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异虽然带兵打仗的本事稀烂,但是搞山头头团团伙伙的很有一套,纵使黄石滩一战也折损了半数亲信手下,但现在仍能聚起二十余名将领。
这二十余名将领,下至统领百人的屯长,上至将军之列的裨将,皆是李异昔日为都尉时的伍长什长甚至
普通一卒,为李异一手所拔擢,充任在各营各部,平日只唯李异马首是鞍。
此刻李异将有事发之难,这二十余名军官也是个个忧心不已,皆是早早齐聚太守府,七嘴八舌互相辩驳乱成一团。
李异适时出现,而众人仍未停止吵闹,李异本就心烦,当下发火道:“乱吵嚷什么,再给本都督乱吵,谁今晚就去滚出城外去江岸轮值巡夜!”
众人顿时噤声,李异解开自己的佩剑,扔在案几上,一屁股坐在席子上:“来跟本都督说说,你们都吵出个什么结果?”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一时没人敢站上前说话,李异更是烦躁,一把将案几上除了自己佩剑之外的书简烛台东西什物全都扫下地,骂道:“一群酒囊饭袋,刚才吵得那么厉害,这会儿怎地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句话?”
“末将以为……”终于是有一人站出身来,在众人跟前跪地禀手道:“末将以为,误报军情之事过于重大,而……”
李异见他吞吞吐吐,忽的将自己佩剑拔出鞘来,一把插在案几上,怒道:“此间并无外人,皆为兄弟,汝有何言只管直说,若是再像个婆娘一般拖拖拉拉,可别怪此剑不认人!”
“末将以为,误报军情之事太过重大;而主公性情无常,喜怒无端,必将重责于都督你!”
这一人说罢,便有人挺身站出补充道:“没错,都督你最是了解主公,若是主公于成都得胜还师倒还好说,顶多暂时贬谪都督你。但如今主公败于张任严颜东州兵之手,必然心中羞恼,都督你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李异:“做打算?主公已在城外,尔等且说说,此刻还能作何打算?”
“依末将之见,赵氏已然大势所去,都督此时若是再为其效命,实是不智之举。”那名原本跪在地上请言的将领此刻突然站起身来,往李异跟前边走便说道。
“楚国划江自守,雄霸南方;兵甲数十万,勇将以百计数;文臣谋士更是数不胜数,天下名士贤才早已趋之若鹜。且楚王张绣唯才是举,忌豪恨富;将军早年出身低微卑贱,但文武双全以至江州都督之位,想必若是都督以江州城投效楚王,楚王必然重用都督!”
“纵使甘兴霸先入为上,但将军亦可在其下谋得江州副都督一职。到时候虽说降了半级,但将军位列楚国干将之列,与今时今日为赵韪麾下列将相比则不可同日而语!”这将领说着说着,便已是走到了李异跟前。
“闭嘴!”李异忽然面怒起身,拔出剑指在这名将领脖间,喝道:“为将者,当以忠侍奉君王,汝是要陷我于不忠不义之人乎?”
扑通!却是这人又是一声跪下,叫声道:“末将乃都督一手提携,当以考虑都督之事为先!末将一片赤诚之心,望都督明鉴深思!”
这员将领的话说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这个大堂内的二十几个人,都是李异的心腹亲信,李异若是风光,那他们就能吃香喝辣为非作歹;而若是李异一朝势倒,那他们则如过街老鼠一般,就算赵韪追究黄石滩战败之责没有牵连到他们,今后他们的处境也将是赵韪麾下诸将校最不受待见的。
此刻有人敢于发声,又于其他诸人利益切身相关,便又是有数人站出来跪于地上请命道:“都督深思啊!”
“今乃群雄割据、诸王争霸之乱世,赵韪老贼以十万带甲之士攻打不到三万守军的成都,竟是大败而归。此等之人,哪里有攻略天下之雄姿,哪里又配得上都督效以死命?而都督文武兼备,又握有江州一城之地,就该应了那句话,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
“为将者当然以忠侍君,但赵韪老贼哪里有资格担得上君主之名。其名位不过是蜀国区区一征东将军而已,哪里能以主公之名自处。而都督若要彰显忠义,当效忠于一国之君,此刻便是应该当机立断,择蜀主与楚王一人事之。”
“是啊都督,江州城内尚有五千兵马,只要都督一句话,便皆为都督所用。都督若是不愿背上背主之名,亦可以派人通报张任严颜,为我蜀国之主刘璋拨乱反正!以张绣或是赵韪如今之兵力,吾等只需闭门自守,皆不足以短期被攻破。只待张任严颜等率军前来,便可里外开花……”
……
李异手中举着的佩剑缓缓放下,脸上故作痛楚纠结之色,最终还是道:“汝等……所言有理!”
……
当夜,三名骑手自江州城而出,直奔江边觅得一小船,弃马划船过江,登岸后直奔楚军大营。
此时已经夜半,这三人寻得楚军巡逻队,举手通报,于是被卸下佩剑等随身武器,押入楚军大营。
楚军值夜的乃是陆逊,得到巡营士卒报告,陆逊亲出察看,那三人领头者见来人打扮乃是楚军将军,当即表明身份,告曰江州都督密使,求见张绣献上文书。
陆逊便命士卒遍搜这三人全身上下,并无藏匿武器,也找到了那份文书。陆逊拆开观看,色变之余,便是带着这三人去见张绣。
张绣此时早已睡下,宿卫营帐的胡车儿见是张绣平素宠爱的干侄儿陆伯言求见,倒也干脆,放陆逊带那名密使进入议事大帐,并去叫醒张绣。
张绣睡觉倒也不沉,被武威营亲卫半夜叫醒也不发脾气,只问何事。稍微梳洗收拾一下,便是只穿便衣腰带佩剑到议事大帐,见到陆逊长话短说,看完文书并不露声色,一边派人去叫李儒过来,一边询问那密使几个问题,再确定一遍其是否假冒伪充。
李儒不多时便是赶了过来,张绣和陆逊此时也差不多问完了想问的问题,便是命人将这密使带下去招待。
李儒眼辣,一眼便知是江州城来人。并不需解释,张绣直接将李异的亲笔文书扔给李儒让其细看。
时值十二月下旬,巴蜀虽然位于南方,但夜间也较为寒冷。帐内已有亲卫生好炭火,三人便是围坐在火炉边商讨起来。
张绣大半夜只在一众随军谋士中传唤李儒一人入帐,其意已然很清楚。也不等张绣开口问计,李儒很快便思索出了对策。
“前几日赵韪派使者来见大王,意思是想求和。而大王当日并未表明态度,次日则敷衍一番遣回使者。怕是大王忧心赵韪在巴地树大根深,留其则恐有后患。”
“而今李异在赵韪大军已经回师的情况下暗自派人联系大王,要临阵投向我大楚,虽然显得突然了一些,但若细思,倒也不可置之不理。”
“李异所书,满篇歌颂大王之言,颠倒黑白,将其背忠之举说得好似是弃暗投明,全是堂而皇之之辞。倒全如甘兴霸甘将军所评,此人狡诈胆小,贪利谄媚,毫无忠胆,不可深信重用。”
“此人定是觉得赵韪势颓,又惧怕赵韪入城之后追责于他,才临时决定投诚于大王。这对于大王来说,倒是一个解决赵韪和拿下江州的好机会。”
陆逊:“按李先生所说,我们似是应该相信这李异有投诚之心?”
李儒摇头:“这李异虽有归顺之心,但不可轻信全信。”
“若如这信上所言,明日李异在城上发三道狼烟为号,于赵韪回城时在城内发难,并且放开江防让我军渡江与其共同夹攻赵韪麾下兵马。那依陆郎之见,明日我军至少要渡江多少兵马才够消灭忠于赵韪的兵马?”
李儒现在虽然在张绣手下并无正式的官职品秩,但常侍张绣幕府之中;而陆逊是张绣喜爱的干侄儿,平日李儒也常亲近陆逊,故唤陆逊为陆郎。
陆逊思索片刻,便是直言道:“至少需五千兵马!”
李儒点了点头:“这五千兵马渡江后,与李异内外夹击必能出其不意大破赵韪军。但如果要是这其中李异使诈,或是这些都是赵韪老贼的诡计,那我军这五千兵马则会背水一战,有全军覆灭之危!”
陆逊紧皱眉头:“的确如此,若是这李异是诈降,则会置我军于险境!”
“但自古以来,敌将有私通请降者,皆需细心甄别判断。若是判对,则取胜只在旦夕之间耳,若是判错,轻则损兵折将,重则战局崩坏。”
“眼下我军军力不足,江州又险地重叠易守难攻,若是赵韪率部入城巩固城防江防,我军攻下此城的几率十不足一。与其远征而来无功而返,不如兵行险着,成则可一举拿下江州!”
“侄儿斗胆请命,愿率一军明日渡江,为叔父拿下江州!若有差错,侄儿愿死战谢罪!”陆逊似是认定李异投诚是真,毅然决然向张绣禀手请战道。
古代的男女都早熟,汉代的早婚现象更是普遍,男子大多数十四岁到十八岁就结婚生娃了。陆逊已经快十八岁了,早已不复少年稚气,浑身更多的是热血青年该有的英气勃发。
“儒也同陆郎一样,信这李异投诚是真!”李儒淡笑一声道:“但并不必陆郎舍命冒险,这江州城已是吾王囊中物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