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缺虽说心中颇感痛苦与无奈,可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宁义武见他这儿子如此明白事理,展颜大笑,随后忽地狠狠地拍了拍宁无缺的肩膀,“孩子,你能够理解我,真是让我欣慰啊!”
宁义武的笑声充满着一股豪情万丈的男人魅力,再一次惊起片片飞鸿。
这时,朝霞已经渐渐升起,万簇犹如金剑般的霞光从云层中迸射出来,穿过密林,照在宁义武的脸上,尽显一代天骄的英雄本色。
宁义武话音未落,身后“虎妈”宁可馨听闻此言,走上前去,接过他的话自豪地说道:“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宁义武这样的安排,的确非常难以让人接受,可是他们终归是宁家人,非常之时自是需要非常之人。
宁可馨之所以接话,就是希望她这个表态,能够给宁义武内心一点儿安慰,而一旁的白诗音却是忽然心中有些难受。
白诗音并非为宁义武这样的一个决定而感到难受,而是为这一个黑暗的世界而感到悲哀,这样的乱世,她的儿子居然被迫放弃当父亲的权力。
这就是乱世的悲哀。
宁无缺从小就知道他这母亲总喜欢说这一句话,微笑着回答道:“是!额娘!你的功劳大。”
走在最后的白诗音,眼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内心的悲伤终归被喜悦所覆盖,她本也是温和之人,小步快走前去,拉着宁义武的手,旋即面朝宁义武轻声一笑。
宁义武见一家人欢乐融洽,再一次抚须一笑,随后冲着家人朗声 说道:“无缺难得从前线回来,一家人也很难聚的一起,今晚上不如去吃一个团圆饭吧。”
原来,宁无缺虽然年少,但是他比起宁鸿远,早已是一军上将,主管神剑宗西部防御事务,可谓少年英杰,这一次由于宁鸿远突破武境失败,再加上,他也需要调换到神剑宗东部任职,这才难得回来一趟。
孰料,宁义武的这一番安排,却被宁无缺当场拒绝。
宁无缺的脸色立马暗淡了下来,双手面朝父亲拜谢道:“远弟不在,我没有心思吃这样团圆饭,还请父亲赎罪,下一次吧。”
宁义武自知有些失言,急忙改口道:“那就等十五天以后,等鸿远突破武境之后,我们一家人吃一个团圆饭,也算给远儿庆祝一番。”
宁无缺听闻父亲能够如此接受自己的意见,脸色逐渐温和了起来,“父亲这样安排,远弟若是听见,一定会很欣慰的。”
这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宁鸿远,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神中再一次渗出激动而伤感的泪水。
他激动的是这一世能够拥有一个温馨的家,他伤感的是,他突破武境失败终归为宁家丢了颜面。
一时间,他心中万分感慨,有些时候,他感觉父亲是否过于残忍,竟让自己去当那些刺客组织的诱饵,而有些时候,他又觉着父亲伟岸无比,是这个时代的救星。
父亲在他心目中既残忍,又和蔼,既血腥,又伟大。
此情此景,也让他脑海里忽然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忆起前一世,那一世,他同样也有一个亲哥哥。
当年落难,他昼夜不停在工厂打工攒钱的时候,他有一个哥哥从不过问,甚至在过年时候,这哥哥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等到他小有成就之后,他这亲哥哥居然找他要钱买房子。
可叹宁鸿远仁心可嘉,最后还是给了他哥哥钱买房子。
或许你觉着宁鸿远还算不错,可是,这怎么不是一种悲哀呢?任何感情都是双方的,亲情也是一样,单方面的感情,只会让人更加的孤独,单方面的付出,只会让人越发感到悲凉。
所以,他对前一世一点儿也没有任何的牵挂,他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内心极其喜悦。
“或许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不,是幸运中的万幸!还好我被那一道天劫雷砸中,否则我怎么在那样的世界继续苟活下去?”望着前方一家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宁鸿远内心这般自言自语地感慨道。
一个人只有体会过亲情无路的滋味,他才会了解这种滋味会有多痛苦,才会去珍惜这场来之不易的亲情。
宁鸿远目送着一家人渐行渐远,他们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朦胧的夜色当中。
夜,温如春风。
一阵疾风呼啸而过,漫天翠星的夜空中,一道黑色幻影突然从天而降,那两把时时刻刻跨在肩上双行巨剑在这明朗的月光下散发出赫赫光芒,白皙的脸庞却彰显着无比成熟的坚毅,正是宁鸿远。
今天,也是他从死亡森林回归的第一天。
这一天,他悲喜参半,喜的是父亲与大哥终于站出来了,为他出了一口气,悲的是神剑宗内部并非团结,夹杂着各种暗流涌动的矛盾。
宁鸿远抬头望着璀璨的群星,立下鸿愿,他一定要为大哥和父亲的理想而战,而这理想,就是一统天下!为了这个理想,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何妨?
“回去看一下吧!时间真不等人,恍惚之间,一个月就过去了。”望着这四周如画的夜景春色,宁鸿远不禁感慨时间可过得真快。
明明离开神剑宗才一个月,但对于宁鸿远来说,这种归家的感觉仿佛过了一整年,这一个月来,他几乎是完全一个人在死亡森林度过的。
在一个月之前,他还是那个少年武境天才,而突破武境失败之后,他就成为了额众矢之的,那种遭受白眼与冷言的滋味,让他彻底换了一个人,从稚嫩变得坚毅,从成熟变得稳重。
他没有想到这背后的水竟然如此浑浊,这背后千丝万缕的联系竟然如此复杂。
年轻一辈的轻蔑,年长一辈的借题发挥,各种无中生有,各种颠倒黑白,回想这一切的一切,宁鸿远心中怎么可能是滋味?
不过,坚毅的人生本来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冷眼中蜕变而成,这一切对他而言,又怎么不是一种无形之财富?
“这一切都是为了个人利益!哎!我原本以为他们会来安慰我,却没有想到因为父亲颁布新令的缘故,居然想要看我的笑话!甚至还私底下召开了这样的一个会议!公然批斗我!人心真是可怕。”
这一次,宁鸿远也了解到了神剑宗的内忧外患,更加理解父亲的步步为艰。
作为这样英雄人物的儿子,痛苦与希望并行。
如果你被刺客暗杀,去向你的父亲诉说委屈,你父亲却来一句,“你好歹也已经二十岁了,连刺客都对付不了,真是个窝囊废!下次你还来诉苦的话,就滚出这神剑宗吧!”。
这时候,你心中是怎样的滋味?是埋怨?是悲凉?更或者是如同宁鸿远这般,委屈中理解,理解中委屈?
宁鸿远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还以为来到了王家贵族,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后来才发现自己的父亲居然是要改变这个时代的大英雄,激动之余又有些无奈,激动的是父亲父亲顶天立地,与自己前一世那个父亲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无奈的是,自己也要为父亲的理想而奋斗终生,而且居然还不能诉苦,一诉苦,就是一顿责骂和讽刺。
宁鸿远想起这些,心中还是几分委屈,几分感动,“罢了罢了!今后就为了父亲那个理想而奋斗终生吧!父亲也不容易啊,如果我在给他拖后腿,岂不是太让他伤心了。”
宁鸿远决定先去吃碗面,他最喜欢吃的杂酱面,然后再去寻找一些安慰。
伟大的心境总是从无数次平凡中磨练出来的,而如同宁义武那样,一生下来从十岁的时候就卓越非凡,那是天神下凡。
现在的宁鸿远的心境还很平凡,因为平凡,所以还有委屈,几十年后,当他成为这个是时代的伟人之后,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幼稚,想起现在的宁鸿远,他笑了,也哭了。
豁达的笑,悲凉的笑,苦涩的笑,怀念的笑。
宁鸿远,正是一部从平凡到不平凡,从不平凡到优秀,从优秀到卓越,从卓越到伟大的英雄史诗。
现在,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望了一眼你那一抹倩影之后,宁鸿远化作一道幻影,消失在夜空之中。
山色如画,美不胜收。
一山间小屋之中。
“玉雪妹妹,今天晚上是七巧节,不知道玉雪妹妹有没有安排?”一名面相如同白面的男子站在门外,这般恬不知耻地问道。
他手里还捧着一束白月花,这原本象征着君子之风的白月花,这一刻却显得如此无精打采。
这时候,宁鸿远也来到了秦玉雪的木屋,正好撞见这一幕,心中不免情不自禁地冷笑一声,心道:“这世上总有些年轻男子恬不知耻。”
宁鸿远没有当即现身,他忽然心血来潮,想要瞧一瞧这白面男子会是一个什么下场,“我倒要看看玉儿如何教训这被打了无数次的朱星”
这朱星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才捐献了三万紫晶币的朱长老之子。
花园内的木屋的门渐渐开了。
开门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秦玉雪。
“你怎么又来了?难道今天又想要被打了?上次没有被打痛?”秦玉雪见着这恶心的脸颊,一脸冷色地这般说道。
她双手相抱于胸前,傲气凌人地依靠在门边,目光中唯有傲然与冷漠,甚至都懒得抬头。
她的神色与方才与一家人散步之时,判若两人,在这个人面前没有丝毫的笑脸。
她没有任何理由用笑脸来面对这种人?
如果不是想着女子不应该轻易杀人,给他人留下一个嗜杀的印象,她真是恨不得一剑将此人穿心。
如果不是想着女人怀胎十月不易,她真是恨不得将其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这!俗话说好事多磨嘛!我朱星怎么能够知难而退呢?”那朱星这般嬉着脸皮回答道。
站在树枝上的宁鸿远,仔细观察着一切形势,听闻此言,实在是苦恼气愤,心道:“杀了这朱星真是脏了我的剑,这种人怎么配我动手啊?我怎么和这种人从小一起长大。”
叹息了一声之后,宁鸿远目光再一次移向木屋门口。
秦玉雪站在门口,依旧斜靠在门柱上,双手左右相抱,听了朱星这恬不知耻的一句话,冷哼一声,低着头讽刺道:“哟?你朱星还知道知难而退?当年其他武宗挑衅我神剑宗的时候,怎么没有见你说这句话?说实话,你还真是够勇敢啊,我上一次给你的教训看来还不够?非得让我打断你一条腿才行?我看在你母亲面上,不愿意和你计较,你母亲生你不容易,养你更不容易,都是女人,我理解你母亲管不了你,看来我也管不了你!是吗?”
站在大树上的宁鸿远听了秦玉雪这一番话,心里不觉好笑,也更加感动。
那朱星却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唉,玉雪妹妹别说这样的话嘛,那个当时年少不懂事嘛,如果那武龙宗再敢来挑衅嘛,我朱星第一个冲上前去!不要以为只有那宁鸿远有这个胆量,而且,我实在是不明白, 宁鸿远那个人他是个风流鬼,小时候,他去了那么多次那些酒楼,为什么你还要为他说话呢?”
秦玉雪冷笑一声,语气忽然激动起来,“鸿远哥哥,你朱星配提他吗?他年轻时候幽默风趣,招女孩子喜欢,怎么了?后来我与他约法三章,他就再也没有去那个地方鬼混了,这叫男人的一诺千金!后来鸿远哥哥不断修炼,不断突破自我,这叫男人的脚踏实地!我去找他,他百忙之中仍旧能够给我讲好听的故事,这叫男人的幽默风趣!而你呢?你这些年在做什么?依旧放纵自己,我看你也是生活在这种黑暗的社会制度之下,才有这种胆量站在这里。”
朱星挠了挠头,故意装出一副憨厚可掬的模样,期望这样能够打动秦玉雪的真心,“我。。我也幽默风趣?怎么就。。。”
秦玉雪如何不知他是逢场作戏,冷蔑的讥笑一声,立即打断他的话,道:“幽默风趣,朱星,别用这种尊贵的词语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这种男人一点儿风度都没有,难怪那些在夜店中工作的女孩子们都不喜欢你,背后都不愿接待你,这一些你知道吗?我也女扮男装去了那样的场所,你知道那些女孩子怎么说你朱星的吗?她们说你朱星就是个废物,给她们再多的钱,她们也不会再服侍你,而他们说少主如果再来,她们免费接待,哼,这就是做人的差距!”
朱星怒不可泄,“她们竟敢这样说我。。。我!我!”他气得丫丫一语。
秦玉雪的脸色依旧冷若冰山,“你,你,你?你想怎么样?朱星,我告诉你,你要敢动她们一根汗毛,休怪本宫主不客气,我神剑宗是有宗法的,她们虽然是夜女,也是受到我神剑宗法律保护的!我劝你不要做傻事,在我神剑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胆敢雇凶杀人,你们朱家顷刻间就会在这天域灰飞烟灭,你信不信?到时候,你只有像一条野狗一样,四处摇尾乞怜!”
听得秦玉雪这一番话,朱星深知这绝不是恐吓,在宁义武的治理下,神剑宗六大主城早已形成强烈的人文思想,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谁都不敢杀人。
否则朱星也活不到现在。
朱星哽咽了一下口水,竟是破天荒地腹诽宁义武几句,立下什么狗屁杀人偿命的条例。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看在你父亲果真为我神剑宗立下汗马功劳的情况下,我真想将你变成哑巴!我警告你,如果今后你在敢在我面前与鸿远哥哥相比,别怪本宫主真的手下无情!别自讨苦吃!”
朱星畏惧秦玉雪的威势,却又不愿意就这样两手空空的离开,竟是恬不知耻地继续留下来,“是是是,不比,不比,我和他公平竞争!”
他倒也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成功追到秦玉雪,那名望,那财富,那地位,肯定是源源不断。
脸皮厚到这种程度的人,宁鸿远还是真是第一次见,他也只好绝望地摇了摇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