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就在现今唐山往东一带,除却平州府城卢龙之外,还下辖滦州和营州两个州城,卢龙、滦州、营州三城,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排列,卢龙是上面那个角,左下角是滦州,右下角是营州。
滦州位居滦河之侧而得名,沿着滦河可以深入漠南草原,滦州算是直通塞外的交通要道。金灭辽,夺其故土,后又剿灭了投宋的张觉,滦州就被交到了一个叫做完颜亥信的蒲里衍手上。
此时,完颜亥信正在州衙安坐。完颜不是他的本姓,他本人是沈州附近的一个小部落首领,因归附金国得早,而被赐姓完颜。
突然,门被推开了:“头领,商队在……树林中了埋伏……二头领让我突围出来求援……”
屋外的大空地上围拢了一群人,中间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他被两个人架着,白气大口大口的从他嘴里急剧的吐了出来,一支修长的羽箭钉穿了他的左肩,血无声无息的渗了出来。
“谁干的?!我兄弟呢?!我兄弟呢?!”完颜亥信煞白的脸色因为焦急又涂上了一抹红晕,眼睛都要瞪到伤者的脸上了。
“看穿着好像……好像是宋军……”
完颜亥信在投靠金国前,就以穿行于各部落间做生意而闻名。在得到了滦州之后,他早已决心让这个连通草原的商城为自己生财,他让自己的兄弟带领商队,到草原上购买毛皮,马匹,再想办法卖给南边的宋人,宋人为了买马,可是愿意出大价钱。
正焦急间,城外突然马蹄声大作,如战鼓般越擂越响,地面仿佛都在战栗起来了。
“是二头领回来了!”城楼上传来一声兴奋的大叫。
完颜亥信一把丢下摇摇欲坠的手下,连滚带爬地上了墙上的箭位,借着雪光放眼看去,只见前方平原处三十几个骑兵正纵马狂奔,发疯般的朝城子冲来。领头的骑士伏在马上,但从衣着身材看来正是二弟无疑,他们还没近城墙,声嘶力竭大叫“开门”地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听来已经恐惧到心胆俱破了。
他们怕的是什么?
荒原中并不止一只马队。
完颜保信溃不成形的马队后还紧紧咬着另外一队骑兵,他们和亥信部落一五花八门装束截然不同,统一穿着红色的衣甲,如一团烈火在荒原上狂奔。
完颜亥信看清了敌人地穿着,居然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宋兵啊,在这里就如同掉进了油锅一般,只要有人去燕京送信,金人自然会派大队来剿灭。
而且听金人说,宋兵很弱,连祖卜人也不如,就更打不过他这真正的女真了。自打投了金,改姓完颜,完颜亥信已经自认女真人了。
不过这队宋兵看起来十分难对付:高速飞驰地马队排成了令人恐惧的细长棱形,人人顶盔掼甲,身体好像粘在了颠簸地马鞍上,飞速疾行中除了马蹄踏地的声音。绝无半分声音发出。
静默的就如同地狱中冲出的幽冥骑兵,在雪原中有条不紊的咬住前方溃乱地马队,就好似一条高速飞射的黑梭,不停的刺着滦州女真的队尾,每一次这梭尖刺入前方的溃兵。随着梭尖上旋起的几道黑光,必有惨叫声随之响起。
但只有这只马贼骑兵并不足惧,因为他们人数并不多,关键在他们后面还有更大的马队远远追着前边这两队人马朝这边冲来。
完颜亥信跳下墙上箭位,朝手下大叫道:“箭手上墙,派人到城门边去,二头领一入城就关城门。”
早已待命的手下马上朝门洞涌去。要抬起那沉重的铁门栓。
大门吱吱呀呀的关了一半,落荒而一来的本部骑士已经拚了老命的冲了过来。人人看来都是夺命狂奔,没有一个人有减速的打算,完颜亥信的兄弟第一个从门缝里冲了进来,他的手下都是毫不停留地跟着冲了过来。
人马同时撞在半关的门上。巨力让开门的几个手下甚至被沉重的门撞到了墙上,而后面地人仍然死命的前冲,很快就在吊桥上挤成一团,原本宽的可以让三匹马同时驶入的大门现在竟然堵得水泄不通。
为了能进门,挤在门里动弹不得的人互相推搡着,而后面进不来的人死命拉扯推挤着前面的同伴,还有的人跳下马匹,头也不回的拼命从马堆里往前挤,门洞时里地大骂声、怒喝声、马嘶、甚至还有哭声挤成一片,滦州乱作一团。
完颜亥信的兄弟第一个逃进门。一个翻身滚落马鞍,他身上并血迹,看来并未受伤,但好像受了莫大的惊吓一般。坐在地上的他甚至都等不及站起来,马鞍便指着门就惊恐大叫起来:“关门关门关门!……”
“快些进来!都別抢!”对门说完。完颜亥信回头一把拉起惊魂未定地兄弟,急急问道:“怎么回事?”
“我……我正押……押运货物而来,他们突然从道边林中杀了出来……这哪来的宋兵啊……”
“货呢?”完颜亥信朝结结巴巴的兄弟大吼起来。
这一吼翅把他兄弟吼醒了,他一把甩落完颜亥信地手,一样的大叫道:“命都差点没了!还管货!”说着一伸手朝着门洞大叫起来:“下马进城!升桥关门!敌人厉害的很!”
完颜亥信也从对兄弟的不满中醒过神来。抬脸朝墙上操作吊桥绞盘的手下大吼道:“升桥!升桥!”
“还有我们的人没到呢……”绞盘手朝墙外望了一眼说道。
“别管了!升桥!”完颜亥信怒吼起来。
在铁链发出的咔咔的抽动摩擦声中,城外传来了被抛弃的手下厮喊求救,但完颜亥信不为所动,他在门洞前挥动着手,大呼着:“快进来快进来!箭手上墙!”
完颜亥信的话还喊完,就听墙上一声惨叫,绞盘手一头从墙上倒栽了下来,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好像射箭的是个孩子?”瞭望的守兵喊道。
城门外也是一声巨响,那是失去了绞盘手的吊桥又重重的砸回地面。
“放箭!”完颜亥信红着眼睛大吼着,却发疯似冲下城楼,直扑大门,吊桥顷刻就要失守,吊桥一旦失守护城河就失去作用,那么敌人攻进来的不二途径就是这沉重的城门了。
他必须要关门!
守兵一起合力把最后一匹马拉进来,四人马上死命的推动沉重的木门。在门轴发出不堪负重的吱呀呻吟声中,两扇木门慢慢地聚拢。
完颜亥信就站在门正前,他紧紧的握着雪亮的长刀,好像肩上负上了千斤重担一般压得他深深躬着腰,尽管是在在这炎热的夏天,却感到脊背发凉,因为紧张鼓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透过正合拢的巨门空间,他看到被抛弃在城外的几个手下正快步跑在吊桥上,用尽吃奶的力气朝大门冲来,为求最快人人都弃了马,吊桥落下的喜悦和巨大地惊恐混杂在一起。让每张脸都扭曲成恐惧的笑容
恐惧不仅在滦州守军的脸上,更大的恐惧跟在他们身后:箭一般迅疾地马队跟在他们身后朝大门猛冲而来,马蹄声如战鼓一般擂的整个城子都在颤抖,他们踩起的巨大的尘土团笼罩了整个疾进的队伍。马队就如一头张牙舞爪的鬼怪腾云驾雾而来。
“快!快!快!……”完颜亥信急得两手急挥,耳边已经传来了吊桥发出的啪啪声,在完颜亥信心中不啻炸雷乱劈,这声音只意味着有敌人已经飞驰上吊桥了。
但就在大门要合拢的刹那间,一杆长枪几经伸到两扇门之间,铁铸的枪头,铁丝盘绕的枪身。
伴随着的悲嘶和一声门板的闷响,正在关门的几个金兵他被撞的滚出去,一匹战马直接撞开了城门,然后带着涓涓的鲜血死去。
以及马上面从门缝飞舞进来的黑色巨影,就像一只巨大的黑鹰滑翔在门洞的上方,这个黑影,左手七叶锤,右手雁翎刀,就这样滑进了城门。
“啊!”“啊!”两声惨叫,那黑影在空中一个转折,一锤一刀,了结了离门最近的两名金兵。
完颜亥信高举长刀大吼着又冲了过去,草原的鲜血,鲜血已经沸腾。
那么现在存亡的唯一关键就是大门!而大门的关键就是消灭对方冲进来的战士——就是那黑色链甲,左手锤右手刀的战士!
那敌人正肆无忌惮地劈砍着,好像劈砍的不是手拿刀剑挨一下就能要他命的金兵,而是一堆木头。打法凶悍到极点。
狭窄的门洞里现在显得拥护不堪,六七个人围着黑色链甲,但他们都是刚才关门的小兵,被这奇袭搞得混乱不堪,又被那敌人的凶悍打的手足无措,那黑人却如自掷狼群的黑豹,牢牢守住门口,雁翎刀肆无忌惮的劈砍着手足无措的人群。
他的每一次速度惊人的劈砍都没有落空,四面都是人,每一下都鲜血飞溅。惨叫叠起,连续惨叫让现场更加混乱,城门更加的慌乱。
但完颜亥信扭转了这一切。他大吼着朝大门冲去。赤膊的身上青筋在霍霍跳动,血脉贲张,长刀跳跃。
他猛地推开阻住路的手下,以视死如归的气概朝那银甲人冲去,然后一刀劈去。
离得如此之近,透过自己血红的眼睛。他看到对方一清二楚:那同样是一副血红的眼睛,发着野兽般的幽幽红光,浑身被鲜血溅满,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完颜亥信的长刀被七叶锤的铁叶卡住,雁翎刀轻快的抹掉了他的脖子。
马蹄声已经在轰鸣,城门大开。滦州大门被攻破。当先两骑,左边是杨可发,右边是高宠,已经突入城内。门洞的战斗随着敌人的攻入转眼就结束了。门洞被彻底占领,战火迅速蔓延到门洞外的广场上。
女真手持刀盾,与与长枪铁骑互搏…………以己之短,攻宋兵之长,惨叫声连绵不绝。
晚上,滦州城门已经关上,吊桥也已经拉起,呼延庚端坐大堂之上:“武松,此次攻取滦州,你单刀抢城,斩杀敌首,功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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