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江边,天朗气清,万物顺和。
此时的猿山之侧,凛牧正在河流之畔比划着克制剑鬼的剑术。
“剑鬼的剑路,狂放不羁,恣意任情所往,无往而不至。依其情形来看,应属身剑合一,身随剑动。
这次输他半招,是我根基未曾扎实,十数载寒暑的苦苦习练如今看来还是不够。比不得他身为剑中之灵,对剑的把握远胜常人。
但,他也不是全无弱点!”
一边思索着,凛牧的剑势忽而模仿起剑鬼的路数,狂态勃发,恣意妄行。
而在这样的演练之中,凛牧也仔细体会着这样的剑路有着怎样的优势与弱势。
“唔~~
剑行狂态,如雨如瀑,招来式往,不留喘息,是剑带动人,而非人带动剑。
既如此,限制其剑路是否可行?”
忽而一转,凛牧手中剑势又转而变为第一次胜过剑鬼的剑招,那是他最为纯熟的剑术根基,也是唯一能在正面对招中与剑鬼抗衡的剑术。
“那时我占了先机之利,并且抓住剑鬼剑势需要狂放的舒展空间的缺陷,趁着剑鬼剑势未成而一直压制,从而让剑鬼的实力无从发挥才得以胜出。”
但下一次战再想直接利用这一点却是不太可能!
二番战的结果已经表明,剑鬼也是时刻在进步着的。身为剑中之灵的他,已经学会了怎样在瞬间将剑势催升至顶,其瞬间倾泄而出的剑招,也是让二番战时的凛牧大吃了一惊。
那么,剑鬼的弱点,究竟在哪里呢?
也许,会是剑吗?
依旧是那处战场,不同的是剑鬼要求先给他喝一坛再打,按他的说法,这些天来那两坛酒根本没尝出味道就没有了,可是馋死他了。
“吾以前从不饮酒。”
这一世的十多年终归是最近的深刻,即便是依稀有些醉意,凛牧口中带着的依然是这一世的语气。
“萨!不喝酒算什么男人?”
剑鬼的态度却很坚决,似乎是一定要喝一个痛快。:“来,再开一坛,喝!”
看着剑鬼再度递过来的酒坛,凛牧鬼使神差地,又接了过来,一口闷下肚,又是提神醒脑的一记,整个人似乎都“清爽”了:
“狮子头!我要吃!喝酒怎么能不吃狮子头!”
此刻思路正清奇的凛牧,看着剑鬼满头竖起的鬃发,忽然指着剑鬼的脑袋叫喊起要吃狮子头,一边喊着一边还拎起点青准备给老鬼的脑袋来上那么一下。
不过不管凛牧是真醉还是装醉,老鬼可还是半清醒着呢,怎么肯乖乖把脑袋给凛牧下酒,一个翻滚就躲过了凛牧毫无准头的一剑,甚至在打滚的时候还不忘带着手中的酒坛,一个滚打完还顺势喝了一口。
“嗝!老牧,你打不着,打不着!”
然而剑鬼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只在他准备提着这一坛酒喝第二口的时候,碎裂的坛子和泼洒而出的酒水就让他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萨!我的酒!”
“打赢了,才有酒喝!”
再看去,现在的凛牧哪还有刚刚眼神迷离的模样,瞬息逼至的剑芒也代表着这一战尽皆在凛牧的掌控之中。
“你最强的一点,也就是最弱的一点!”
喝酒只是助兴,武斗才是正餐。之前的冥思苦想已经有了结果:身为剑灵的剑鬼虽然于剑内行,但于人却是外行,所以他的剑术一直是剑带动人,而非人带动剑!
剑不可变,故其最锋锐处、最强悍处、最脆弱处与最关键处皆不可变。是故其剑必有其运行规律,或急或缓,或锋或钝,身为剑灵的剑中之鬼只会加强其强势之处,却未必能发现其弱势。
凛牧可以!
“方天并流渡玄峰!”
方天之剑,清正不偏,是凛牧多年习剑之根基,也是最为纯熟之剑魄。
“萨!又是这招,怎么赢剑鬼?”
眼见凛牧施展的正是第一次略胜自身之招,剑鬼心中恼怒,一身元功顿时源源不断地灌注于炼鬼百封阙之上,手中极招威势初展,正是初次相对所用同一招:
“疯鬼乱狱破千崶!”
狂乱无章的剑气,初乍起,便惊起漫天的沙尘,滚滚沙尘笼罩间一人猛然突现,如斯狂态直取凛牧而来。
然而。
本该是正面相对的极招,此时却是有了变化。
凛牧的右脚在此极招冲击之前悄无声息地挪动了三寸,连带着整个招数都似乎变了模样。
本该是与剑鬼针锋相对的极招,此刻在剑鬼招数未能尽展之刻便已经升至顶峰,以如日中天之势一举击破未臻顶峰的剑鬼。
激荡的剑气,划破群山的峰尖,沉雄的力量,碎裂脚下的大地。
一击,便是胜负已分。
“身为剑中之灵的你,每一招必然会遵循炼鬼百封阙自身的性质,也必然会只在双方接触之时方才爆发威力。
原先我曾以为你狂暴的剑势乃是常态,后来我才想明白,没有什么能一直维持在巅峰,你的剑势狂暴如斯不代表你的剑一直有这样的威力。
这一局我是个赌徒,只赌你未曾挣脱剑灵的束缚。这次我赌对了!
但我不可能一直赌对下去!
现在的你,已经成功化形,随时有可能挣脱这旧的封锁,我期待见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你。”
惊诧于自身失败的剑鬼,正失魂落魄地望着手中的炼鬼百封阙出神,一旁凛牧的言辞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最多是让剑鬼的眉头皱得更深,也更丑了。
不过凛牧没有说出来的是,刚刚那一步三寸的变换,是他十多个寒暑日日练剑最精华的一步。方天剑术数百上千种的变招,再加上百种的变步,配合起来是过十万种的应对手段。
以往的凛牧只是习练,并无感想,或者说只是嫌烦。但此时想来,那习剑时父母每一句的谆谆教诲,师长每一次的耳提面命,都是自己这么多年最宝贵的财富!
这一次的尝试,是凛牧真正迈向一流剑客的一步。进退的把握,时机的捕捉,缓急的应对,步伐的选择。有可能有时候一个稍稍变化的角度,就是胜与败的分野;有时候一个缓急轻重的选择,就是生与死的诀别。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曾经被凛牧当作耳旁风的东西,幸而转生的灵魂可以将其完全地挖掘出来,然后吸收。这让凛牧是多么的感激,也多么的庆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