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老好人”停下话头后沉默良久。
暂且不论罗洛、老乔伊、“小山”的所想,周一仙从“老好人”讲述的经历中得到了很多信息。十字军,或许这里正处于中世纪中叶?“老好人”所提到的各个民族,周一仙儿似乎也能从所知道的历史中找到相似的民族。而“老好人”从家乡到禅达的辗转过程,即便减去中途停留的时间,也花费了数年,足以说明这片名叫卡拉迪亚的大陆的庞大。
“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如果不是你们,我或许会将这一切都带进棺材,这些事儿一直压在我心里,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漫长的叙述让“老好人”的嗓子变得有些沙哑,他很快收敛住了眼泪,试图将悲伤的情绪重新压下去。
“知道吗?我最开始见到你时很看不惯你的态度。”罗洛拨弄着篝火出声道。
“老好人”的嘴唇嚅嗫着,想要说些什么,但罗洛继续说道。
“不管有没有做错,你总是说对不起,一副软骨头的样子,那并不是善良。”
“对不起,真的对不……”“老好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罗洛打断。
“唉,善良不是罪过,但你不能太善良了。”罗洛强硬的语气在叹气后放软了下来,能看的出来,他其实表现出的是一种担心。
“命运可能很残酷,夺走我们至亲之人的生命,但命运也赐予我们很多美好的瞬间,以至于几乎让人相信这一切都是天意。在遭遇苦难时,我会觉得,一定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实际上,确实有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只是我们沉溺在那些美好瞬间里面的时候,疏忽了。”周一仙儿听的出来,老乔伊这话不单是说给“老好人”的,同时也是说给“小山”听的。
老乔伊停顿了一会,给予其他人思考的时间,才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聚集在一起,正是为了避免这样的命运再次落到我们身上。”
“我听你们的,如果不是你们拉住我,我可能在回到河滩的时候就被那些埋伏的海盗杀死了,甚至差点连累你们。”经历了失去兄长的痛苦,“小山”变得沉默了许多。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罗洛拍了拍“小山”的肩膀安慰道。
“古德,你呢?”老乔伊问道。
“你说的对,很多事情确实是可以避免的,但深陷美好之中的我却没能警觉,反而认为那都是命。我不想再对命运逆来顺受了,我想要重新拼一次,看看这狗屎的命运能把我怎么样?”“老好人”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站起身挺直着脊梁说道。
原本心里觉得报仇希望渺茫,情绪转而有些消沉的“小山”也为之侧目,看上去恢复了些信心。
“‘肉’,你现在……”
周一仙儿没等老乔伊说完便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觉得我们5个人里就我这个异族人和这事瓜葛最小,你想让我离开,是吧?这不可能,以那些海盗不留活口的做法来看,如果我当时在场,就我这身手,怎么都不可能幸存。他们想要我的命!现在轮到我们去告诉他们,踢到铁板的滋味。”
“希望你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老乔伊拥抱了周一仙儿,拍着他的后背说道。
“你知道的,我对卡拉迪亚的一切都很陌生,若非你们的帮助,我早就死掉了。现在轮到你们需要帮助,我很乐意能为你们做点事情,我一点也不后悔。”周一仙儿抓老乔伊的手臂说道。
“既然没人反对和退出,那就让我们一起合计一下,不过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填饱肚子。”老乔伊的话就像是一个信号,5个人的肚子都先后发出肠鸣声。
在经历过白天的事情后,5个人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些笑意。
将有些冷掉的麦粥分食后,在开始商量计划前,罗洛将剩余的武器收集起来进行整理,老乔伊带着“小山”在5人帐外的几处通道用细树枝做了一些小机关,一旦有人经过就会发出声响,周一仙儿跟着“老好人”去了柴草垛,收集合用的树枝,用来做些简易的标枪和木镖。
没多久后,5人重新聚集,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我们一路上没有见到巡逻的守卫,柴草垛也无人看守。”周一仙儿说着收集树枝时所看到的信息。
“守卫们很松懈,根本没有因为这次袭击而提高警戒。除了门口的2名守卫外,营地周围没有守卫巡逻,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很有利。”“老好人”点头补充道。
“嗯,按照之前‘肉’的判断,我们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准备,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我们还是应该尽快完成准备。”老乔伊的提醒让几人紧迫起来,然后继续说道。
“我和罗洛需要将村子里的家人和村民转移,可能的话还能从村民中召集到些帮手。”
“确实是我太过于理想化了,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不知是否值得信任的盟友身上,你的做法更加稳妥。”“老好人”的经历让周一仙儿对所谓的贵族不再抱着希望,他们现在的实力经受不起任何失败。
“你们可以把家人送到我们村,那儿是在山里,想要藏起来再简单不过了。”失去兄弟后的几场痛哭让“小山”的声音变得沙哑。
“今夜有些来不及了,明天我会趁夜回村子,再在黎明前赶回来。”连夜往返村子,罗洛说起来很是轻松的样子。
周一仙儿还记得从村子来禅达的那天,从上午到下午走了大半个白天,即便因为下雨导致道路泥泞,使得大车的轮子不时凹陷,整个队伍行动迟缓,可这段路程他估摸着怎么也有20公里左右。
“我跟你一起,去劝说村里的人,麦子刚种下没多久,他们可能不会愿意离开。”老乔伊很清楚罗洛的实力,但他提出要一起去时,除开罗洛外的几人都很惊讶,没人料到这个老头居然也有这般实力。
“不,你留下。”罗洛阻止着老乔伊意图的同时,看向其他三人。
周一仙儿明白罗洛的意思,只有老乔伊的精明才足以在他离开时应付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周一仙儿或许知道怎么应付,但没有老乔伊那么游刃有余。“小山”的状态还不是很好。“老好人”之前的表现太过软弱,虽然他决定改变,但这还得经过一段时间才能看出来。
“唔,好吧。”老乔伊在考虑了几秒后决定留下。
周一仙儿有些开始佩服这几位伙伴了。要知道在这个野蛮荒凉的时代,山野中除了可能会有的不法之徒外,最大的威胁其实是毒虫猛兽,营地里经常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豺狼嚎叫声。而且从这些天的吃食中就能看出,夜盲症在这个年代是一个很大的困扰。更何况这是一次隐秘的行动,不能引火照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会很难辨别方向。但罗洛却说得轻描淡写,趁夜往返,这不仅是对体力和勇气的考验,更是实力的体现。而在知道罗洛的打算后,“老好人”和“小山”也不过是惊讶了一下而已,周一仙儿猜测他们两个或许没有罗洛这么强,但应该也有夜间行动的实力,看来5人里面就他是最差劲的了。
“帮我个忙,挑些坚韧的干草。”周一仙儿说话的同时将一根干草递给罗洛,示意他量出脚掌的大小。周一仙儿不得不正视自己在5人里战斗能力最弱的事实,他决定为罗洛明天夜里的行动做些准备,编几双草鞋。
“希望我这手艺还没落下。”三两下后,周一仙儿手中出现了一小块鞋底的雏形。
在得知周一仙儿是在编草鞋后,其他4人开始帮忙选出合适的干草,毕竟只要有鞋子穿,没人愿意光脚。
背风村,周一仙儿给自己初到的那个无名小村所起的名字。根据“小山”的形容,他所在的村子在山腰上,于是周一仙儿称之为靠山村。
之前周一仙儿在河滩的计划已经用不上了,没有因此再出什么事儿,已经让他很是庆幸了。至于迁徙村民之后,计划毕竟赶不上变化,5人商议走一步看一步。虽然有些消极却是没办法的事,他们暂时缺乏足够的消息来做出判断。
有了决定后,心思不同,但目的相同的5人先后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其他三队民兵仍是照常巡逻,驻扎营地的守卫队队长凯索本打算将5人并入其他三队民兵,但在看到三队人都用看瘟疫病人的眼光看着5人后,放弃了这打算。5人被留在营地负责打水,收集燃料,总之营地的一切杂活都归他们了。岂不知这正好遂了5人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