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算是什么办法?
玄儿没了之前想要将徐寒扒开皮,一看其中究竟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心思。此刻她更想做的是,拿个木槌给徐寒的脑袋开个瓢,看一看那里面的脑仁是不是已经被灌满了水。不然,就是楚仇离那个脑子里半点是酒水的酒闷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这哪是什么救人于水火的办法,这分明就是落井下石的办法。
玄儿想着这些,心底的困惑弥漫,而那位被徐寒的鞋底不偏不倚砸中的受害者,脸上的困惑比起玄儿恐怕也是只多不少。
控制着方子鱼的鬼谷子的心情当然不好到了极致。
数十万年的谋划布局,百万年的龟缩隐忍,眼看着神座触手可及,转瞬间却又要化为泡影。
这样落差,换作任何人想来都是难以接受的,更何况,对于鬼谷子一脉而言,失败几乎便等于灭族,这样不进则死的局面,让鬼谷子在明知道他难以对抗已经与徐寒达成协议的帝君的情况下,却依然负隅顽抗。哪怕这个局一开始便是鬼谷子主动布下的,但走到了这一步,无论是鬼谷子还是帝君亦或者徐寒,都早已没了退路。
所以即使到了这最后一刻,鬼谷子却依然还在寻觅破阵之机,但正如之前所言,那帝君的气机早已将他锁定,他在那黑色长枪的锋芒下根本无所遁形。他想不到任何的办法,却又不甘接受成王败寇的命运。而就在这生死一瞬的关键时刻,一只布鞋却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是很莫名其妙,嗯,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莫名其妙的一件事情。
他抓住了那只从他脸上滑落下来的布鞋,也顾不得此刻脸蛋上那鲜红的鞋底印记有多么的可笑。他甚至没有心思去为此升起半分恼怒,只是抬头带着困惑看向那鞋子飞来的方向。
他看见了徐寒一脸笑意的看向他的徐寒。
鬼谷子愣了愣,他想着徐寒未免也太过幼稚了一些,这么做能有什么用处?泄愤?羞辱?亦或者其余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眸中忽的亮起一道神芒,她赶忙抬头看了看天际,那道黑色长枪已经凝聚完成,眼看着就要被那帝君扔出,而徐寒此刻所站的位置离他极近,这也就意味着。
轰!
一道撕裂天地的巨响轰然荡开,打断了鬼谷子的遐想。那把在帝君手中凝聚,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威能的长枪已然出手,裹挟着漫天的威能轰然去向鬼谷子的面门。
明白了这一点的鬼谷子来不及再做多想,在强烈的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他的手猛然伸出,朝着徐寒所在之处一握,徐寒的身子便在那时被一股强悍得几乎难以抵御的力量所挟持,身子在那力量的驱使下,转瞬便来到了方子鱼的手中,然后方子鱼的眸中一喜,一手抓着徐寒的脖子,身子一转,便将自己的身子放在徐寒身后。
这样的变故在场诸人都是始料未及,玄儿更是在那时发出一声惊呼,本能的想要出手救援,却被一旁的十九所拦住。
而同样未曾料到会有这般变故的,还有那位高高在上亦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帝君。
他当然没有想到鬼谷子会在这时做出这样的举动,更没有想到徐寒会自己送上门去,被鬼谷子擒住。他隐隐意识到了不妙,但他却也同样知道,徐寒这幅肉身若是毁了,那他重新君临星空万域的计划便会变得麻烦许多,不仅有鬼谷子在虎视眈眈,那位在星空万域沉淀多年的监视者也绝非等闲,这二者都不是非全盛时期的帝君可以抗衡的东西。因此,他来不及细想,只能是在那时,伸出了自己的手,朝着那呼啸而去的长枪张开,黑色的触手猛然从他的袖口下涌出,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来到那眼看着就要刺入徐寒胸膛的黑色长枪的身后。
那些黑色触手飞速的缠绕上那长枪的枪身,然后用力的拉扯,长枪浩然的威势,便在这样的拉扯下戛然而止,在距离徐寒眉心不过半寸处停了下来。
玄儿愣住了,她在数息之前,对于徐寒所说的话,并不抱有哪怕半点的希望,可现在她不得不收回之前的怀疑。但她确实如何都想不到,徐寒所谓的救下方子鱼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说实话,这方式着实太过古怪了一些,以至于让此刻的玄儿在第一时间甚至来不及去担忧徐寒的处境,反倒是沉浸于震惊与不可思议之中。
但事情总归还要继续。
帝君沉着眉头看着将徐寒脖子拧起挡在身前的鬼谷子,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在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鬼谷子只要需要手上轻轻的一用力,以徐寒现在的修为,很快便会死在当场,哪怕是强弩之末的鬼谷子,也绝不是没有半点修为的徐寒可以对抗的人物。而徐寒一死,他就算杀了鬼谷子,那也只能看着眼前庞大的帝君之力而兴叹,因此出于下意识的举动,他收住了自己的长枪。
但在短暂的惊骇之后,回过神来的帝君便隐隐意识到了不对。鬼谷子分明已经抓住了徐寒,只要一手捏碎徐寒的喉咙,便万事大吉,就算他们在这方世界的傀儡死去,那一成帝君之力遗失,他们也不必担心什么,因为即使那样,他们的手中还依然握着三成半的帝君之力,而帝君这幅肉身所能承受的帝君之力的极限也是三成半的样子。
也就是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寻找这方天地的所在,然后再对帝君出手,同样三成半的力量,真的硬憾起来或许他们会稍落下风,但这方天地剩余的帝君之力他们却可以寻到机会尽情吞噬,哪怕能得到一成左右,他们便会拥有绝对的优势。
这是一个并不复杂的逻辑,帝君相信以鬼谷子们老谋深算的心思,不可能想不到,可为什么此刻的鬼谷子却只是将徐寒的肉身当做盾牌挡在自己的身前便没了下一步动作呢?
帝君猜不透其中的就里,但却不得不谨慎起来,他趁着眉头看了对方一会,在确定对方不会妄动的前提下,朗声言道:“阁下好歹也是如今万域星空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龟缩传出去不怕惹得旁人笑话吗?”
这话的激将水平拙劣至极,当然帝君也志不在此,只是想要以此试探鬼谷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鬼谷子似乎看穿了帝君的心思,反倒并不理会对方,以至于帝君的询问石沉大海,这方黑暗的深渊之中陷入了一股死一般的静默。
帝君的眉头皱起,他的声音又大了几分:“阁下,你我都知彼此的底线于何处,也知你我之立场断无握手言和之可能,阁下既然不杀徐寒,想来便是有所权衡。有什么条件大可直接说出来,你我也好快些了解这数十万年来的恩怨,分出个胜负生死。”
帝君这样的问道,但心思却不断的运转,思虑着鬼谷子到底在打什么样的算盘。
就这样又是数息的光景过去,可对方却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帝君的心头一沉,愈发觉得古怪。这绝非鬼谷子素来的行事风格,但虽不喜鬼谷子那东躲西藏暗中使坏的阴谋诡计,但同样也知道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的鬼谷子绝非优柔寡断、贪生怕死之辈。
但此刻那站立不动的鬼谷子却像极了被人吓破胆子的老鼠,不敢言语,也不敢动弹。
意识到其中古怪的帝君,眸中的黑色光芒大盛,他沉眸看去,却见那徐寒与方子鱼的身躯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再来回涌动,而随着那事物的涌动,方才溢出鬼谷子体内的漫天黑气竟然在那时再次奔涌回了方子鱼的肉身。
这……帝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搞不明白这徐寒到底在打着些什么主意,他这个时候怎么开始倒戈帮助起鬼谷子来了?难不成他天真的以为鬼谷子算计了这么多年,布下如此大的棋局,真的会因为他的雪中送炭而网开一面吗?
“徐寒,背信弃义可不是一个生意人该做的事情。”但此刻帝君有着足够的软肋握在徐寒的手中,他不敢贸然动手,只能阴沉着声音问道。
而面对此问的徐寒终于在那时抬起了头,他看向帝君困惑言道:“帝君说什么呢?”
“这信义二字普天之下,我徐某人说第二,便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如此污蔑,着实让徐某心寒啊。”
帝君哪有与他胡诌的兴致,当下便寒声问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这时,方子鱼握着徐寒脖子的手忽的松了下来,徐寒的身子错不及防的落在了地上,虽然离地的距离算不得太远,但这样直直的落下多少有些狼狈。徐寒干笑两声,掩饰过这般狼狈之相,然后伸手指了指此刻低着脑袋,身子无力垂下的方子鱼言道:“咱们说得好好的,四成帝君之力,你我各取一半,而鬼谷子的那一成由徐某想办法要来,那既然是徐某要来的东西,自然归徐某所有了。”
“嗯?”帝君一愣,他仔细的看了徐寒一眼,却并未在他的身上寻到半点的帝君之力,故而自然有些不解徐寒此言。但很快他便是想到了什么,又赶忙转头看向方子鱼。
此刻那女孩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闭上的双眸也随即睁开。
有些睡眼朦胧,有些不明所以,但却...
清澈透明。
帝君恍然,就在方才徐寒与鬼谷子接触的刹那,鬼谷子降临在这伪神身上的意志被徐寒强行剥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