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到,黑色兽皮上显现出一个血色条纹勾画的人像,说是人像却头生独角,显得极其妖异,这人像正在盘膝而坐,左手放于左膝之上,右手平举停在胸前,手心向外,五指伸展。自右手拇指处生出一条淡淡的虚线,沿着右臂直上右肩,最终延伸到人像肺部,正是右手太阴肺经。
“难不成这所谓的修罗决是和天星锻体相辅相成的?但这血色人像的动作为何与佛家手印很是相似呢?”
手心向外,五指伸展正是佛家施无畏手印,只是兽皮上的血色人像非但没有半点佛家的慈悲相,反而处处透着杀戮血腥之气,并且两者双手动作细微之处也有许多不同。
独孤煜将兽皮上的图像深深记入脑海之中,便开始模仿血色人像的动作,盘膝而坐施展手印,同时在右手太阴经中搬运元气。
没过多久,独孤煜的脸上便连续抽搐了几下,显出极为痛苦的表情。一粒粒黄豆大小的汗珠,不停从额头鬓角渗出滑落,他仿佛正在忍受体内极其剧烈的阵痛,不到数息时间,浑身大半衣衫就已经被汗水打透,不过他却没有半点想要放弃的念头,痛苦虽然还在,但脸上已经换上了欣喜的神情,似乎体内正在发生什么奇妙的变化一般。
若是此时有人在旁观看,就会发现独孤煜右臂的皮肤上,此刻已经遍布密密麻麻的血丝和数到暴起的青筋,一个个如同米粒大小的凸起如同活物一般,在右手拇指和右肩之间极慢的不停游移,显得十分诡异。
一个时辰后,独孤煜的头顶飘起两三道青烟,脸色也变得微微发紫,右臂上凸起的游移似乎越来越有规律,凸起在少阴经中缓缓游移数次,最终停到拇指少商穴并逐渐消失不见,独孤煜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放下右臂,虽然已经虚弱至极,但睁开双眼时却十分满意的微微一笑。
这修罗决的奇妙甚至还在天星锻体之上,不过修行短短一个时辰而已,就已经让他受益匪浅。
在他依照血色人像的模样摆好手印的瞬间,气海中的似乎有一种奇妙力量,不停在驱使元气向外冲出,这种无需耗神调动,气海就自行活动的情况,独孤煜从来都未遇到过。出于谨慎考虑前几次他都勉强压下大部分元气,只放走极少一缕,看看这股似乎生出灵性的精元,到底要运行到什么地方。
被放出气海的一缕元气,甫一冲出气海便直奔肺经而去,在肺经中运转两个小周天之后,便毫无阻碍的冲入右臂太阴肺经,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冲破了中府穴道。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座白日还横亘在自己面前,尝试了上百次都无功而返的一座大山,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解决了?
这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只是那一缕神奇的元气在冲破中府穴之后,便后继无力溃散掉了。
尝到甜头之后,独孤煜开始一缕缕的缓慢释放气海,可是冲破剩下的几个穴道的阻碍似乎一个比一个更要艰难,过了半个时辰经过十余次冲击之后,中府穴后的云门穴终于被顺利攻克,但是在这之后他就不得不冒险每次多从气海中放出一些元气了,一缕缕神奇的元气在先前两个穴道还势如破竹一般,但到了天府穴前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在不停尝试之后独孤煜终于渐渐领会了控制气海元气流出的要诀,这还是多亏了多日前师父林华为他开蒙时打下了极好的根基。
一个时辰过后气海中那股神秘力量便准时消失不见,不过在最后一次尝试下第三处天府穴终于被顺利攻克。
短短一个时辰之间便顺利攻克三个穴道,在这期间独孤煜付出的代价自然也是极大,每一次冲击穴道都像是一击重锤敲在心口,神秘元气冲破中府进入右臂之后,整条右臂都变得滚烫,似乎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
在那股神秘力量之下,每一缕元气在经脉运行时起初还只是麻痒和些许微痛,半个时辰后就都像一把利刃一般,刺痛着经脉上的每一个神经,仿佛在切割所过之处的每一寸骨肉一般,好在那股神秘力量只维持了一个时辰,要是再多上半刻,独孤煜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休息片刻恢复体力之后,独孤煜莫名闻到一股腥臭的气味,这气味竟是从自己身上传来,解开衣衫之后他赫然发现,右臂之上结成了一层薄薄的污垢,右肩处还有几块拇指大小的血痂,正是被冲破三个穴道的位置,看来这些污垢和血痂多半是被逼出体内的杂质,独孤煜稍微活动了一下右臂,确认除了略微有些酸痛并无大碍,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一般来讲,经过师父开蒙的之后,在体内搬运内息元气并不会像独孤煜般如此费力,这是因为一般功法在修行搬运之时,着重在于内息的周天运行,内息每运行一个周天功力便会深厚一分,搬运元气时也无需冲撞各个穴位,只是借助经脉上的穴道作为导向,只是不断流经而已。不同功法的之间的区别,也是根据搬运时所沿用的经脉或者腑脏不同加以区分。
而天星锻体功法的基础则是用天星之力改造经脉和各个穴位,正所谓“破而后立”,需要对每个穴道,每条经脉都加以重塑改造,所以这过程才会如此艰难。
一番清洗之后,独孤躺在床上开始闭目沉思,虽然身体已经极为虚弱,可他却没有半点睡意,方才修行那所谓修罗决之时,某个瞬间在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莫名熟悉的血腥画面,那种熟悉的感觉,真切的仿佛是自己身临其境一般。
那个画面似乎和自己时常会做的梦境有所关联,可是不论是梦境,还是刚才脑中浮现的画面,都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得极其模糊,只剩下心中的那一点淡淡的哀伤。
也许千百年前自己曾是另一个人?
也许梦境中被抛弃在血海中的曾是我的挚爱之人?
也许方才那漫山遍野,无数的断肢残尸都是自己所杀?
虽然年幼时自己总会莫名变得暴躁异常,甚至产生嗜血杀戮的念头,可习武炼心多年,早已将这些邪念压了下去,为何进入伏龙观之后,这种念头又会莫名多次出现呢?
整晚,独孤煜想了整晚直到东方发白都没有找到一个能够安慰自己的答案,最后也只能把这些离奇之事全都怪倒那位行事诡异的戚先生身上了。
但,为何,那股血腥与杀戮的念头,又是如此亲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