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隔了两层听完了吵架的顾怀裕对着薛嘉摸摸鼻子,微微皱起眉毛:“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薛嘉看着他微微笑了笑:“哦, 是吗?”
眼看着夫郎好似气更大了怎么办?顾怀裕心里的小人猛挠头, 还没等他铺好说辞, 好好地对薛嘉“解释”一番,就见薛嘉丢下句话朝反方向走去:“不管她们怎么去争去抢, 你终究还是我的。”
啊?
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顾二少爷迅速回魂,追着夫郎跑过去, 眼睛里全是笑意:“那当然啦,我当然是你的,除了你,我是不会被任何人抢走的......”
此时不表衷心更待何时?
不管薛家年节下是如何和顾家会面交流的,但有一位极其疼爱小儿子又擅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什么都能不动声色地挡回去的顾夫人在,最后他们的想法显然是没成功。只是私底下听说住在光禄街的薛府里的薛大少爷薛福出入坊间的一些暗门赌坊更加地频繁了,薛氏夫妻忙着年节前后的生意,竟好像一点也没察觉出来。
正月初七, 顾府又有客人上门了。
来的人是云天学院的院长陈奇之子陈临清。
陈临清是作为薛嘉的友人上门拜访的,他给薛嘉带的礼物是一把千年梧桐木制出的凤尾古琴,据传就是前朝开国皇帝的御用乐师乐己手里的那一把梧桐凤尾,用料珍贵,雕工流畅, 音弦清越, 历史厚重, 正是一把珍稀无比的前代古琴。这样的礼物, 即使是用来年节拜访友人时赠送也显得格外贵重。
陈临清身着一身素青色的棉袍, 袖口上绣着白线麻纹,清瘦的面容更显得他文质彬彬。他见到薛嘉的第一眼微微凝住,抱袖微礼后收起,唇角微微弯起温和的笑意:“你......最近过得好吗?”
薛嘉随着点头笑笑,微微躬身抱袖回礼:“我很好。不知陈兄这个年节过得如何?”
因薛嘉为人温和的缘故,在原本自己所在的枫落书院及拜访过的云天书院中人缘都很不错。只是因为他在薛家处境艰难,很少会邀请同窗前去自家登门,自他嫁进顾家以后,更几乎与之前的同窗们都断绝了联系,再没有人上顾家来看过他。这是第一个来顾家看望他的友人,薛嘉心里倒是颇为开心。
陈临清似乎有些走神,略一发呆才反应过来:“......恩,我也很好。你过得好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等到落座上茶后,恰逢顾怀裕从外面回来,也随着薛嘉坐在一旁陪客,听陈临清对薛嘉介绍起这把梧桐凤尾的名头。等听完这把琴的来历后,薛嘉颇觉受之不安,连忙推让道:“陈兄,这把琴实在是太贵重了。”
陈临清微微抿起略显得苍白的嘴唇,唇边有着浅浅的笑容:“嘉弟曾在云天弹奏,琴音清越高旷,有古人经纬风范,让我深为心折。诗有云:‘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旁**求知音不得,而我却能遇到嘉弟,这是何其幸运。我赠你的不是千金瑶琴,而是将高山流水赠予知音。”
陈临清言辞恳切,倒让薛嘉不好再推辞,心下寻思着要回赠一件同样珍贵的礼物时,就见身边坐着的顾怀裕抬眼对着一旁服侍的丹娘使了个眼色。丹娘会意,微微躬身后下去。
薛嘉心里不禁有细小的甜蜜涌出,似乎......他和怀裕也越来越默契了。
没想到下一秒顾怀裕侧过脸来看着他,虽说没有嘟嘴,眼神却分明颇为哀怨,好像撒娇一般。薛嘉几乎秒懂了顾怀裕的想法:嘉儿你会弹琴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从来也没给我弹过?
薛嘉被他看得一愣,下意识想出口哄哄这人,忽然想起陈临清就在对面,连忙忍住,扭过头继续和陈临清交谈。
若是他们说一些天下局势风俗人情之类的话题,顾怀裕毕竟有些阅历见识,还可以插上嘴。偏偏陈临清一直在向薛嘉讨教一些学术上的问题,有些问题甚至颇为深奥难解,导致顾怀裕只好一直坐在旁边充当壁花,脸上挂着微笑示意。
后来薛嘉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只好半正经半玩笑地打趣顾怀裕:“你坐在这里也是闲着无事,不如去书房替我把剩下的账册看完。你知道我看到哪里吧?”
顾怀裕点点头——他当然知道,昨晚上还是他搂着嘉儿一起看的呢,全把看账本当情趣了。他起身对着陈临清点头示意:“陈公子,那你和嘉儿继续聊,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
顾怀裕刚一走,陈临清的脸色便淡了好几分:“他根本不知道你会弹琴吧?”
薛嘉闻言一怔,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刚刚陈临清......是故意的?难道他想遣走怀裕?这是为什么?难道他想私底下对自己说些什么?
陈临清眼中浮上淡淡的怜惜和莫名的悲哀,语气里带着心痛:“你看,他根本不了解你,根本不懂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明白,像你这样聪敏灵慧的人,根本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束缚,根本不该被他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每日为商贾之事算计忙碌,沦落于平庸琐碎。”
薛嘉的脸上一下子没了笑意,他淡淡打断陈临清:“我是心甘情愿的。”
陈临清深深地皱起眉头,眼神深邃,语气竟有些逼人:“你敢说你嫁入顾家后从来没感到后悔?你敢说你完全愿意为他背弃自己的一片坦途?你敢说你毫不在乎以后就像他一样,只不过做个商人吗?!!”
薛嘉脸色冷淡下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
没有后悔过吗?在嫁入顾家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里,他独自一人度过了所有孤独的晚上,明明心怀丘壑,却为一人坐困愁城。哪怕不是完全丧失了全力一搏重新开始的机会,他却心甘情愿地束手自缚。到后来,他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最开始就是错的呢?或者说,最初的时候,他其实不过是把一个幻影当做了爱?可是在每次见到顾怀裕的那一眼里,他都感觉到了那种玄之又玄的情感,他清楚地知道,他陷在这个人的眼睛里,每分每秒都在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他是后悔过。可他已经逃不开了。
他清楚明白地知道,他只是不想离开而已。
陈临清看他没有说话,语气更是悲哀地不能自己:“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心甘情愿的。你是为了薛家?还是为了你父亲?明明他们对你根本不好!你就不能放过自己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有多难过?”
他刚醒来的时候,陈临清和那两个人正在马车外面说话。从他们的言语间,他初步判断出自己已经身在云城外偏北的郊区里。而自己身上浑身酸软,只能维持基本的走路,甚至多走几步就会脚软。这显然不是正常的情况,大概是给自己下了药,以防止自己寻找机会逃走。
他本以为那两个人和陈临清是一伙的,没想到陈临清也会有这样的心计,夜间用饭时竟私下买通小二悄悄在那两人的酒里下了一种药,趁他们熟睡,让店小二把他们弄上楼,陈临清却带着自己逃到了云城偏南的村庄里,做了伪装后安顿了下来。
他略一思索,大概也明白陈临清的举动。那两个人大概就是那个幕后人“借给”陈临清的人手。然而陈临清也不是傻的,也很清楚这个人对他薛嘉明显不怀好意,很有可能一出云城就会对他们下杀手。所以陈临清在借他们的势逃离云城之后,就迅速地摆脱了他们。
按照行走路线来看,那个幕后人原本告诉陈临清的是让他们前往陶城。如今陈临清非但没带他去陶城,反而就在云城郊外隐藏起来。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反而遮蔽了那些人的眼睛。
如今在陈临清的严密“看护”下,以他的身体状况,很难逃回云城。只是不知道怀裕回来后,能不能找到他?那个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到底是谁?
一开始他以为这个人是顾廉芳,但顾久德父女才来云城不久,哪来这么深的根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掳走他,对顾久德并没有什么好处,就算此事和顾廉芳有关,想来也不可能得到顾久德的支持。
那么,是谁处心积虑地想要弄走他,甚至杀死他?
当初怀裕扬言决裂时,街上那个容颜如玉的少年眼底一瞥而过的忿恨和狠毒在薛嘉脑中一闪过,让薛嘉心下沉了沉。
会是他吗?
与此同时,顾怀裕正接待着深夜来访的客人。
云城的气候已经开始渐渐转暖,坐在顾怀裕对面的素颜男子却依旧披着厚厚的红狐披风,头上挽着一根简单的青玉簪子,长发乌黑,垂泻而下,整个人都透着出尘的迤逦风姿。
只是可惜气质再如何好,这人一开口就咳嗽个不休,显然是个病秧子:“咳、咳......二少考虑得如何?”
顾怀裕先是看了看坐在一旁缄默不语的季准,又看向对面的男子:“段世子想要回朔国,想怎么回都可以,为何偏偏要和我同行?”
面前的男人就是长年在虞国望京养病的安邑王世子——段子安。有流言称,段子安是朔国质押在虞国为质的,以确保朔国不对虞国开战。然而前世顾怀裕曾听闻过另一种说法,说是安邑王世子确实是为了朔虞两国之间的友好而特意送到了望京养病,但是这是在安邑王支持的太子一党暂时落败了的情况下做出的不得已的让步。想来一旦朔国太子一党占得上风,最终还是会把段子安接回朔国。虞国方面一向以贵客之礼招待段子安,并没有强制拘押段子安的意思。如今他既然要回朔国,想来是时机已经成熟了。
只是段子安尽可以自己去淮城寻船回朔国姚城,却偏偏在他出发前往淮城的前夕找上门来,给他送来了叛逃的下人长听。
顾怀裕从长听口中最终证实了下手的人确实是连采玉。连采玉不知何时联系上了长听,从长听这里证实了陈临清对薛嘉的想法,然后找人蛊惑陈临清带走薛嘉,并与此同时让长听偷走薛嘉的信物,以此为凭去顾家的账房领走两万两,用来陷害薛嘉。就在长听逃出顾府就要被连采玉的人灭口之际,是段子安发现后把人截了下来。
连采玉的首尾做得很干净,单单只有长听单方面的证词,即使是去刑狱司,也是没有办法真的扳倒连采玉的。这件事之后,顾怀裕一边吩咐莫沉从陶城回来后清理顾府内潜在的外人眼线,一边默默地把这笔账记在心里,等着和连采玉最后清算。
段子安把人送过来之后,表示听说顾二少要去淮城寻夫,希望自己可以搭着顾二少的船,一起前往朔国。这让顾怀裕不禁心里疑惑:段子安如何就能正好把人在顾府外截下来?除非他一直派人守在顾府外才行。而且他之前和段子安素昧平生,段子安为何非要与他同行?
闻言段子安微微一笑,转头望向季准,捂住胸口咳嗽了两声道:“咳咳,实不相瞒,我与府上的季准季少侠曾是故人,这次来就是想与季少侠一同回到朔国。”
坐在旁边的季准难得脸色严谨沉默:“谁说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段子安端坐于座,目光清澈如水,有着隐隐的温和:“阿季,不要闹了,你大哥在朔国一直很挂念你,咳,他给我来信中还时时提起你。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吧。”
季准眼皮微微垂下,都没有正面看着段子安:“你既是要回去,看来事情都筹备得差不多了,何必要带着我?我回去对你们也并无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