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血腥惨烈让队伍中的女人忍不住背过身去,打斗之时,先前打斗之时已手下留情,以制伏为主,没想到这群人竟然一个个抱有必死之心。
海富贵扫了一眼敌方的死亡人员,发现大部分都是重伤倒地,然后自尽而亡,脸上的表情与这位咬舌自尽的黑衣魔族相近无几。莫名地,海富贵心中涌起一股冰寒之意,能让这群精锐魔兵如此坦然的赴死,需要的是一种何等疯狂的信仰!希望不要是姜昊宇的部队才会,否则这一趟浑水就有场硬仗要打咯。
然而幻月的话让海富贵凉了半截,只听幻月汇报道:“禀王爷,贼子四十九个,一个负伤逃离,剩下的都死透了,我方弟兄们都在,只有几个挂了彩。”其实海富贵先前倒是误会了幻月,他在魔界当了三年官,可话语间仍透露一股子“豪迈之气”,也就是匪气。
“看的出是何方人所为么?”如今魔界恰逢乱世,难分敌我,也不一定就是姜昊宇的部队,海富贵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可有时,怕什么就来什么。
“不用说,绝对是黑魔山西边太昊国的那群杂碎。”幻月吐了一口夹带血丝的痰,这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想不到短短时间,姜昊宇竟然发展出如此势力,究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莫非真龙附体了不成?海富贵一时想不明白。心中头一回对这一次魔界之旅涌起了担忧,怔怔的看着地上的尸首,有些发愣。
暮菖兰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轻声道:“呆子,又迷糊了?”
“哦,没。”海富贵脸色瞬间恢复淡然,叹道:“都是些好汉子,暴尸荒野并非他们该有的结局,幻月,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遵命。”
……
望着眼前四十八个无名小坟头,海富贵小声的问向玉书:“师叔,蜀山可以度人之道?就像和尚做法事那样的?”
“你可是想超度死者亡魂?”
海富贵点了点头,道:“希望他们能够放下心中的桎梏,安心上路,下辈子莫投错了胎。”想着这些魔族死前的那份炽热的疯狂表情,他总感觉有股不安,这要是在人间,定会成为厉鬼。
“古籍记载,魔界亡魂不入轮回,一旦死亡,神魂再次分解成原始神魂粒子,在魔界独特的天地规则下,无尽的岁月中,无时无刻有无数神魂粒子再次凝聚成一个新的神魂,也就有了一个新的魔族诞生。”
仅管有些拗口,但海富贵还是听懂了,意思就是,这些魔族不需要人为超度,有天地这个免费劳动力完成。
这种舍生忘死的悲壮之举固然值得尊敬,然而处在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作为修士经历无数生死,早已看淡了。
将死者掩埋后,众人便准备开始上路,只不过瑕姑娘神情却有些不自然,好几次欲言又止。海富贵见状,猜出是何原因,于是道:“幻月,几日前,夏侯少主曾偷偷来了魔界,不知你是否有见到?”本来就晚了好些天,如今进入魔界还没见夏侯瑾轩的丝毫踪迹,怎叫她不担心,女孩子脸皮又薄,羞于开口问一个男人的信息,毕竟还未过门成亲。于是海富贵只好帮她问了。
海公子还是以前那个体贴的海公子,瑕姑娘感激不尽的看了他一眼。
“禀王爷,夏侯少主已随主上先行一步赶回魔都了。”
得到这个消息,瑕姑娘总算是放下心来,和姜承在一块,应该是极为安全的。
这时谢沧行,突然传过来一段神识,道:“凌缺,南边五里处,有一群魔族,数目两百,自进入魔界起,便探察到了,先前我们在与太昊国军队打斗时不见举动,看样子是第三方的军队,如今对方准备离开,要不要把他们的首脑逮来问个清楚?”能够在充斥魔煞之气的魔界,况且是黄沙漫天飞的埋骨荒原,竟然能够探察到五里外军队的数量,看来自己一直低估了这位师叔。
自从上回从沉睡中苏醒后,虽然因伤所致功力只能发挥一成,但是元神却变得极为强大,与沉睡前不是一个级别的,五里外的伏兵,海富贵也早发现了,神识回道:“此地处于夜叉国内,估计是夜叉国的军队吧,听姜兄说,如今蚩尤国和夜叉已经结盟共同对抗姜昊宇的太昊国,是友非敌,应该无妨,随他们去吧。”共敌未灭,暂且不用担心盟友反水。只不过在别人家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谁都难免紧张,定然会调派军队以防不备。
听海富贵这么一说,谢沧行也就不再放在心上,转而开始用心打量魔界,比如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啊。
海富贵所料没错,五里外的二百人马,正是夜叉国的军队,姜承从人界带来十万魔族,在夜叉国内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盟友也难免疑心紧张,提防也是理所当然,自然会派军队前来以防万一,要是对方来个假途灭虢,自己找谁去哭去,好在龙溟了解姜承的性格,绝不会偷袭盟友,所以双方才没闹出不可收拾的误会。
然而事关重大,夜叉国大长老魔翳不放心,亲自领军前来。慎重起见,并未露面,而是把军队驻扎在二十里外,只要姜承没有过分举动,自己也不要首先挑起战争,于是派两支队伍前后监视,每个时辰汇报一次。要不是两年多前,一贫一剑毁了九黎祠的万里息影镜,也不需要这种原始的方法。
当听到探子回报姜承通过界门引出十万人界的魔族时,魔翳只是简单的道了一句:“再探,咳……。”
当听到探子回报说太昊国派人潜入,并与姜承安排的留守者斗了起来时,魔翳没有对此事做出任何指示,反而派人处罚了夜影军,没有及早发现太昊国的魔军进入,是为失职。
当得知有近十位人族修士从界门而出时,魔翳心中一叹:“此子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竟敢人族勾结,呵呵……。”魔翳冷冷一笑,接着道:“当初与人族拼死争夺的蚩尤魔神,没想到他的后人竟然会与先祖死敌勾结在一块,真是个开天辟地的大笑话。魔神,您的八十一个兄弟,死的不值啊。”长袖一挥,转身下令道:“通知斥候军归队,回都!”
海富贵一行人虽然出了埋骨荒原上百里,但路边两侧的植被绿衣依旧稀缺,瑕姑娘忍不住说道:“凌波道长,魔界都是这般荒凉吗?”瑕姑娘天性好奇,一路上问了诸多关于魔界所见之事,可谓是十万个为什么的翻版,而平时比她要嘈杂的火羽却安静的落在肩膀上,火羽原本生活在蚩尤冢内,对魔煞之气有一定的防御,只不过魔界的魔煞之气太过浓烈,一时半会有些不适应,显得有些焉巴。
好在凌波性子好,不厌其烦的跟她解释。也算是为其他初来魔界的人进行科普。
“魔界气候奇异,土地恶劣,加上多年旱灾,确实无比的荒凉,但和三年前想必要好很多了。”
“这样啊,那这里的魔族生存岂不是很艰难?”
“是的。”
“那为什么姜小哥要把净天教的弟子带来魔界呢?”
“听师弟说,魔界的旱灾已经开始好转了,若是魔界能够恢复到以前的气候,对于人界的魔族来说,不失为一个好归宿,毕竟在人族中极少有像师弟一样善待魔族的,人魔之间的仇恨只会愈加深厚。能够分界而居,何尝不失为一种途径,这样能够从根源上避免两族冲突,或许在千万年后,双方仇恨将会渐渐消淡。”
“哦……。”瑕姑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世间的魔有好有坏,比如姜小哥他们就是善良的魔族,而像黑衣人那样极为可恶。
海富贵依旧走在队伍的最后一个,队伍中间的暮菖兰越走越靠后,海富贵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故意放慢脚步,想和自己并肩而行呢,然而自己真的想多了,神识敏锐的他发现暮菖兰有点不对劲了,关切的问道:“你不舒服,是不是魔煞之气太浓了?避毒丹有服下吗?”
“进魔界之前便服了。”暮菖兰甩甩脑袋,道:“可能是初到魔界,还不适应吧。”她未曾有过正统修炼过玄门心法;也不像结萝从小和毒物打交道,多多少少对魔煞之气有些抵抗;更不像瑕姑娘已是半魔之躯,因此暮菖兰就算有草谷改良的避毒丹,一时半会也难以适应。
海富贵并未多想:“哦,那你离我近一点。”悄悄释放出剑气,形成一个微弱剑盾,隔除了绝大部分魔煞之气。自从上次得到一贫对他的点拨之后,天地之力和天地之势暂时没那个本事去借,但是对自身的灵力控制已如火纯青,说用半成功力,不会超出一丝一毫。
瞬间,暮菖兰感觉到轻松许多,不知这冤家又施展了什么手段,白了他一眼,心中却甜蜜蜜的。
只是这番风情,不但落在了海富贵眼里,也被结萝瞧见了,心中愤愤的道:“哼!真是没看出,你这狐媚子竟敢勾搭我结萝的男人!可是说实话,就皮相而言,这狐媚子确实不输于我结萝。可是杀千刀的,你就不会意志坚定点吗?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结萝也放慢脚步,与海富贵并肩而行。于是本处在温柔的幸福海洋中的海富贵,立马发现四周变成了荆棘丛林。凌缺道长,一路上多多保重啊!
三年前,魔界饥馑荐臻,连年旱灾以致赤地千里,可谓是焦金流石,路上行人面黄肌瘦,野有饿殍已是常态,自从黑魔山脉的第一条云雨通道打开之后,魔界有了极大变化,地里有了成片的绿色,百姓不再听天由命,虽然艰苦,但是日子一天天好转,有了希望、盼头,精气神都不一样。要搁在三年前,以瑕姑娘她们的菩萨慈悲心怀,光施舍便满不过来,众人一日也难行百里。
接下来,一路上未再发生其它的异事,大家顺利来到魔都。
不出所料,第一次见到魔都的人,都会被眼前宏伟城墙所震撼,那股扑面而来的磅礴之气似乎要印刻在人的心里。
“真高啊!”初次而来的瑕姑娘、暮菖兰、清烟异口同声呼出这三个字。
站在巨大城门前,谢沧行感慨万分:“也他……忒高了吧!”被清烟瞪了一眼,及时改了口,可此时内心震撼太大,改了前句没改后句,紧接着又来了一句:“真他娘的想不出,当初是怎么建立的?每一块墙石至少上万斤吧!”魔界这种粗犷的建筑风格真符合他的胃口,只是他没想到会粗犷到如此地步,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和毅力。
玉书伸手摸了摸城墙上的巨石,闭眼沉思,半刻后,道:“有些门道,没想到魔界还保存有这种上古奇阵。罡斩,这次我们可要小心咯。”
这一次有幻月带领,不需要在城门口排队,而是走的旁门,为军队专属通道,看守城门的竟然是海富贵的老熟人郎朝武砺,时隔三年,郎朝魔少脸上的纨绔之气已褪尽,转而是一脸的成熟,略带一丝沧桑。
郎朝武砺按部就班的检查了幻月的腰牌和身份,然后朝城门上打了个手势,丈厚的魔铁大门,缓缓缩进右侧城墙之内。海富贵这才注意到这扇城门厚达两丈,门槛下沉两尺,做成了槽状,下方铺有轨道,丈厚的城门通过城墙内的机关动力控制,一旦锁死,相当于镶进了城墙。
海富贵认得郎朝武砺,可郎朝武砺似乎没认出海富贵,或许是队伍里的五位艳丽靓女掩盖了光芒。
“队正,刚才过去的几位位姑娘真是漂亮,小得看守城门十来年从未见过这么正点的!队正,您是见过世面的,去过八方阁,不知比起十大名花如何?”
“祸从嘴出,小心见不到今晚的星星。”郎朝武砺冷冷的回了一句,便不再做声。
海富贵虽然没在蚩尤国当过一天正经王爷,但是姜承却给他挑了一间最大的宅子做王府,并且配备了同等规格的侍从,整个王府上下百号人,等了三年没见到主子,今日里来了个温文尔雅的青衫书生,竟然是由大王亲自陪同而来,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甲天王,世上怎有这般玉树临风、瑜珉温润的可人儿咯,小姑娘甚至低着头不敢看。
听了大王下令嘱咐,才知道这位并非甲天王,但也是位贵得不了的贵客,小姑娘心中即喜又愁,一时间矛盾万千。
甲天王府,是姜承刻意按照人类的建筑风格和审美为海富贵改造的,夏侯瑾轩从小养尊处优,魔界那些粗糙的石头房子估计是住不惯,把他安排在此最好不过了,并且还“贴心的”派了重兵护院,实为看守。夏侯瑾轩尝试了好几次溜出,最终都无功而返,心中无比的郁闷,要一直被关在这院子里,那二叔死亡的真相何时才能查明,自己岂不是白来了魔界?可又不能对姜承道出实情,以姜承和海富贵的交情,无非是增加了双方的烦恼、隔阂。
还好姜承有良心,怕他无聊烦闷,每天都来陪他谈聊,当然,但部分时间都是姜承问,夏侯瑾轩机械式的挑选着回复,像海富贵“杀”了二叔这种事情,姜承没问,夏侯瑾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说的。
故地重游,心境却是不同。
由于旱灾好转,魔都的街道也比三年前要更为热闹,但是公然买卖魔奴的事情却依旧有,在弱肉强食的魔界,买卖魔奴是合法的,哪怕就是盛世之下也有发生。面对此事,海富贵也无能为力,只得暗自记在心里:“看来得找姜承商量商量,如何废除魔界的奴隶制了。”看到集市的魔奴买卖,海富贵突然想到了芋头,不知这小丫头现在过得如何了?应该长到肩膀高了吧?
当然魔界最为火爆的还是魔兽妖兽的买卖,也是人族没有的现象,所以,不止罡斩一人感兴趣,于是大家停伫观望了片刻,才游兴未尽的离开。
其实魔都的街头,还有个重大的变化,一般人不知道,只有服装设计师海富贵发现了,魔界的衣着风格变了,很明显而且带着一股厚厚的海鲨服饰风格。
“甲天王府!”谢沧行念着府前三丈高的柱石上,刻着四个醒目的大字,神识中却道:“凌缺,没想到,你还真当了魔界的王爷啊!”
海富贵连忙回道:“师叔莫怪,弟子一时贪玩,并非贪图虚名。”
“诶,你想哪去了!”罡斩满不在乎的道,“都说公孙王侯、白马轻裘,也不知道这王侯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以我和姜小哥的交情,不说封王,封个侯爷应该没问题吧?你说,我要不要和姜承提一提呢?”这纯粹是为了好玩而当官了。
海富贵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不接他这茬话,心道:“您老,真是童心未泯啊。”
(题外话:感谢各位书友的一路支持,只不过我最近的工作确实有点忙,不能定时更新,各位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