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江华绝对不会想到自己那天潇洒转身离开之后,会经历这种噩梦。
他只要进入睡眠状态,就会有无尽的梦魇。
梦境的内容非常简单,他被困在一处昏暗无门的房间里面,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然后有两个嘴角流血脸色苍白如纸的人就站在他面前,嘴角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两张死人脸就这么贴着他,距离他的脸只有几公分,无论他怎么躲藏,这两张脸和他的距离都不会有任何变化,就算他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那种近在咫尺的冷冽寒意。
而且这两个人他都还认识,一个就是江翠华的丈夫,他的表姑父林盛明;另一个则是他的表弟林虎。
江华坑了江翠华的钱,本来就做贼心虚,现在看到江翠华两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家人,这么近距离盯着他,那种感觉是多么恐怖?
而且林盛明和林虎两人都是一言不发,没有跟江华说只言片语,但就是这样,反而让江华更加的害怕。
而且他一旦进入睡眠状态,轻易就醒不过来。
他在梦境中大喊大叫,现实中也一样是躺在床上跟见了鬼一样厉声尖叫——实际上他就是见了鬼。而他的家人不管怎么推他,他都没有办法醒过来,每次都要折腾一两个钟头才会大汗淋漓地醒来。
左邻右舍都不堪其扰,甚至劝他家里人带他到精神病院去检查一下。
也有人说江华这是中邪了,最好找高明的道士来做法驱邪,不然恐怕性命不保。
只有江华自己心里最清楚,恐怕这一切都是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桃源公司董事长夏若飞搞的鬼。
当天他鬼使神差地把心里话都当众说出来,就已经非常邪门了,而他离开的时候,夏若飞的那番话他还言犹在耳,现在回想起来,人家根本就是胸有成竹,根本不怕自己不还钱,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实际上,这一切自然是夏若飞的手笔。
对付江华这样的普通人,简直不要太简单。
只要夏若飞愿意,他甚至可以营造一个逼真无比的幻境,让江华哪怕在清醒的状态,也无时无刻不在幻境中,根本无法脱身。
那可比现在这种状态要痛苦多了。
夏若飞并没有见过林虎的父亲林盛明,他也不需要知道林盛明长什么样子,他只需要在江华那微弱无比的识海里埋下恐惧的种子,江华自然而然就会做最恐怖的噩梦了——江华是认识林盛明的,所以他梦境中的林盛明,实际上是他自己营造出来的形象,也是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形象,夏若飞所做的,不过是将这种恐惧具象化而已。
江华撑了两天,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今天一大早,他就跑到取款机去取了一万块钱,然后踏着虚浮的步伐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桃源制药厂长平分厂,来找薛金山——这也是夏若飞在他那天离开之前说的,他当时根本不当回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了。
江华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困意,不时地拧自己的大腿,甚至打自己的脸,就怕自己不小心睡过去了。
明明已经困得快要死了,但却不敢睡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也正因为如此,等待的过程也显得更加的煎熬和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接待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江华看到薛金山走进来,连忙迎了上去,颤声说道:“薛厂长,夏……夏总怎么说?”
薛金山其实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不过夏若飞已经有明确指示,所以他也不需要知道太多。
而且从夏若飞的话语中,薛金山也知道,眼前这个江华应该是得罪了夏若飞,所以被整得很狼狈。
既然如此,薛金山自然不需要对江华太客气。
他冷冷地问道:“你说你是来还钱的,钱呢?”
江华连忙把包好的一万块钱拿了出来,双手递给了薛金山,说道:“我欠夏总的干妈九千块钱,这是一万块,剩下的一千块钱就当是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