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直闹到黄昏才消停,最后还是阮清又去弄来了水给长歌清理,长歌问她:“你到底哪儿来的水?”
“走廊尽头有医院的工人在里边的小屋子里住,有煤气罐,我烧的水。”
长歌点点头,不再说话,阮清忽然走过来吧唧一声又亲了她一口,长歌有些难为情地撇过头去:“你亲我干什么?”
“想亲亲咯。”
略略略。
长歌白了她一眼:“毛病。”
长歌又问:“什么时候回去?”
“你还想回去?!”
“不回去干嘛?”
阮清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一样,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坐到长歌的身边:“你和我在一起……”她想了想又换了一种说法:“我们两个在一起,完全可以在末世随意行走,不用顾忌什么,何必回去让他们拖累?”
“不是拖累不拖累的问题,我当初救下了他们,应该负责到底,何况我还有军方的身份,这段时间一直在联系军方,说不定会有人来组织救援。”
“别做梦了,你以为跟你一样的傻子还有几个?不会有人来救援的。”
长歌摇了摇头,下床穿鞋:“会有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阮清又从背后抱住了她,很有些嬉皮笑脸的意思:“生气啦?这么点小事至于吗?”
“这不是小事,关系到那么多人的生死……如果真的没有救援,那我更应该回去帮忙,武器室的钥匙还在我这里。”
阮清有些不悦:“你还真把自己当人民子弟兵了?不是都退伍了吗?”
长歌没接话,阮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双手臂紧紧地从背后箍住了她:“我也是人民,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我呢?”
长歌被她气笑了:“你需要我关心吗?”
“怎么不需要,你把人家都吃干抹净了还想拍拍屁股走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明确规定过不许调戏妇女,你说,你这种行为属于什么性质?小心我去军委告你始乱终弃!”小莲花多年以来早修炼成精,说来来,活脱脱一棵地里黄的小白菜,苦的能拧出汁来。
“军委不管这个。”
“我不懂,反正你总有上级,我一定得讨个说法,我这清清白白的身子,不能给你白占了便宜——”
小莲花越演越上瘾,长歌听得不耐烦,直接掰开她缠在自己身上的手指,回头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小莲花猝不及防被吻了个正着,竟然可疑地脸红了,长歌气定神闲地加深了这个吻,最后在她几乎喘不过气的时候才停下,然后盯着她的眼睛:“明明把我吃干抹净的人是你吧?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是你这种人了。”
阮清不依不饶:“那你也可以吃回来啊,我不介意的。”
长歌:“……”
以前怎么光发现她是个小神经病,怎么没看出来还是个小黏人精?
长歌穿戴完毕,虽然觉得身上的伤口有些还隐隐作痛,没好利索,但应该勉强可以支撑,唯一需要注意的大概是这只右耳,恐怕确实如阮清所言,真的完全听不见了。
听不见听不见吧,反正她还不知道能在这个世界里呆多久,一个耳朵估计也能凑合。
“把我的枪还给我吧。”
“不给。”
“你怎么……”长歌想说你怎么还耍起小孩子脾气了,一抬头却看到阮清的眼圈红红的,似乎很是难过的样子,于是要出口的话变成了,“你怎么了?有什么难过的?”
“你不能不回去吗?我们两个找个世外桃源躲一辈子不行吗?”
“……这种世道,哪里会有什么世外桃源。”长歌的声音低了下去,“枪你自己带着防身也行,给我一把刀行。”
两个人僵持了几分钟,最终长歌收获了自己原来所有的武器和一枚垂头丧气的小娇妻。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了。”
“嗯。”
长歌收拾了东西,才发现这些天阮清又从各处找来了不少药品和纱布之类的东西,又填满了一个背包,长歌把背包背在右肩膀上,另一边的手臂揽住了阮清的肩膀,对她说:“走吧。”
阮清却没动弹:“……你都不问问我的来历和我为什么要杀她吗?”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早已葬身在砖石底下的申琳华。
“我问了,你会说吗。”长歌叹了口气,“你这样的人,不想说的话我也撬不出什么话,到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
“‘我这样的人’是什么意思?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阮清的轴劲儿又上来了。
“你……”长歌摇了摇头,“我看不懂你。”
“我杀她是有理由的,你不要怪我。”她的头低了下去,“是她先背叛我的。”
长歌不说话了,因为知道她有话要说。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她那时候还很纯真善良,但是后来……”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而且说得语焉不详、支支吾吾的,长歌听不清楚了。
“你们两个以前谈过恋?”
“算是吧。”她立刻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现在只喜欢你啦。”
长歌无声地笑了一下,并没有把这句告白当真。
长歌带着阮清回到了基地,之前出去的车队除了在超市全军覆没之外其余基本上都平安回来了,在张老师的带领下,后院的土地被利用起来,种上了各种青菜,在青菜长出来之前,餐厅里的素菜则以豆芽为主。
阮清又恢复了她那副软弱无力的样子,每天弱不禁风的,由于基地目前人又有所增加,她主动让出了自己那间屋子给新来的一家三口住,自己则住进了平常工作的广播室,靠一个睡袋和一个枕头过活了——当然凡是不能只看表面现象,此人名义上睡在广播室,一到晚上熄灯之后便溜进了基地领导者的屋子,每每还搞什么奇怪的play,娇滴滴委屈屈地表示是大姐头潜规则我,我是迫于无奈为了生存才来自荐枕席的。
长歌在黑暗中看着她的脸在月光下皎洁而美丽,只能无奈又宠溺地笑了,在这个世界里,她似乎永远是她的克星,即使知道她神秘而危险,为人反复无常难以捉摸,却总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纵容……她做的一切似乎都可以被原谅。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能让她多高兴几天,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长歌其余的时间也没闲着,在知道别的基地可能来者不善的情况下立刻找出了军火库中的地雷,带了一批人在光辉基地的周围都埋好了,这样算有敌来犯,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近身。
基地里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这期间有源源不断的新的幸存者加入,有一茬又一茬的蔬菜丰收,他们出去搜寻了几次物资,有成功有失败,但总体来说,基地在长歌的掌控下还是有条不紊地在运行。
很快天气转凉,到了秋天,长歌在中秋之前特地出去了一趟,去附近的服装城拉了一车的新衣服回来,很多人出来逃难的时候都尽可能地带上了吃的,衣服之类的自然不是第一。基地里有不少女性,立刻放亮了眼睛开始挑挑拣拣,那种欢快的气氛感染到了每个人,几乎让人产生了灾变以前的错觉,那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为了升职、为了加薪、为了学业、为了恋而不停的奔波,有快乐有痛苦,但等到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一夜之间,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消失了,生存再次成为了人们的第一本能,曾经的痛苦也变成了奢侈品,更别提打扮和吃喝玩乐了,光辉基地已经是这乱世中的一处桃花源,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已经属于足够幸运。
长歌站在二楼看着楼下欢快的情形,对背后的阮清挑了挑眉:“你不去挑几件?”
阮清从背后抱住她:“我天生丽质,不需要打扮。”
“自恋。”长歌笑了一下,从柜子里拎出一个精美的纸袋,“上次去商业区找物资的时候给你留的,别跟别人说。”
纸袋上印着某国际知名品牌的英文logo,提手上甚至挽了一个蝴蝶结,阮清打开一看,是一条样式简单,剪裁却极为流畅的经典款连衣裙,白色的绸缎像水纹一样在手里**,她很久都没有摸过这么舒适的布料了,让人想起了灾变前的那些很美好的日子。
“这……”阮清一向巧舌如簧,此刻却有些结结巴巴的意思,半天之后才说了一句,“很贵吧?”
长歌有些意外,笑了一下:“没花钱,嗯……不告而取谓之偷,偷来的。”
阮清抱着那条裙子,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像是很惜的样子。
长歌说:“换上让我看看。”
“这里条件又不好,会弄脏的……”
长歌瞪了她一眼,阮清终于无奈地把裙子换上,转了个圈:“好看吗?”
长歌没说话,走过去抱了她一下:“如果真的有天使,那大概是你这个样子了吧。”
晚上的时候长歌给所有人放了假,毕竟今天是中秋节,张老师带着一帮学生在前院里乱七八糟地搞什么篝火晚会,又唱又跳又表演节目的,长歌也过去凑热闹,一去便看到阮清穿着那条裙子也在人群中和大家一起唱歌,虽然是合唱,但明显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火光映得她的脸红润了不少,长歌觉得她今晚真是可极了。
一曲没终了,大门外忽然响起了汽车的喇叭,接着有人停车敲门,众人以为是有新的幸存者来投奔了,便打开旁边的一扇小门确认身份,没想到却走进来一位穿着制服的军官:“请问哪位是陆长歌中尉?”
一时间欢声笑语都止住,长歌从人群中走出:“我是陆长歌。”
来人敬了个军礼,长歌还礼,注意到他的军衔是少校,听到他说:“我东方战区10师的贺胜泉,负责灾后的救援工作,之前接收到了你们基地的联络,反向回应之后却一直没有回音,国家已经建立了更大的救援基地,欢迎你们的加入。”
人群中有不少人都听到了贺胜泉的话,纷纷喜极而泣地抱在一起,长歌却皱了皱眉,负责对外联络广播的一直是阮清,因为这活很轻松,而眼前军官的意思显然是已经联络过了。
为什么阮清不告诉她?
长歌回头想在人群中找到阮清,可是一转眼之间,却被纷乱的人群挡住,她没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