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且说忘尘猫着腰、踮着脚急匆匆回到苗不燕房前敲开窗户,苗不燕推开窗户一瞧是他喜道:“忘尘大哥,你回来就好,我且将古文说与你听。”
忘尘却是面色凝重,认真的说道:“我想最后见你一面。”
“怎么了?”苗不燕听出话中不对,连忙惊道,“你别傻了,你打不过大左祭的,更何况他还有很多人支持。”
忘尘哭笑不得,道:“谁要与他搏命,我只说救你的事情,我刚刚去见了刀玉鑫,确实有个办法。”
“哦?”
忘尘沉默了一会,半晌才试探着问道:“教主妹妹,你能否……能否……”
“怎么?”苗不燕急问。
“赠与我……一件你的贴身之物?”忘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要知道沾衣裸袖即为失节,哪有朝大姑娘要贴身之物的,纵然是修真者也知道廉耻二字。
但苗不燕没听明白,再问:“到底怎么回事?”
忘尘无奈,便把刀玉鑫的计划说了个明白。原来刀玉鑫看出此时凭借百中教内部这几个人已经是无计可施,唯有和当年战争时期一样去求助汉人才可压得住大左祭,现在汉人帮手在哪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没多远,就在鄯阐城后山,前面说过,闹活尸之乱的时候,很多来南疆公干的汉人修真者都被召集在后山确保安全,刚才刀玉鑫告诉忘尘,唯今之计只有让汉人出面把苗不燕给偷出去,按照和大明王朝的约定,百中教在南疆自立,若是迫害了汉人那可是得交由中原处理的,当然了,若是有汉人意图不轨主动打上门来百中教可自行处置,事后通报一声就行,但若是害了汉人,那就得押回中原处置,所以刀玉鑫告诉忘尘,此刻后山之中的汉人中,就有昆仑、九华山、青城等好些大派的长老人物在此,报了几个名字,其中有个把忘尘认识的,尤其是来的天下万道之祖昆仑派的子弟中,有个叫做陈书耀的,那是段辰雨的师侄辈,来南疆就是处理一年前昆仑弟子在南疆遇袭的事情。
这个陈书耀和忘尘还真有过一点泛泛之交,当初参加千辰会的时候,忘尘辈分高,接待的规格也高,陈书耀就是当初负责接待他的,二人有过一段交情,而且此人还特别正直,在经历了千辰会之变以后,昆仑清理了门内很多异心子弟,急需在江湖上重新树立威望,恰逢有一队对弟子从南疆回来的路上与当地盅师发生了争执,结果伤了最少五个,那还是因为人家看在他们是昆仑盟友的面子上下的盅毒留手了。当初这事本来就说不清楚,话说那队昆仑弟子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一个寨子附近,看见有雇农在田里被雇主鞭打,这几个弟子看不下去,就上去制止,本来这是人家的家事,你不管这闲事也没关系,可是这几个昆仑弟子都是热血男儿,认为自己为天下修真者的表率,不能视而不见,这不就上去说道说道吗,人家雇主不乐意了,自家的雇农偷了粮食被抓住了理应责罚,你们管这闲事干嘛,昆仑弟子发现说不听,文的不行就来武的,要用手段强行插手,雇主怒了,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是修真者我有百中教,回头叫了寨子里的盅师来,来的几个盅师看见是昆仑弟子也不好立刻发作,就冷着脸让他们离开,昆仑弟子在中原可是天下魁首,你让走就走?三言两语说不通那就动手,这不自找倒霉吗,给揍了个灰头土脸回去了,回去还闹呢,说用毒不算好汉,是一群下三滥,修真者斗法哪有用毒的,这也是年轻不知好歹,南疆盅师用盅毒是天下闻名,江湖上默许的,这不,几个小屁孩还躺在床上呢,昆仑派人去请药王府了。
话说归说,但自家弟子出门挨了揍,打的还是昆仑脸,昆仑派自上次千辰会魔道四门四宗故意让百中教落选的事情正亏着心呢,现在又是要重新树立威信的档口,百中教还来了这么一手,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故意为之,所以就派了一堆人马过来和百中教说理,好在前一段日子百中教没教主,都是五大寨主挡着呢,现在不一样了,教主回来了,这事肯定得着苗不燕说道说道,所以刀玉鑫就给忘尘支了一要人命的招,让忘尘服盅毒,回去就说是在百中教作客,因和苗不燕交好就被大左祭的人害了。
你天机阁的忘尘在江湖上也算有一路名号,好端端的就给人害了这可是石破天惊的事情,而且下手要狠,一看就是要人命的那种,所以刀玉鑫让忘尘回去找沙马俄里要了一条赤红的火蚕,吐出的茧子叫“燃魂盅”,这可是只有教主才能下令用的盅毒,一般是对付教内犯死罪的盅师的,中毒者五脏六腑都仿佛在炉子里烧,疼的那叫个痛快,而且解药只有教主才有,必须在两天之内吃下去才行,所以刀玉鑫才问忘尘能为苗不燕付出多少,这可是搏命的法子。
忘尘知道自己去找陈书耀告状自己被害,陈书耀等昆仑人马肯定来找大左祭要人,这事就算不是大左祭干的也是教主苗不燕干的,总而言之这种毒可不是一般人能拿的出手的,老账新账到时候肯定要一起找教主算,只要忘尘一口咬定是苗不燕所为那苗不燕毒害天机阁长老的罪名就算坐实了,肯定得押回中原受审,你大左祭就算在南疆在牛也没本事和中原各大派叫板,所以能借此救人,只不过假如时间推脱的久一点,那忘尘就算没救了,生死就在两天之内,忘尘这才想透了找苗不燕要一件贴身之物做个念想,事后还能做证据就是说从苗不燕身上扯的,这就是事情的始末。
苗不燕闻言自然是不同意,这招管用是管用,但若是大左祭稍稍拖延那忘尘就算是彻底交待了,解药在总坛教主房间里,自苗不燕失踪以后就全部被教行封存了,得大左祭点头才行,刀玉鑫此计就算救了自己但大左祭只要稍稍使诈那忘尘就算没救了,更何况救了自己还有刀玉鑫呢?刀玉鑫怎么办?自己一个人要害死他们两个人?绝对不同意。
忘尘也急了,说此番来南疆所有目的都是为了黄金城,苗不燕死了就等于白来一趟,所以必须要救她,更何况……忘尘结结巴巴半天,才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什么……我……我也不想……不想你死……”
好吧,这话说出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忘尘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说过这种话,要不然也不至于一路上看见大姑娘就流口水,说到底本质上也是自幼读圣贤书的穷酸书生,孔圣人说要守礼,你让他说男女之事还不如给他一刀算了,这一路上在南疆与苗不燕相处的熟了,而且苗不燕还是那种各种谎话的俏皮姑娘,这给他的印象太深,俏姑娘才能打动酸书生,并且苗不燕本身还是个身遭不幸的存在,忘尘早就同情她了,那一夜在水中看她月下湿漉漉的独舞样子,不禁都看痴了,打小书斋里哪有这景象?简直是醍醐灌顶,看的那叫个“精神抖擞”,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了这么多年书,也没见书里的美娇娘活过来,这可倒好,那晚算是见到了,衣服都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这场景太刺激他了。
不管这么多事苗不燕自然是不知道,听了忘尘这尴尬一言倒是错愕不已,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隔着窗台也愣住了,月光静静的照下来,二人就这么傻待着,忘尘也骂自己太轻浮,道了一句告辞转身就要走,苗不燕连忙叫住,手指在窗台上摩挲了几下,也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什么……忘尘大哥……你可还记得我也是体内有盅毒的,活不了多久了?”
一听这话还就知道有戏,忘尘赶紧回头答道:“知道,我不在乎!”
“嗯?”
“不是!”忘尘老脸一红,连忙咳嗽了一下,说道,“妹妹莫急,救了你出去进了黄金城咱们慢慢找解药,你也说过,就去就能有希望是不是?”
“希望很小。”苗不燕低着头自嘲了一句。
“咱们不努力那就一点希望没有。”忘尘走近窗台,认真的看着她,“别放弃,我陪着你一起找。”
苗不燕抬起头看着忘尘的双眼,忘尘却反而不好意思的避开了,苗不燕笑了笑,静下心来,将手腕上一个银镯子摘了下来递给他,轻声道:“忘尘哥哥,你拿着吧。”
忘尘接了过去,苗不燕道:“这是我娘的遗物,我阿爹给我的,不是什么值钱物件,但是跟随我一辈子了。”
“这……太贵重了……”忘尘大吃一惊,连忙要递还过去。
“不,你听我说。”苗不燕按住忘尘的手,“我父母都不在了,命运多舛,好不容易去了中原遇见了常大哥,本以为有了依靠,却又接二连三的变故,直至变成今天这般模样,有时候我都想着是不是自己命不好,天生克人,这些年流落民间,我也学会了很多东西,想起来感触颇多,今番忘尘哥哥你不嫌弃我,还不责怪我以前多次骗你,愿意以命相救,别的不说,此物也算是我的一片托付,你去吧,我谢谢你,但你也放心,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独活,你且在下面的路上等等,我随后就来,一直欠你们太多,下去了我在慢慢还你,这一次,我是说真心话,绝不撒谎。”
“等着我。”忘尘点点头。
苗不燕也点点头,松开了手,看着忘尘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与此同时,楚寻语和慕缘还在寺庙的客房里说话呢,楚寻语忧心道:“也不知忘尘前辈如何了,他做事素来稳重,想来倒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算了吧。”慕缘倒也说的透彻,大大咧咧的道,“那老不正经的东西背不住为了少数名族的小阿妹脑子一热,就要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忘尘确实是准备出招了,而且他还在刀玉鑫的计划上,有所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