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劳斯也骑马走在队伍里,这会儿他已经从那种魂不守舍的感觉中清醒了过来,正思量着这件事将造成的影响。是的,毫无疑问,这件事马上就会从宫廷中传遍整个贵族圈子,因为这些侍女、护卫、随从可都是等同于人形大喇叭的。身为帕拉汶和特瓦林堡的大领主,和王室唯一的公主有暧昧,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在贵族中的影响就像一颗炸开的重磅炸弹,这其中会牵扯到芮尔典王国内部的各方势力,一切皆是因权力而起。
首当其冲的就是伊斯特瑞奇国王的反应。无论国王怎么看待这件事,赞同或者反对,都需要对贵族们表明态度,这涉及到王位的归属,其中牵扯了无数人的利益,因为他至今没有合法的男性继承人,所以他必将亲自过问。
芮尔典立国至今从未有过女性君主,哪怕是王室嫡系血脉也没有可能。芮尔典王国历史中为了辅佐年幼继位的兄弟或是儿子的摄政公主,摄政太后几乎没一个能有好的结局。贵族们无法接受一个女人成为最高统治者,这是王国内的贵族们在伊斯特瑞奇国王的屡次试探后所反馈的信息,因为大部分贵族头衔的所有者都是男性。
权力是一种让人上瘾的慢性毒药,令人如同飞蛾扑火。明知道其中的危险,却愿意为之牺牲一切。皇家无亲情,并不只是说说,在权力的角逐中,亲情、友情、爱情、良心全都失去,人生也变得孤独乏味,形单影只的活在重重压力之下。
艾索娜一行人还在路上,伊斯特瑞奇国王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整个事情的经过分毫不差,这得益于他的情报总管,凯恩.斯派尔爵士。不要因为这个头衔而小瞧他,他接收并汇总来自王国各地的下级的汇报,直接听命于国王。斯派尔爵士这个头衔既非世袭,也没有领地,甚至他的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国王的情报总管全都出身低微,从眼线、探子、间谍到不同级别的地区负责人,最后接掌情报总管,变成斯派尔爵士。这个过程往往是数十年,但在国王的宫廷中,除国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出身,而贵族们对情报总管总是既想巴结却又畏惧,他们想要消息灵通,也怕自己的秘密被透露出去。
凯恩.斯派尔爵士个头儿不高,将将1米6的样子,中等偏瘦身材,一副老实巴交的面孔,灰白相间的短须发,看上去应该五、六十岁,但实际年龄就无从知晓了,呆板的目光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乡间老农的模样。在国王的情报网络中有两种人,一种是从眼线做起,来自市井村镇中的各行各业,还有一种同样是底层出身,但却从孩童起就开始接受训练,一入行便是间谍。相比前者,后者的起点高了不少,但风险也更大。总之成为情报总管的两条路,一个是苦熬,一个是拼命,但想要出头,全看实力。哦,还有一样,运气也必不可少,没运气的家伙早已化为泥土。
艾索娜身为公主,身边自然是被安排了暗中保护的密探,而且随着伊斯特瑞奇国王和茱蒂斯王后的再无所出,密探的人数也逐渐增加。艾索娜所接触的一切,都是被排查过的,她的食物有专人试毒,即便是她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也是有密探在关注的,只是她从不知道而已。
在卡拉迪亚,女孩12岁就可以嫁人了,作为伊斯特瑞奇国王的唯一子嗣,成为艾索娜公主的丈夫,便有可能成为国王!一些王国内自认有资格的未婚男性贵族们早已摩拳擦掌,暗中准备。但这些狂蜂浪蝶们却不知道,他们的一切早都被伊斯特瑞奇国王命凯恩.斯派尔爵士查了个底儿透。
有关艾索娜的报告一向是凯恩.斯派尔爵士亲自向伊斯特瑞奇国王禀告。从艾索娜12岁开始,伊斯特瑞奇国王在听完凯恩.斯派尔爵士的报告后沉思的时间越来越久。国王的举动已经被凯恩所习惯,他在禀告完毕后会稍微等待一小会儿,如果国王没有额外的询问或吩咐便会默默退下,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只是个探子,而不是顾问。
凯恩.斯派尔爵士从国王寝宫退出,门外的侍从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他,他像以往那样摇了摇头,结束了这次无声的交流后径自离开,侍从也没出声,继续守在门外。而寝宫内,伊斯特瑞奇国王坐在日常处理文件的桌后的椅子上,右手手指摩挲着手中的笔杆,目光看着前方的壁炉。
整个国王套房的地面和墙壁都有供热的夹层,而且春末也没有冬天里那么冷,壁炉并未点燃。壁炉上除了一些装饰性的摆件外还有不少杂物,那些杂物其实都是艾索娜放在那儿的,布玩偶、木头刻的守护骑士、涂鸦和枯萎的花环,伊斯特瑞奇国王特意吩咐侍从,打扫时要特别小心,别弄坏了。
除此之外,壁炉上还刻有一行字,“为前辈着想,也要为晚辈着想。”
这句话的故事源自卡拉德帝国凯撒王朝第二代皇帝普布里乌斯.凯撒,他原本的姓氏是塔西特斯,只是第一代皇帝尤利乌斯.凯撒的甥孙,尤利乌斯姐姐的孙子,这样血缘关系放到现代来说,那就是八竿子打不着,远的不沾边。尤利乌斯常年在外征战,快50岁才有儿子,而他的甥孙普布里乌斯此时已经15岁了。本就聪明伶俐的普布里乌斯因为父母早亡更显的早熟,被尤利乌斯所喜爱并带在身边培养,后来被收为养子继承皇位。
这句话便是当时尤利乌斯.凯撒将家族重任托付于普布里乌斯时所说的。普布里乌斯并不想成为皇帝,他仍留恋于共和制,向往共和时期自由的社会风气,但出于对养父栽培的感激他无法拒绝其嘱托,也只能勉力为之。等到养父的儿子盖乌斯成年,普布里乌斯迫不及待的让出了皇位,寄情于文字,留下了《卡拉德史》、《卡拉迪亚志》等著作,成为一位伟大的历史学家。盖乌斯的母亲并非尤利乌斯的原配妻子,只是这位帝王的一位情妇,虽然也是出身名门贵族的女儿,但身份毕竟还是有些尴尬。可是普布里乌斯还是将皇位让给了盖乌斯,对于帝国的最高权力毫不眷恋,再加上其统治期间,致力于减少专制压迫造成的影响,使平民的基本权益得到保护,得到民众的拥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