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宴席大约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吃喝是次要的,更多的时间都是在谈天说地。
玉凌自然是低调地打酱油,但这三位风雅之士却不肯放过他,虽说是以茶代酒,却玩起了行酒令。
划拳什么的玉凌倒是蛮在行,但行酒令……原谅他只能抄几句诗凑合凑合蒙骗过关了。
玉凌一边听三人高谈阔论,一边也注意着底下苗喆等人的行踪,本来这一伙人都快吃完走人了,结果看见玉凌后,他们又点了几个菜,继续坐在位置上拖延时间。
玉凌心分二用,两边人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丝毫没有错乱。当楼下的苗喆压低声音恶狠狠讲完他的计划后,玉凌也迅速思忖出了应对之法。
宗启这位黄部长使家的“公子”显然可以利用一下,反正他骨子里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晋孤阳只注意到大家志同道合,但玉凌却满心怀疑,宗启为何会这么巧一个人出现在揽月楼,看他模样又不像是一个人来喝闷酒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宗启非常清楚晋孤阳的脾气习惯,知道他每次都在固定的时间来揽月楼消遣。
这似乎也证明了,宗启是在刻意交好晋孤阳二人。
从他们的言谈中,玉凌也算零零星星知道了些炼火宗的八卦,但大多还是毫无营养的内容,不是风花雪月,就是吟诗作赋,甚至还会讨论到宗门第一美人这样的无聊话题。
对玉凌来说,在这样的气氛下,吃饭都是一种煎熬。晋孤阳先是不知道洗了几遍手,然后又非常讲究地用金盆里叠好的绢布擦干,筷子也是两副,一副用来夹菜,一副用来吃碗里的食物。什么细嚼慢咽啊,呷汤无声啊,都是小意思了。
所以当宴席结束的时候,十几盘菜大半都剩着,四个人好像在互相比矜持一样,基本上每一盘都只是动了几筷子,绝不会有埋头苦吃这种失礼的举动。
玉凌忍不住想,要是杨昭可在场,估计一个顶四,一个顶八都绰绰有余。
好在煎熬终于到头了,当走下揽月楼的时候,玉凌真心松了口气,同时暗下决定,以后能避开晋孤阳就避开,否则他迟早要暴露。
“今日算是意兴畅怀,不过时辰已晚,我二人就先行一步了,下次再与宗兄、玉兄赏月。”晋孤阳彬彬有礼地和玉凌、宗启告别,他和怀遥都住在地部里面。
等他们两人离开后,宗启却唤住玉凌:“玉小弟,你现在回地炎山恐怕有些晚了,不如随我去黄部暂住一夜吧?”
“多谢宗兄好意,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玉凌婉拒道。
“那我也不强求,贤弟日后可随时去黄部找我闲谈。”宗启微笑颔首,表现得无可挑剔。
两人互相告辞后便分道扬镳,玉凌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后缀着一些尾巴。
他不动声色地穿入前方的巷道,后面的追踪者也急急地跟了上来。
在靠近前方拐角的时候,玉凌猛地加速,在岔路口一闪无踪。
“诶?这小子去哪儿了?”
墙壁的阴影下,几个黑衣蒙面的炼火宗弟子面面相觑。
“好像是往左边那条路去了,我们赶紧追。”苗喆催促道。
几人也不好多做耽搁,当即绕去了左边的岔路。
“还是没人啊?”众人都有些晕了。
“我好像看到一个衣角闪了过去,应该在那边!”又有人指路道。
众人忙不迭地追过去,连续几次转向后已经是头晕眼花,几乎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耍我呢不是?”夜风瑟瑟,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领头的那个弟子难免有些恼怒。
“布师兄,那边好像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一个弟子忽然压低声音道。
这位布师兄顿时严厉地看了众人一眼,大家赶忙缩在阴影里,将所有气息压制内敛。
“这人是不是玉凌啊?”有人狐疑地传音道。
“你看我们绕了这大半圈,路上有人吗?不是那小子还能是谁?”苗喆也愤愤地传音道。
“可是魂师会不会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啊?”另一人担忧道。
“笨蛋!你以为刚才我们抹了一层藏神粉是干什么用的?他一个凝魄魂师,肯定感觉不到!”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各就各位,准备动手!”布师兄传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藏身在拐角另一端的众人没来由一阵紧张,毕竟他们要对付的可是一位凝魄魂师,就算是有水分的,也比他们这些凝血武者强太多。
忽然间,脚步声停顿不动,众人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一位炼火宗弟子条件反射般一扬手,将一包毒药全部洒到了空气中。
下一刻,早已吃过解药的几个人便从斜刺里窜出,一人套麻布袋,一人挥动木棒打向来人的后脑,布师兄则直扑过去,准备制住对方的要害。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虽然被袭击的这个人奋力挣扎,但先是被毒药弄了个措手不及,又被麻布袋套住,即便他狠狠给了布师兄一拳,却终究被打倒在地,再无翻盘的可能。
苗喆麻利地扎紧布袋,亢奋地围着这人拳打脚踢,像是要把前几天在生死场上的郁闷全部发泄出来。
直到布师兄高叫道:“等等、停手,都别打了!”
揍的正兴起的几个人莫名其妙地望向他,只见布师兄捂着心口,嘴角还带着血迹,似乎负了不轻的伤势。
“抓错人了!”布师兄惊怒交加地道。
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给他这一拳的人决计是个凝血武者,跟玉凌搭不上半点关系。
“那咋办?我们快撤?”苗喆也慌了,怪不得刚刚惊鸿一瞥,感觉这个人的面貌好像不大对劲。
不过正因为麻布袋套得太快,这个倒霉鬼应该也没看清他们的面目,就算看清了他们也戴着面巾。
“咦?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就在众人打算开溜的前一秒,一道疑惑的声音忽然由远至近。
苗喆顿时感觉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他僵硬地扭过脖子,正看见玉凌慢悠悠地从另一条小道上拐了过来。
布师兄反应最快,整个人如旋风般刮向玉凌,一拧身便是一记鞭腿。
玉凌轻飘飘退后两步,恰到好处地避让开来,布师兄却比他退得更快,身形一闪就要没入夜色中去。
然而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玉凌早就蓄势待发的小无生结。
一人两道平均分配,不过给布师兄的稍稍多了几道,因为他毕竟是个凝血巅峰武者。
在众人昏昏沉沉倒地哀嚎的时候,玉凌已经解开了布袋,将里面的宗启救出来。
这位刚刚还登高作赋、雅兴十足的“公子哥”已经是鼻青脸肿,而且在毒素的作用下,整个人头晕目眩脚底打飘,全靠玉凌扶着才没栽倒下去。
“你们几个居然谋害黄部长使的儿子,幸亏让我撞见了,都跟我走一趟吧。”玉凌义正词严地道。
苗喆又急又气,还有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最终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