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从来没想过这问题,她甚至连小孩怎样来到这世上还是近一年前才知道的,以前家长们都是哄骗他们是从外面捡来的,或者是从地里刨出来的。nn她更不会想人出生是不是被迫的,况且的念头太古怪了,人根本不应该这样想,每个人不是都应该感激父母生下了他们吗?nn况且继续道:“父母对我们有生育之恩,养育之恩,这固然不错,但我说的是每个人都没有是否愿意出生、出生在什么样的世界的选择权。”nn他的确是有感而发,心里全是泪啊:那些王八蛋干嘛把我踢到这里来,虽说我在这里比前世的地位成就高的不是一点半点,要是在前世,我就是中了大奖也活不到这份上,可是他还是想回到那个有电、有互联网、有高铁,出门有快捷方便的交通工具的世界里,哪怕他只是那个世界里最平庸的一个角色。nn他还算是好的呢,要是让他变身成山村里的放牛娃,他这辈子真就彻底毁了。他前世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都是穿越到古代或者异世大陆,从最底层做起,如何攀登到那个世界的最高峰,可那都是yy的产物。nn他可以断定,一个现代人若是穿越回古代,哪怕是明清这样一个近现代王朝,都很难生存下去。nn在现代世界出生、长大的人,从体质上而言已经根本无法适应古代社会的生存,更不用说心理上的适应。太憋屈了nn想象、yy当然很容易,闭上眼睛可以,躲在小黑屋里yy更是容易,但实际上却根本不可能做到。nn“这不是大逆不道吗?”石榴有些吓着了。nn她可根本想不到况且会质疑这一点,这可是对圣贤伦理制度从根本上的颠覆。nn“只有咱们两个人,说说而已。我当然也不是否定父母君亲的伦理,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心里认为的背叛、出卖不是那样子的,而是有许多事我们做不了主,只能父母替我们做主,不是我们不行,而是他们认为我们不行,他们应该包办这一切,整个社会不都这样吗?”nn“是,我也知道指腹为婚、娃娃亲什么的很平常,只是我原来根本不知道这回事,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就接受不了。”石榴依旧愁眉不展。nn“所以说背叛、出卖不是你父亲做的,而是郑家,是他们先藏起婚约,然后又突然当作王牌拿出来,他们背叛、出卖了你父亲,当然也背叛了你。”nn况且说了一大堆,主旨就在这里,他想要点醒石榴,把一切归之于郑家的过错,而不应埋怨自己的父母,一件本来正常的事情,硬是被郑家搞坏了。从根本上说,这件事就是郑家动机不纯,故意挑起事端。nn况且知道,要平复石榴杂乱的思绪并不容易,需要恰当的时机,更需要把握火候,不然可能非但起不到作用,反而适得其反。nn他不是心理医生,没有现成的治疗方案,更没有科班式的分阶段治疗方法,只能土法上马,自己一边设计一边实施。nn石榴有些失神,却依然不失优雅,只是微皱着柳叶弯眉想着什么,心里却是波涛汹涌。nn如果纯粹按照文字语言来看,况且说的这些都不算什么石破天惊的话,他也没解开什么世界秘奥,可是在石榴心里,起到的作用却不但是巨大的,而且是有逆转性的。nn况且察看她的神色,心里略微放松一些,看样子效果还不错。nn他不知道自己的一席话是否解开了她的心结,但肯定是起作用了。这种病不能指望一下子就好,一晚上就恢复到先前,那是不可能的,但只要能扭转过态势来,下面因势利导就好办了。nn“过两天咱们去南京吧?”况且道。nn“去南京,找丝丝吗?”石榴依旧有些神不守舍道。nn“不是,去欣赏欣赏郑家的府邸,据说成了一座巨大的鬼宅,这可是南京现在最大的风景啊。”况且道。nn“另外,征明、老沈都在秦淮河畔买房了,咱们也该去凑凑热闹,每家都去祸害一顿,也叫他们出出血。”况且用调侃的口吻劝诱道。nn“这倒是不错,应该祸害他们。咱们两个要是一路祸害过去,不真就成了两个祸害了?”石榴此时才回过神来,哈哈笑了起来。nn“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为了长寿,咱们也就拼了。”况且也大笑起来。nn“嗯,好主意,咱们以后就做一对老不死的老祸害。”石榴对况且这提议非常赞成。nn石榴没再提郑家的事,况且也没盯着追问,这次心理治疗也就算告一段落,以后还需要很多次,最好都是在这样的地方,能够让石榴把一切放下,敞开心扉,出去游玩无疑是最好的办法。nn两个人接下去开始祸害席上的美味,每个都吃几口,然后品头论足一般,这个火候不够,那个太咸了,老鸭煲不是过夜煲出来的等等,要是后厨的大师傅听见,当场就得气昏过去。nn他们两个不仅用筷子祸害,也用语言祸害,倒是尝到了当一个小祸害的乐趣。nn“你这个坏蛋,再这样下去,会把我教坏的。”石榴好在迷途知返,察觉了况且的用意,娇嗔指责道。nn“这有什么不好的,只要自己心里快乐就行,再者说我们也没害别人。”nn两人这一顿吃了很多,都感觉撑的受不了,最后只差扶着墙出去了。nn送石榴回陈府的路上,巧遇大相国寺的德清和尚向,两人相互打招呼,况且想下车去见他,德清却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要他在家里等着。nn况且明白了,也就没下车,只是催促车夫快些赶路。nn“那人是谁啊,好像是个和尚。”石榴不认识德清,更不会知道此人会成为明代四大高僧之一。nn“我以前见过的,可能要向我化缘吧。”况且随口道。nn“哦,我倒是没见过你进佛寺烧香许愿的,和尚找你化缘可是进错了门。”石榴抿着嘴乐。nn况且没说话,送石榴回房后,又去跟老师打声招呼,就回家了。nn到了家门口,却见德清正跟一个人在门口等着,纪五搬出两条凳子请他们坐,陪他们说着话。nn“你这倒是见外了,怎么不进去?”况且纳闷道。nn德清跟萧妮儿很熟的,根本不用在外面等候他。nn“小人见过公子。”德清尚未说话,他旁边的人起身过来躬身下拜道。nn“这位是……”况且仔细打量,确定根本没见过。他可是过目不忘的,无论在哪里,只要扫过一眼,再不会忘记的这个人。nn此人三十多岁,一身的风尘,脸上已经有了几条很深的皱纹,不经意看好像是刀疤一样。看样子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nn“这里不方便说话,还望公子让小人进里面禀告。”来人说道。nn“赶紧进来吧,我门上又没挂杀人刀,你们怎么在外边等着啊。”况且笑道。nn纪五叔笑道:“可不是怎的,我再三让这两位客人进去,他们说什么也要在外面等。尤其是这位小师父,也不是外人了,还是那么外道。”nn德清笑道:“这位大哥坚持在外面等,我只好舍命相陪了。”nn况且把两人请到大厅,萧妮儿端上她特制的冰红茶来。nn萧妮儿这些天可是郁闷着呢,总觉得被左羚摆了一道,在苏州除了况且她最信赖的人就是左羚了,却偏偏在那里吃了瘪,真如猫抓心一般,有说不出的不痛快。一气之下她连石榴那里也懒得去了,况且去时,只好给她托病,说是女孩家那些每月的麻烦事云云。nn萧妮儿先跟德清说笑几句,然后退到后面去了,德清带来的人则是一直双手放在身侧,老老实实站着,况且让他坐,他也不肯坐,弄得况且益发糊涂。nn“这位是……”况且又问道。nn“小人叫秦长青,是从海外来的,特地来见公子请示一件事。”此人见无外人,忽然单膝跪地,行的是半军礼。nn“你们谈,我先告退。”德清起身退了出去。nn“我说这位大哥,你先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你从海外来,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况且心中陡然一沉,不会是父亲、妹妹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派人来通知自己的吧。nn“不是要给公子传消息,而是有件事需要公子批准。”此人站起后还是双手垂在体前,恭恭敬敬说道。nn况且察觉出来,此人对待他,就像奴才对待主子、衙门小吏参见知府、巡抚一般。nn况且不由笑道:“我何许人也,还能批准什么事?你们在海外什么情况我一概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有什么事你们尽管自己处理就是了,何来要我批准一说?”nn他约略明白些,这一定是勤王派设在海外的组织派来的人,难怪德清会陪着来,应该是走德清他们这条线过来的。nn况且至今也不明白自己在这个组织里的地位,更不明白这是什么组织,只是明白一点,这组织对自己有好处没害处,自己遇到危险时,他们会全力保护,自己有时说些什么,他们也会尽力去办。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