用来食用,或是用作作料都是极为美味之物。
“放心吧,待会锅中食物一熟,包你不会后悔!”
“小师弟,这名为咕咚的食用方式如此怪异,所用香料又是如此奇特,不知你是从何处学来的啊?”
金月痕自小进入伏龙观修行,极少外出,今日见到这新奇的吃食,又兴起了孩童般的的好奇心。
“这咕咚曾是北方牧民的食用方式,牧民平时居无定所,不像中原百姓时常备有各类厨具炊具,只能用一口大锅烹调各种食材,族人直接分而食之,不过那时的主要食材还是牛羊肉,蔬菜极少,并且并不添加作料,只是清汤炖煮。”
“自前朝这咕咚传入中原之后,便根据中原的饮食习俗加以改良,食材丰富了许多,清汤也加入了许多的材料,可此种炖煮方法过于简单,对食材的提升和口味的丰富程度上,终究比不过中原的各种先进烹调方式,但是近年来引入中原的辣椒一加进去,便为这咕咚加入了灵魂,原本寡淡无味的清汤白煮变成了牛油辣汤,再加上产自蜀中的“麻椒”,麻麻辣辣,吃起来极为通透舒畅!”
“近些年来开始在洛阳流行开来,更是改名为“火锅”。”
金月痕边听独孤煜讲解边不时点头,想不到这小小的一个锅子竟还有这么许多的典故,听到火锅两字时,突然眼睛一亮,随即道:“火锅?这名字可真是好,下面一层通红木炭是或,上面是锅,火锅,火锅,这名字起得可是真形象!”
独孤煜正向金月痕讲解这火锅来历之时,一个没注意,言宗武便不等“火锅”烧开,便一手拿着一盘羊肉准备倒入其中。
独孤煜见状赶忙伸手拦住:“言师兄,这羊肉可不能现在放!”
言宗武方才见锅中虽然下满了食材,可竟然是清一水的素菜,这便等不及想要下两盘羊肉,趁别人没发现,自己先尝尝鲜。
“这锅里要么是蘑菇,要么是绿叶,都能淡出个鸟来了,你让孙仲鸣切了这么多的肉,不放马上可就不新鲜了!”
“锅里的这些菌菇青菜都是为了提升汤锅的鲜味,要等锅里的红汤烧开才能放入肉类食材,尤其这羊肉更是不能现在就放,待会使用之时也要掌握火候,羊肉投入锅中之后,稍一变色便要取出,这时口感才是最好,吃起来也最是鲜美。”
独孤煜知道放着一大桌子的肉不下锅,根本说服不了这位饿死鬼托生的言师兄,便拿起一盘鸭肠投入锅中靠言宗武的位置。
“言师兄你盯好了啊,这鸭肠虽然不讲究火候,可太老了也不好吃了!”
“好!好!就是说嘛。满锅的菜怎么吃嘛!”
言宗武见整整一盘鸭肠全部倒在自己的位置的锅中,咧嘴直笑,至于小师弟刚才解释了什么,什么火候不火候的,那根本不重要。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几位师弟真是好兴致啊,不知可否为兆铭也添把椅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