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尹师叔,当年为了修行星宿功法,走的是丹神双修的路子,既有珠玉在前,你依样画葫,便可省去不少无用功,不过修行一事全在心体感悟,尹师兄当年的心得体会,你作为参考就好,事事照搬反而会耽误了自己的心境感提升,终生与大道无缘。明日辰时我会再来。”
留下这两句话后,林华又飘然而去。这些修行的基础道理,都写在《伏龙七笺》一书上,独孤煜昨晚都已看过,只是书上的有些句子用字晦涩难懂,此时由林华亲口说出来,倒容易了许多。
独孤煜挽留过师父林华,说要做几道小菜“孝敬”师父,不过林华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句“清静惯了,算你有心”,便转身离去。
林华走后,独孤煜翻看了一会尹天佑所著的《天佑星感》,按照尹天佑所写,这星宿之学,几乎可以算是天下各种功法中,最难入门的一种了。
“星学一脉,自古少见,皆因修炼星纹所需知识太过繁复庞杂,定要学贯周天星辰不可,若是只修一星一宿,又威力骤减和寻常功法无异,天佑历时百年,遍访天下星学名家典籍之后,删繁就简,希冀如太史公一般“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独创一门星学之途,可惜天佑才低学浅,及至今日,也只是勉强精炼出初学体系,现将此体系笔录成书,留待有缘,以作参考。”
“周天星辰,太过繁复难分轻重,天佑思虑再三之下,只取三垣二十八宿。
三垣即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三垣。
二十八宿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七宿构成。
修炼施法时,以三垣为体,二十八宿为用。
天佑初学,乃是紫薇垣与白虎七宿。”
独孤煜合上书本,自言自语道:
“怪不得林师多次强调,星学修行入门极难,即使按照尹天佑所写,初学时只需要修行紫薇垣和白虎七宿,这加起来也有近五十种星纹了。
这五十个星纹,每个均有近千笔画之多,莫说练到融会贯通,就只是勉强记住,至少也需要数月功夫才行,更不必说施法对敌之时,还需临时应对加以变换。
我怎么偏偏就会了这么一个偏门的星纹呢,恐怕多半是那些兽皮的原因,难不成发生如此多的事情竟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吗?”
此时,在独孤煜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网,老年,尹天佑、林华、星宿之学,甚至整个伏龙观都在这巨网的覆盖之下,居于网中央扯动这张巨网的,便是那个神秘莫测的戚先生。
此后接连六日,林华每日清晨都准时来竹屋给独孤煜改造经脉,向他的气海内灌注与他体内相匹配的天地元气。前两日还好,到了第三天,林华为独孤煜度气时,他觉得全身经脉好像被无数刀切一般刺痛,可是度气之时身体处于麻痹状态,根本无法活动,只好凭借毅力硬挺下来。
这七日所谓“开蒙”下来,独孤煜自小习武,几乎铁打的身子也只是勉强抗住,硬生生瘦了一圈,其中好处自然不必多说,在其气海内的那湾浅浅的水塘,连日来不断扩大,现在已经有了不小的规模,只要独孤煜潜心入定便可以感觉到,以气海为始,天地元气不停在周身百骸之内流转不息,每运行一个周天,那湾水塘中便又多了一分,学习了内视之术后,这种感应则更明显了。
所谓内视之术,其实是观气术的一种,施法之后可以凭肉眼,捕捉存在于天地间各种元气,修行之人将天地元气炼化融入体内,通过观气,自然也就可以查看真气在自身脏腑经脉运转的情况。
到了第七日开蒙正式结束,已经过了午时,因为连日来损耗不少精元,林华的鬓角也微微见汗,在独孤煜诚恳挽留之下,林华终于同意留下吃顿斋饭。
独孤煜去竹林中挖了几颗鲜笋用来和茱萸搭配生食,又炒了三个小菜,最后还用上了老年所授的拿手绝活,以香菇、海带、黄豆芽、卷心菜、萝卜为原料炖了一锅素高汤。
师父林华对几样素菜都是浅尝辄止,对那碗素汤却是足足喝了一大碗。
“你这素汤倒是不错,鲜美的很,比起用肉骨熬制的高汤也差不了多少。”
得到师父林华赞赏,独孤煜着实异常开心,这七日来,师父为了自己开蒙一事,可谓是倾心尽力,尤其最后两天由于过于疲惫,林华不得不中间停歇数次才完成度气。独孤煜看在眼中自然感激不尽。
独孤煜今日故意做这道素汤,除了报答林华开蒙之恩外,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能从林华口中,探听到老年的真正身份,他能进入伏龙观全拜老年所给的木牌所赐。
入观之后那面木牌被收走,可老年的身世来历却谁都不知,通过天心钟遴选的当日,独孤煜就曾当面问过掌门万俟云雨,可万俟掌门的回答只是木牌绝对不假,但自其入观以后却从未听说过老年此人。
拜林华为师那日,独孤煜也曾和她交代过有关老年的事情,只是当时独孤煜见到尹天佑灵牌之后心中有鬼太过震惊,一心想要应付林华害怕横生变数,就没敢询问师父此事。
“师父,我这素汤是我跟您提起过的,那位自小养育我的老管家,老年传给我的,老年他对我和妹妹有活命大恩,不知道师父您是否知道,关于他在观中的身份?若是老年尚有后人在世,我日后也好代为照料。”
林华放下汤碗后摇了摇头,说道:“当日你向我交代身世之后,我就问过掌门师兄有关此人的事情,你所带的那面木牌绝对不假,可伏龙观中弟子并没有与你所形容的老年相似之人,那木牌只要是内门弟子都有一面,也就无法得知其主人的身份,千百年来伏龙观所传弟子众多,偶尔一两人流落人间并不奇怪,此事多半要问过诸位师叔才行。”
独孤煜站起身来,向林华深鞠一躬道:“多谢师父成全弟子!”
林华嘴角带笑,微一摆手道:“你这孩子知恩图报,很不错,不过你我师徒,以后不必如此拘礼了,”
第七日,正是和戚先生约定的日子。
子时将至。
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隐秘事情,独孤煜已经在竹楼周围巡查了数圈,确认四下无人,回到竹楼后,紧闭门窗,又用今日新学,还不熟练的天视地听之术查看了一番。
“这天听之术真是神奇,竟能借助气海真元增强耳目之力,感受到方圆数里之内的风吹草动,只可惜眼下修为实在太低,每天只能动用一次,范围也不过十余米而已。”
向师父林华隐瞒戚先生,尤其是关于尹天佑的事情,独孤煜总觉得心中十分不安。这七日来林华虽然看似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实则是外冷内热,对自己可以说是倾心尽力。
师父林华所给的温暖,甚至让他想起了消失的老年和已经殉城的双亲。
可惜,自己的小命都在戚先生手上,也确实由不得独孤煜意气用事,不过此时的独孤煜已经打定主意,在真正查明尹天佑和林华两人的是非恩怨之前,绝对不做任何对其有害之事。
子时一到,独孤煜依照戚先生所交代,咬破右手中指,用血在地上写了一个“戚”字,然后打坐入定,静待那位戚先生到来。
血字写在地上之后,开始直冒青烟,发出呲呲的刺耳声音。不多时血字都已尽数化作青烟,消散空中,可戚先生还是不见踪影。
半柱香后,独孤煜感觉有道人影正在自己身前,可是睁眼之后,却又不见不到任何人。
“不必找了,戚某已然到了,只是这星楼禁制太多,我只能附在龙炎刀灵上与你传音,我若贸然现身,容易暴露行迹,对你我都不利。”
这声音竟然从自己身体内部传来,不过,对这位神出鬼没的戚先生,独孤煜早已见怪不怪了。
“星楼?戚先生,您所说是这座竹楼么?可是前几日林师带我看过,这竹楼中除了数间密室藏有星学典籍之外,好像并无什么厉害禁制啊。”
“哼,莫说是你,连那自负的尹天佑,都不知道这星楼之中的真正隐藏所在,此楼乃是你们伏龙老祖玄天子师弟,束星北所建,此人天纵之才,乃是古今星学第一等的人物。当年共建有三层,真正高明的禁制,都在被遮掩住的第三层中,我要你找的东西就在其中。想不到,林华竟然舍得让你住进这星楼之中,真是天助我也!”
这戚先生对伏龙观的了解之深,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竟然知道这等隐秘的事情,不过眼下独孤煜更关心的,还是那枚性命攸关的穿心针。
“戚先生,您先前交代,穿心针下晚辈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可眼下莫说是进入被禁制遮掩的星楼第三层,晚辈连二层那几座密室都无法打开,不知前辈有何打算?”
“放心吧,我既然连修罗决都交给你了,自然不会让你白白死去,穿心针的毒性已经被我用龙炎刀灵暂时镇压下了,不过能否彻底解毒,就看你有没有这份本事了。”
独孤煜在心中叹了口气,疑惑问道:“解毒要看晚辈的本事,戚先生还请您详细告知晚辈。”
“你也无需气馁,我下这穿心针可谓是用心良苦,今日过后,我会解去尹天佑遗物上的禁制,里面有一门奇术名为天星锻体,可以接引星辰之力,煅烧体魄,增长修为。你若是将这门功法练成,穿心针之毒自解。半年之内你要是练不会,就等着每日子午十分的穿心腐骨之痛吧。”
戚先生话刚说完,
独孤煜只觉得心脏被猛地一击,开始急速地跳动起来,浑身血液仿佛在一瞬间被煮沸了一般,在经脉中横冲直撞,自心窍处开始一股炽烈的火焰开始遍布全身,烈火所过之处,每一寸骨肉、每一滴血液、每一条经脉、都像是被火烤同时又被无数根针刺一般。前所未有无穷无尽的剧痛,瞬间便抽干了独孤煜全身力气,疼痛不过只维持了一息而已,却已让开蒙之后的独孤煜疼的全身战栗不已,昏倒在地倒地。
“先让你尝尝滋味,那门天星锻体之术,在竹楼二层西侧密室也有一本,未免让人怀疑,你要在七日之内要学会白虎七宿之纹,启动密室才行。好自为之吧!”
戚先生一去,地上血字冒烟之处,又凭空多了一张黑色兽皮。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独孤煜才从剧痛中恢复过来,试了试手足可以稍微活动,勉强爬到近前将黑色兽皮收入怀中,之后再也支撑不住就在地上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