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穷敷现在也不好过,强行运用震天诀的发出修破,让他真气虚浮,手臂经脉胀痛欲裂。更为严重的是,盈碧那一记血咒已经侵入身体之中,若非他依靠着雄浑的真气压制,恐怕此刻已经全身血管爆裂而死。
高辛苏易就在眼前,若不杀他,怎能一解自己心头愤恨。若不杀他,自己在有穷族内颜面威信何存?
有穷敷足尖轻轻一撮,一支羽箭从脚下跳入手中。强聚真气,有穷敷脸色青紫,手中漆黑长弓拉满,锋利的箭簇正对着苏易胸口。
盈碧软软的伏在苏易身上,用尽全力紧紧抱住苏易的身体,用自己娇柔的身躯成为苏易的最后一道屏障。苏易有心将盈碧推开,浑身却使不出一丝力气来。
苏易急切的叫了一声:“躲开,盈碧。”
盈碧微闭着双眼,伏在苏易怀中,身躯不住的微微颤抖,捏在苏易手中的晶莹手臂鲜血不再涌出,而苏易怀中的娇柔身躯,却是渐渐的冰凉起来。
盈碧姑娘,盈碧姑娘?
苏易焦急的呼喊。盈碧微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似在梦呓的轻轻低喃:“若是这般,也无所求……”
“盈碧姑娘,盈碧姑娘,你说什么?”苏易轻声问道。盈碧却不再作声,也不知是否昏迷过去,颦眉微皱,一丝痛苦在苍白的脸上浮现。
“你的命,我有穷敷收下了。”有穷敷狂喝道。
苏易索性不再推开盈碧,在这样近的距离上,盈碧娇柔的身躯根本无法挡住有穷敷的羽箭,唯一的结果,只能是两人被一同贯穿。
用力将盈碧揽在怀中,抱定必死之心的苏易反而平静下来。自己还未曾这般拥抱过一个女孩,想不到却在今时今日,相拥着这样一个清雅的女子共同死去。苍天也不曾薄待我高辛苏易。
看着眼前平静的苏易,有穷敷变得暴怒起来,他想见到的,是一个在自己弓箭之下惶恐不安,悲哀欲绝的夏后氏,甚至他希望苏易在临死之前苦苦哀求。他想细细品尝尽情侮辱夏后氏的快感。
但是苏易面对死亡,却是这般的平静。甚至,在苏易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浅笑。这是什么?这是对自己的嘲讽,对自己的讥笑?
不?要死你的是你。高辛苏易,你应该恐惧,你应该哀求。
有穷敷狂喝一声,将手中长弓拉远,弓身咯吱咯吱作响。眼前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挡住自己一箭洞穿苏易的胸膛。
有穷敷,手指微松,这一箭,自己信心满满。
就在有穷敷即将放开弓弦的瞬间,一道朱红电光紧贴着他的脸庞划过,劲风在他粗糙的面庞上滑下一丛细碎的血痕。
崩嗡——
一声悠长声响,有穷敷手中弓弦断裂,羽箭抛上半空。灌注强劲真气的右臂瞬间失力,向后高高扬起,一声闷响从肩胛处传来。
有穷敷肩胛折断,右臂软绵无力的垂了下来。
一心等死的苏易心情激荡不已,转头望去,只见有穷不弃不知何时醒来,半跪在地上,仍保持张弓引箭的姿势。
有穷敷怔怔的看着有穷不弃,脸上暗红涌动,一大口鲜血喷出。
哈哈哈…哈哈…
有穷敷忽然放声大笑,声音之中竟然满是欢快之意。
“莫非有穷敷疯了?”苏易心中不解,忍痛强聚丝丝真气,提防着有穷敷暴起。不觉间,苏易紧紧的抱住怀中玉人。
盈碧微微睁开双眼,偷偷打量了一下苏易紧张的面庞,苍白的脸上,涌上一抹淡淡的胭脂色。盈碧闭上双眼,微微靠在苏易肩膀上,那里虽然并不如何宽阔,却很坚实。
哈…哈哈…咳咳…
有穷敷吐掉一口黑紫的血沫,随手扔掉弓弦断裂的漆黑长弓,指着有穷不弃喝道:“小子,你为何不射我的心口?”
有穷不弃拄着凤怒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神色挣扎,昂然说道:“你对我旧日有恩,这一箭算是你我两清。日后在遇到你,有穷不弃一定将你射于箭下。”
“哈哈..日后,日后,”有穷敷大笑不绝:“好好……”
大笑声中,有穷敷拖着一条软垂垂的右臂,大步离去,刚走了四五步,一滩鲜血从口中喷出。有穷敷喘息着,嘿嘿的低笑,挺起胸膛,留给有穷不弃一个高大的背影。
苏易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在才发现怀中的盈碧已经昏迷过去,黛眉微皱,即使在昏迷之中,也难忍耐身上的伤痛。
苏易小心翼翼的挪开压住盈碧伤口的手,伤口血肉外翻,幸好锋利的弓角恰好从两根臂骨之间刺入,虽然在伤及臂骨,但这一条胳膊尚且能保住。
“伯兹迁”苏易大声呼喝,引动胸口一阵剧痛,嘴角隐隐有什么东西留下:“伯兹迁——”
苏易四下张望,只见伯兹迁倒在地上,身上犹自插着三支羽箭,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白芓元——”苏易顾不得胸口的剧痛,大声呼喊。怀中的盈碧身体颤抖不已,微微发冷,肩膀和手臂的伤口处已经没有鲜血流出。仿佛刚刚,这娇柔的女子,已经将自己体内的鲜血流尽。
“白芓元——”
战场之上,喊杀之声渐渐平息,青戈军将残存的五十多有穷战士围成一团。这些有穷战士人人带伤,手握短刀,或是横握长弓,靠在一起,绝望的看着缓缓逼近的青戈军战士。
这一战,青戈军胜了,却是惨胜。有穷战士之强悍,远远超过了鬼方。青戈军以一百五十人,面对三百人的有穷战士,以战死近八十人的代价,将三百有穷战士斩杀殆尽。
活下来的青戈军战士,也是人人身上插着羽箭,不过是这些羽箭没有射中致命位置,或是力道不济,没有透过战甲伤及要害。
厮杀之中,红眼的青戈军兵士往往是拼着中上一箭,也要将身前的有穷战士一戈洞穿。青戈军这一战,不可谓不血性,不可谓不惨烈。
“白芓元——”苏易的声音在渐渐平息的战场之上回荡。
白芓元身形晃动,一溜烟的赶至苏易身边。这位青戈军的右统领,一身轻装上血迹斑斑,却没有丝毫中箭受伤的迹象,在青戈军之中可以算是硕果仅存。再看倒地昏迷不醒的大统领伯兹迁,这位满身鲜血的右统领,显得格外潇洒飘逸。
不得不说,游侠出身的白芓元,身法的确有独到之处,乱军之中,独善其身的能力格外出众。也不能不说,若不是白芓元依仗着身法率先突入有穷战士之中,青戈军即便能胜,恐怕伤亡之数不止于此。
白芓元轻落在苏易身边,只是看了一眼,便慌忙从怀中掏出一个赤铜打造的圆瓶,倒出一些褐色粉末在盈碧的伤口上。褐色粉末一落在盈碧手臂和肩膀的伤口上,迅速的化成一滩清水,被伤口吸收进去。
盈碧微闭着眼睛,轻轻的哼了一声。白芓元又拿出一颗白色药丸,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盈碧,又看了看紧抱着盈碧的苏易,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药丸交到苏易手中。
苏易有些哭笑不得,白芓元不光身法超绝,就连这察言观色,妄自揣度的功夫也是一流的。苏易接过药丸,轻轻放入盈碧的口中。盈碧两点香唇,冰凉滑腻,苏易指尖轻触,心中没来由的一荡。
白芓元看着苏易喂盈碧吃下药丸,这才又拿出一颗红色药丸递给苏易,示意苏易服下。苏易有些诧异的看着这颗红色药丸。他明明记得给盈碧服下的药丸是白色的。
白芓元讪讪说道:“高辛王,属下配置的药丸略分阴阳,盈碧姑娘和高辛王男女有别,分吃红白两色。”
苏易暗自好笑,白芓元竟然连只做个药丸也要分得如此详细。只是,若是苏易明白将疗伤药制成阴阳两种需要何等繁杂,恐怕要笑不出来了。
苏易将红色药丸一口吞下。药丸入口即化,一股热流顺着胸腔轰然而下,冲入四肢百骸之中,浑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就连被有穷敷一拳重创的胸口,也仿佛无数的小虫蠕动,麻痒异常。
怀中的盈碧又是轻声哼了一身,虽然还是黛眉微皱,但脸上痛楚的神色舒缓了许多,冰凉的身躯依旧,但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看着盈碧情况好转,知道白芓元的药丸效用发挥,盈碧生命无碍,苏易这才松下一口气。
苏易这才有功夫查看自己的伤势。有穷敷一拳,将自己胸骨震裂,幸好脏腑并没有什么大碍。强行驱动冀州鼎灵脉,浑身经脉火辣辣的疼痛,若无数尖刀刮过。
千百金芒汇集到丹田气海内的小小光鼎之中,重新凝聚成金色灵脉,只是这一道金色灵脉暗淡许多,懒洋洋的漂浮在那里,不像之前那般到处游弋盘旋。
金色灵脉忽然翻了个身,将苏易气海之中残存的十三四点黯淡星芒尽数吸入光鼎之中,身躯懒懒的翻转,将星芒尽数吞噬。
苏易目瞪口呆,这冀州鼎灵脉,果然是不白出力,竟然将自己辛辛苦苦凝聚的十余点星芒尽数吞噬。
忽然之间,那种与冀州鼎灵之间若有若无的感应,渐渐变得清晰明朗起来,懒洋洋浮在光鼎之中的金色灵脉,正在和苏易之间建立某种莫名的联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