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三的意思,花黍离不能死,花田她不愿意见他死,其他人爱死不死,因此无论如何,要先上相山借着那钟声,让苗老药再唱一个招魂歌,像那日将她魂魄召回来一样,也将花黍离及花田魂魄召回来。
苗老药有些出离的愤怒,但几句争执下来吵不过花三,坐在花三床上吹胡子瞪眼,面色都涨得通红。
花三也不理他,让徐厚去找一捆绳子,将董姑娘绑起来,她既然能带无魂主回五庄,那就由她带这几个无魂主上相山去,万一有个野兽要吃人,也能先把这看着没几两肉的姑娘扔出去做个饵。
徐厚斜眼看一眼那董姑娘和花三手上的刀,依她言去找绳子。
花三又问那董姑娘,“你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将这几个无魂主带回的?可是像之前湘地的赶尸人,以铃声作引路?或是用道家符咒?”
董姑娘直直看她,紧盯着看,答道:“我寻到他们的时候,给他们灌了符水,符在我身上,他们就会听我号令。”
花三不爱人家这样探究着直愣愣看她,董姑娘那目光又毫不掩饰的,直白得叫人讨嫌。便挠一挠脸,错开与董姑娘的对视,嘴里道:“哦,那你是在他们失魂之后才寻到他们的?”
董姑娘仍是直直看花三,答道:“是。”
花三心里便有了主意,偏头看花黍离。
花黍离不知为何已经不去喝那带犀角香的茶水了,从方才说话之后,反应也停滞着慢下来了一般,连苗老药与花三的争执之间提到了当年湘地的旧事,也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但在感受到花三视线之后,突然从僵笑呆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般,面上僵硬笑扩得更大,已经近似于大喜了,与花三道:“言桑可是想到了法子?”
花三也与他笑道:“哥哥既然寄希望于言桑,言桑必不敢叫哥哥失望。”又笑问花黍离:“哥哥可喜欢这个姑娘?”
这一句,叫董姑娘将一直落在花三脸上没移开的视线终于转了个方向,热切热忱地看向花黍离那处,人耳根微微发着红,红颜面似桃花,眼内波光熠熠,轻咬下唇,端的是姑娘家不胜娇羞的羞赧姿态。
花黍离那头反应略慢,但仍是流利答道:“自然是喜欢的。”
说话的姿态,叫花三想起以前问他,她是不是五庄的三姑娘时,他又笃定又流畅地说着“是”的时候。花三以往听徐仙碎嘴,说花黍离在外头可是很能惹姑娘家垂涎的,仗着皮相好、身家好、功夫好、嘴皮子好,在外头也犯下了不少风流债。徐仙一向很是鄙夷花黍离这种招蜂引蝶的风流作风,说起这些的时候,往往总要“呸”一声以示自己对花黍离的鄙视。
花三此刻,在心内对花黍离这话也大大地“呸”了一声,想花黍离是在三魂先失才碰上了董姑娘的,虽然七魄仍在,但神智大概是不甚清晰的,或许连董姑娘是男是女都不能分辨,惘论谈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等三魂归了位,他连中间这一遭是如何走过来的都不会记得,此刻说的“自然喜欢”,不过是以往对姑娘家甜言蜜语惯了的自然反应罢了。
想到这里,心里又是大大地对花黍离“呸”了一声,腹诽道:“油滑!”面上仍旧带着笑与花黍离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我也是喜欢这个董姑娘的。”等事毕了,她给董姑娘寻一个风水宝地埋葬安生,也不枉董姑娘生为董家人又得了花黍离的“喜欢”而在世上走了一遭。
徐厚取来了一锁铁链,将董姑娘双手捆锁了,再与花三道:“方才徐仙到花锦郎那处偷偷打听,说是今日午间人便去城里了,与院里人交待是明日午后才回来。路上她也探听了,正是深夜,巡视的刚巧才路过不谏阁,我们此时出去正好不会叫人瞧到。”
花三点一点头,表示知道,问了徐仙去处。
徐厚答:“遣她回房睡了,她还与我反抗,我便点了她一穴,不到鸡叫怕是不会醒的。”说罢抬了一手给花三看,手背三道爪痕又有一口牙痕,渗着血,看着很深。
花三笑斥道:“那个疯丫头,小野兽似的。”
四个活人便要领着五位无魂主上了路。
那董姑娘是真有法子,被铁链困着的双手将花黍离一手牵牢,附在花黍离耳旁低喃几句,只见那花黍离笑着应了一句“好”,站起身,牵着董姑娘的手,往外走。
花三见此,稀奇着,边跟上边道:“你这是什么听话符,真是神奇,能叫他这样听话?你有这样的符,他反正还有七魄,你又有犀角香能保他肉身,为何不跟他双宿双飞去,还要回到五庄来?他若是三魂归位了,必定不记得你了。就算还记得你,也不见得会娶你,跟你长相厮守。我可跟你说,他平日里可不是会听姑娘话的人,要嫁给他的姑娘,要从五庄山脚排到恩将城门口去的,美艳的有钱的都有,你这样的美艳和有钱,在那些姑娘里头实在算不得是上等的。”
董姑娘脚底下步子顿了一顿,带得花黍离无魂主也停下来,低头微笑看她,眼底迷迷蒙蒙,一片茫然,有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真样子,衬上唇红齿白的好皮相,确实是一个能勾人魂魄的风流贵公子。
花三在心内又大大地“呸”了一声。
再看那董姑娘,被花黍离低头这一对视触动得似是心弦一动,人似沉溺在花黍离这一眼之中,目光如水,柔声道:“他能活着便好,他记不记得我,又有何关系。就算是他醒了,我死了,他不知道有个董芊芊为了他能生,路上吃过什么样的苦头,也是没有关系的。”
说罢牵着花黍离往外走,并顺带了门外那四位无魂主。
苗老药拖着脚镣吭哧吭哧跟上,还在恼怒花三,路过还呆滞在那处一副惊讶面貌的花三时候,冷冷“哼”一声,取了门边柜上的一把纸扇,跟着出去。
徐厚见花三还在那处兀自震惊,触了她一肩,低头皱眉问她:“姑娘,怎么了?”
花三稍微回过神,摇头道,“没有事的。”说罢提步跟上,并让徐厚上前几步,从苗老药手里接过锁了董芊芊双手的铁链一端,好减苗老药负担,毕竟苗老药还得提着自己脚上的铁链,以防脚镣拖地发声,惊动了庄子里的人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