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正是太阳陨落西山之时,那个男人沉默着,只是静静地站立在人群中。不知为何,秋言忽然有一种奇异的错觉,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突然变得格外陌生。
秋言那一刻,只觉得旅舍外围的黑暗如潮水一般涌来,簇拥在那个男人的周围,让他面目不清,让他隐匿于黑暗之中。甚至,就连他偶尔露出的那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也带着一丝夜色的寒冷与肃杀。
秋言看着木棋那张菱角分明的脸庞,只见那畏惧软弱之色非但丝毫无损于他的气质,反而更添了几分邪魅,便觉得一股灼热的火焰仿佛一下子燃烧在自己心里,心声呼应,像是一只野兽在身体中猛然怒吼咆哮了一声。
木棋的眼中流露着不易察觉的贪婪渴望神色,但口气中却很淡定,只是微笑了一下,道。“梁秋言,不要以为找不到凶手就拿我来当替罪羊,我在这个镇子上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离开过这里,邻居街坊都能作证,更别说叫什么李牟。”
秋言微微抬眼,看着那张脸,却发现木棋微笑时脸上痕迹肌肉抽动的时候,那张脸越发的阴霾。“如果你的眼睛还未被仇恨所蒙蔽,那么就睁大看清楚这是什么。”话罢,秋言从自身的腰包中掏出一块黄褐色的铜牌。
长方形,块状,六面均雕有图形和文字。其图之正面雕有佛山云溪,背有汉文献世,长五寸五分,阔二寸四分。
“咦,这不是宗祠里的长生牌吗?你怎么会有?”小三子脸色微微变幻,看起来有些犹豫,忽地回头,却不巧与木棋四目相对,面露狰狞之色,忍不住向后退闪了一步。
秋言低眸嗤笑,道。“昨晚,我不是对你说,我要调查一些事情吗,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而且也越加好奇。”
“不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说他是李牟?李牟他明明已经死了的啊?”姜越一脸不解,挠头道。“好好,假设他就是李牟,那停尸房的那具尸体是谁的?我们在李牟的诊所里提取到的dna样本确实是李牟本人的毛发组织,难道他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卵胞兄弟?”
秋言未语,面上露出不易察觉地痛苦之色,但最后终于还是慢慢迈出了脚步,走到木棋寸许。“无数风言风语,都是来自于流言蜚语,一传十,十传百,就变了味。”
“家破身亡,人财两空!你受得了吗?受不了?所以你的狠,是要对自己狠!”
“对自己狠到让所有人都吓到,都害怕,都无法相信的程度,那么大家就会相信你。”
“这个世上,哪有不劳而获那么舒服的事?就算有,也不是你和我啊。”
“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秋言微笑着说着这番话。
姜越看着秋言的神色,忽地想起了荷月岛的某晚,黑暗中秋言的声音与赤红的双眸,模糊的样子,忽然间打了个寒颤。
秋言定定地看着在前头停下脚步,回过身来,一脸可憎笑容可怕面容看着自己的木棋,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一双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秋言手中的长生牌。
这一切都落入了秋言的眼里,他看着木棋就像看着一只柔弱的猕猴,一股暴虐的情绪仿佛正在从他的心头升起。
似乎他正在回忆某些可怕而万分痛楚的事情,犹如历历在目。他很害怕,他怕得要死,每一次他梦到那个场景都会捻神捻鬼,而每一次他都会愤怒地想着,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受这样的罪。
一切都是他的错!
我也要让他尝尝那种痛苦!
狠狠地蹂躏他,折磨他,让他嚎叫着痛苦着,他疯狂地想象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拥有无法抑制的快感。
也就在这个时候,木棋听到了秋言开口。“放手吧。”
木棋不再装腔作势,他抬起头,冷笑道。“荒唐,你的想象力实在够丰富,但偏偏漏洞百出。胡忻芮明明就是自杀,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她是非自然死亡?”
秋言不动声色的回敬他一眼。“我昨天仔细检查过胡忻芮的尸体,虽然她已经被焚烧的残缺不全,但骨骼还算基本完好,我在她的后脑骨上,发现了有重物敲击过产生的裂痕。”
“哼,这完全有可能是她跳河自杀时,头颅撞到了水下的岩石上。”木棋不屑一顾。“怎么,凭借一块长生牌就能证明我是杀人凶手麽?”
“原来是你,是你这个王八蛋杀了我姐姐!”不知何时胡安雅已经到秋言身边,她愤怒的跑过去狠狠掐住了木棋的脖子。
木棋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一脚踹在她的小腹上,将她踹倒在地。
胡安雅爬起来又要作势扑上去,姜越立刻从身后死死保住了几近疯狂的她。秋言侧挡在她身前,眸中那若隐若现的红芒忽明忽暗,平静中带着冷峻的话从黑暗里传来,回响在他的心头耳边。“如果,这个长生牌上刻着是你母亲的名字呢。”
木棋霎时脸色惨白,犹如晴天霹雳,紧紧地咬着牙,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只觉得眼前略有些几分模糊,而耳边久久徘徊着那句。“刻着的是你母亲的名字,你母亲的名字,名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