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兵马集结的如何?”苗不燕此时站在一片群山之中,正值中午,山坳中有无数南疆本土兵马在埋锅造饭,炊烟袅袅,沙马俄里站在她身边,此时距上次五寨共商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五大寨全部忙碌起来,苗不燕整理好教内事宜以后就马不停蹄的出来看看南疆各地部署情况,第一站选在了北面,看看沙马俄里这边。
“情况还算顺利。”沙马俄里在一旁回答,“附近的兵马和盅师被偷偷的抽调过来,集结在山坳中,估计还要有十日左右才能全部完成,时间还算充裕。”
“不充裕。”苗不燕严肃的说道,“三月时间转瞬即逝,朝廷没人问吗?”
“问了。”沙马俄里答,“我告诉他们,是教主决心抗汉,所以特地这般行动以为了将来更好的配合朝廷,几个元蒙官员还挺高兴。”
“哼——”苗不燕笑了笑,“随他们去吧,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他们‘高兴’就好。”
“其他的事情准备的如何?”苗不燕忽然转身认真的盯着沙马俄里问。
“也是很顺利,请教主移驾。”沙马俄里心里明白,闪开身子做了个“请”。
苗不燕点点头,沙马俄里屏退左右,两人只带了两个随从匆匆赶往据此三十里外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中,进得洞内,只看见炎鹰寨五寨佬带着几个修为高深的盅师在此把守,看见苗不燕他们来了立刻起身施礼。
二人皆是没有应声,反而直接穿过人群前往洞底,一段深邃的山洞走到尽头,就看见山腹已被掏空一块,其中火把林立,亮如白昼,有许多盅师脸上用细绳穿着浸湿草药的毛巾遮住口鼻,中间的地面和头顶上刻画着两个硕大的法阵遥相呼应,法阵中缚着一只肥大的黑色甲虫,这甲虫最起码有四、五人大小,全身棕黑,头上有一对很坚硬的利螯,身下八只手脚全部被盅师钉在地面上动弹不得,它暴躁不安的想要挣脱出去,但是无奈上下法阵一阵阵红光闪烁,死活压制住它,洞内很热,源于角落里有一座大铜炉,下面有火,烧着满满一大锅热气沸腾的开水,不时的有盅师拿木勺走过去舀上一瓢,猛的泼在那甲虫的屁股上,甲虫被烫的一阵“吱呀”乱叫,被烫到的甲壳也就打开了,盅师走过去用刻满符文的匕首划开其中皮肉,腥臭的血液四溢,盅师伸手探进去掏了一会,然后捧出一团团黏糊糊的圆形东西出来,居然是虫卵,他们有条不紊的将大把大把的虫卵放进事先准备好的陶土坛子里,其中灌有药汤,装好之后刻上封印,整整齐齐的堆在墙角。
沙马俄里和苗不燕也用旁边盅师递过来的毛巾捂住口鼻,以免被腥臭的毒气熏到,二人走到法阵中,低头看着那甲虫长满眼睛的头颅,它身子挺大,比所有人都高,但头很小,快贴道地面了,甲虫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暴怒的杀气,沙马俄里似乎没有放在心中,直接一脚踩住它的正脸,弯腰伸手一掰,从它嘴里硬扯下一颗腥臭的黑色牙齿,递倒苗不燕的眼前,苗不燕看了看点点头,沙马俄里就丢在一边,二人走出来用药汤洗了洗手,回到了山洞外面。
一阵清爽的山风吹来,把身上的腥臭之气吹散,沙马俄里担心的问道:“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欠妥?”
“怎么了?”苗不燕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手段有些太狠了吧。”沙马俄里有些担忧的问。
“狠吗?”苗不燕反问,“汉人修真者在天上呼风唤雨,元蒙法师在军队中移山填海,我们南疆盅师比得过他们?同样是争勇斗狠的手段,有哪条规矩说只准他们搞风搞雨,不让我们掀起血雨腥风?同样是杀人,只不过他们有他们的手段,我们有我们的长处。”
沙马俄里还有些不放心:“我是担心我们下的死手没有余地,加深了双方的仇恨,万一引得死战到底双方都得不偿失。”
“谁说我们要打到那种地步?”
“嗯?”沙马俄里有些惊讶,“那我们为什么要用这些绝路难回的手段?”
“你会明白的。”苗不燕笑了笑,“伯伯,别看我年纪小,但是有一点我比你们这些长辈领悟的要深,战争这种事情,只有一条真理,那就是拳头越大才能越靠得住,这是我这些年游历四方得出的一条带血的心得,日后你就知道我的用意了。”
“不说这个了。”苗不燕换了个话题,“对朝廷的文书等等我们一切还要照旧,不要让他们怀疑,不过我已经下令教内对朝廷兵马的救助日削月减,就以物资不够为借口吧,骗他们再多给点,你这边加快速度,时间紧迫,我在去其他几个寨子看看情况。”
“好。”双方告辞之后看着苗不燕飞走的身影沙马俄里眉头紧皱,他实在吃不准这位年轻的教主到底想干什么,心想要是海丹在就好了,但是海丹被留在总坛有应付更重要的事情,说到底,南疆希望不要由此覆灭才好,但是此女甚为古怪,缘何年纪不大,但是下手却心黑手毒?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其实在苗不燕心里明白光靠五大寨整合兵马还远远不够,百中教要想夺回中立自治的地位就必须要让蒙汉双方都看见百中教的强大实力,那就是自庄蹻以来流传近几千年的盅、降之术的精髓,让天下群雄不在敢打南疆的主意,所以不光在这里,此时此刻南疆各地的盅师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又比如百中教内碧鱼寨驻地附近,一些留守的碧鱼寨盅师从盘龙江里拖出一张张大渔网,里面兜住了好些大鱼,这些鱼生的皮厚肉糙,长约两尺,孔武有力,头上长角,被网住了还不老实,互相野蛮冲撞发泄怒气,檀虫寨的留守盅师带着许多竹笼过来,笼子里关着许多萎靡不振的蓝羽小鸟,挤在一起取暖,结果不想这些大鱼嗅到了岸上这些蓝鸟的气味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纷纷发起蛮力,要挣脱铁绳渔网,盅师们毫不留情的拖上岸边,一个个用脚踩住他们的身体,用铁棍撬开它们那些长满尖牙的大嘴,把蓝羽小鸟一个个塞了进去,然后成群结队的抛回水中,那些大鱼惊恐的一路游向了南疆的大小支江河流。
这样的情况眼下正在南疆各地悄悄的上演着,一场足以让天下人见识到南疆盅师独有的诡异神通的激战即将跃上台面,这些盅、降之术在南疆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和创新,保护了一代又一代的南疆子民,而不久的将来,就要给这几年对南疆咄咄逼人的蒙汉双方好好还以颜色,让天下人重新树立了盅师的形象,他们是那死亡尽头的一抹无比恐惧的白色阴影;是散发着灰色死亡湮尘的残忍制裁者;是黑暗中提着屠刀的孤绰刽子手。被修真者的火烧了、水淹了、石块砸了、流矢伤了等等还有的救,但是盅师要想带走一条生命,除了他们自己,又有谁敢救、谁能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