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宣倒地,林泉等人霍地立起,所有目光集中在女子身上。这时他们的眼神已不是她刚进门时所看到惊艳与爱慕,而是凶悍和惊惧。
女子不动声色道:“不瞒各位说,我爹爹的酒量才真叫差呢,喝着喝着就倒了。——呀,你们都站起来做什么?关大侠喝一杯酒用不着你们这么多人掠阵吧?”
关千剑把杯子放回桌上,照直盯住女子的一双美目问:“他和你真的是父女关系吗?”
女子笑着反问:“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觉得哪里不像吗?”
林泉道:“你不要再装腔作势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一夫人座下第二个徒弟黑狐,你看我说得有错吗?”
这时郑沤已把赵宣踢了个翻身,令他仰面朝天。这样一来就可以看到他青里泛紫的脸色,口鼻间还挂着血迹。“他死了。”
女子见不仅事情败露,连老底子都被人家掀开,一腔怒火转在死人身上,骂道:“没用的东西,还想你家人活命吗?我看还是叫他们都到阴间地府去给你做伴吧!”
众人这才领悟赵宣临终一句“但愿你信守诺言”的真义。由此可以推断,他乃是受了女子的胁迫。
关千剑首先拔剑道:“黑狐,缘督是我杀的,你要替他报仇,就请动手吧。”
黑狐笑得花枝乱颤道:“你们是今天头一次听说我的名号呢,还是以前就听过?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和缘督在山上快活,一定被你们偷看了去,难怪你对我们床上说的体己话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说什么你这些兄弟最拿手的功夫是根棒子,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现在知道缘督被害的真实原因了:敢情你们那天在山上见了我一面,就对我日思夜想,念念不忘,既知缘督霸占着我,当然是杀之而后快了。这就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也叫红颜祸水。可恨的是,我本来还想包你们的饺子,把你们一锅端,没料到反被你们戏弄了这半天,老娘可算是阴沟里翻船。这就不能怪我,虽然你们种种行为也是出于对我的一片爱慕之心,我却不能领情,要和你们过过手瘾了。”
兔子精本来对他一片痴心,这时发现她竟然想用毒酒害他,不禁由爱生恨,骂道:“放你娘的骚狐屁!你这臭不要脸的荡·妇,我爱慕你?我为了你杀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黑得跟锅灰似的,除了胸·部大点,屁股肥点,还有什么可看?真气死我了!”
关千剑等人见兔子精发怒,以为他马上就要发难,没想到他发了这一通宏论,调转头生气。
黑狐随着兔子精的说话,摸摸胸·脯,又摸摸屁股,两边扭着腰道:“有我这么黑,就有我这么大,人家都喜欢我的大,而忽略我的黑,这就叫一大遮百丑。我知道,你嘴里骂得凶,心里可疼我呢!”说着移到康诺面前,将胸脯顶上去,吹气如兰:“你呢,也疼我吗?为什么不也骂我两句?”
幽香入鼻,体热扑面,康诺如堕融炉,浑身燥热,向后急退,才跨出半步,脚后跟磕在椅子上,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回椅子里。他还想挣扎起来,黑狐两条手臂一张,趴在扶手上,把他圈住,嘴唇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只要你说一句话,待会我大开杀戒的时候,可以保住你,不但保住你,还要给你意想不到的快活……”
康诺喉管一动,咽了一口口水。他能感觉到她胸口轻轻刮擦着他的领口,只要头一低,就能钻进那柔波万顷中去。
“只要你说,你喜欢我。就这么简单的一句,你肯说吗?”
康诺失了主宰,嗫嚅道:“我,我,……”
黑狐看得有趣,眉花眼笑道:“说啊,就三个字,你都不会说吗?这三个字说出来就这么吃力吗?”
兔子精忍无可忍,吼道:“我受不了啦!臭婊·子,我要杀了你!”他说“受不了”,也不知是受不了黑狐那股浪劲,还是受不了她对自己视而不见,去调戏另一个男子。
黑狐充耳不闻,仍满脸含笑,盯着康诺催促道:“说啊,说嘛!怎么哑巴了?”
兔子精摇头晃脑,呲牙咧嘴,象一头疯狗,又叫一声:“我要杀了你!”举剑奔到近处,见黑狐背对着自己,竟忘了“正人君子”那番妙论,不肯偷袭,提醒对方:“我刺过来了。”
林泉摇头苦笑:“想不到兔兄倒是个痴情的种子。”
关千剑恨恨道:“这女人真敢这样轻视我们!”
林泉道:“她明知你一人就足以致缘督于死地,还敢托大,想必武功又高出道士甚远。但我们一群大男人,昂藏七尺,总不能一来就对一个女子一拥而上。这样吧,你们且在旁边看着,我打先锋,探探她的虚实。”
关千剑笑道:“所谓老马识途,对付女人,你应该比我们都有经验。不过可别中了美人计,那就笑话了,哈哈。”
林泉道:“放心吧,我知道好歹,这是战场,可不是洞房,就算她脱光了,我也还把她当敌人,一剑斩成两段。”
“黑狐!”林泉走到她侧面,拱手道:“在下六如门记名弟子林泉,请教高招。”
黑狐听了这威严苍劲的男子声音,虽不立即回头,却不能不暗暗留心。
林泉想道:“我已跟你打过招乎,就算你故意不看我一眼,也不能说我偷袭。”叫一声“看打!”一剑指向她肩膀,用上了全力,果然是留情不举手,举手不留情。
黑狐见他声势惊人,知他不是庸手,身子飘然一转,到了椅子后面,连人带椅往前一推,把康诺推到林泉剑口。康诺吓得缩头,却不知如何自救。林泉也感吃惊,手腕一沉,剑尖斜斜上指,由康诺头顶擦过,接着横掠,径取黑狐首级。
黑狐见他变招迅速,心中喝彩;眨眼之间,剑到面前,娇叱一声,一脚挑向椅子,康诺又连人带椅飞向林泉面门,她更顺手拔了康诺的佩剑在手。
林泉一闪避过迎面飞来的一人一椅,抖擞精神,一个虎跳,抡剑过顶,扑向对手。黑狐看他这一跳,隐藏诸般步法,左右腾挪,变化无穷,配合上手中的剑,可以说一丈方圆内都在他的攻击范围。
众人见林泉神威凛凛,都喝起彩来。
彩声未歇,忽见黑狐面前银光电闪,划一条弧线,将林泉的攻势尽数封住。林泉身半空,剑在头顶,攻不出去,回守也是不及,中门大开。原来黑狐取康诺的剑时,使了个障眼法,并没让林泉看见。林泉只道她还是空着手,因此没做任何防备,等他察觉,剑尖已射入胸口。
林泉落地时,身子一晃,险些摔倒,憋着一口气,勉力拿桩站定。
众人抢上来,康诺和李志霄将他扶住,关千剑和郑沤挡在前面,阻断黑狐的追击。
林泉被扶在椅子里坐下,检察伤势,这一剑正中心口,深达数寸,幸好身体健壮,胸前肌肉厚实,才没伤及脏腑。他忍着痛楚,对众人咬牙切齿道:“不要管我,先杀了她!”
关千剑道:“你们先为林兄止血,让我单独来斗斗这母大虫。”他向前起上两步,把黑狐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道:“想不到母的比公的还难对付,这世道真变了,阴盛阳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