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商慈一身的酒味,一路走来不少人都对其指指点点,她却毫不在意。
裁缝铺的主人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鄢商慈和商羽落尚未踏进门,她就扑着手嚷嚷道:“哪来的酒鬼……”见进门的是两个漂亮的女人,她马上住口,变成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老板娘,我们买衣服。”鄢商慈客气道。
“啊,来,看看喜欢什么样的?”说着,便将她们往里边引。
这时,夜未央和孟传情进门了。
老板娘眼睛一亮,上前拉着孟传情,笑道:“我记得你,你昨天来买过衣服对不对?”
孟传情甩开了她,看向鄢商慈,道:“试衣服的人你都不记得,会记得我吗?”
一般的裁缝铺都是客人送布料量身定做,但这家据说是苏州城十大富商之一旗下的商号,不仅为人量身定做衣服,还卖做好的衣服,虽然价钱昂贵,却也有不少人光顾。
昨日,他们几人正是在这里买的,鄢商慈身上的那件还被称为“镇店之宝”,是独一无二的一件,孟传情一眼就瞧上了。鄢商慈试穿之后,发现正好合身,便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了下来。
“记得,只要是长的俊的,我都记得。”老板娘媚笑道,突然又迎上夜未央,“哎哟,这位公子,你也一定来过,多眼熟啊!”
夜未央看向孟传情,笑道:“那我和他,谁更让你记得深刻一点呢?”
“这个……不好说啊……”老板娘的眼睛在两个人之间移来移去。
夜未央又搭上了孟传情的肩头,笑道:“没关系,但说无妨,我们是兄弟,不会在意的。”他拍了拍孟传情,“是吧?兄弟!”
孟传情虽然气恼,却也只能随声附和:“对,直说吧!”
老板娘道:“那我可就说了,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你们谁更让人难忘些。你们兄弟俩一黑一白,都俊的不像常人,简直就是黑白双煞……哦,不不不……是黑白双俊!”老板娘连连摆手。
“哈哈哈……黑白双煞,我喜欢。”夜未央大笑看向孟传情。
孟传情冷着脸道:“我不喜欢!”然后走向了鄢商慈她们。
鄢商慈和商羽落正在挑衣服。商羽落为她挑了几件,她都摇头表示不喜欢,当商羽落拿起第五件时,她依然摇头。商羽落脾气果真是好,不放弃地拿起第六件,鄢商慈看也不看就摇头。
“商慈,这件很好啊!你怎么不喜欢?”孟传情拿过商羽落手中的衣服。
鄢商慈撅嘴道:“你哪里看出它好了?”
孟传情和商羽落牵起衣服,道:“这衣服颜色淡青,你看它像不像草原,它有着大地的气息,你若每天穿着,就能呼吸到大自然的空气,这样一来就能够长久保持美丽……”孟传情滔滔不绝地说上一大堆,鄢商慈突然扯过衣服进了里屋。
商羽落笑道:“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不是衣服不好,而是选衣服的人不好。”
老板娘用一种敬佩的目光看着孟传情,喃喃道:“好口才啊!若是让他留下来帮我卖衣服,那我岂不是发了。”
鄢商慈很快就换好了衣服,一掀帘,艳惊四座。她的身材好,孟传情的眼光又独到,选的衣服正好合身,让她看起比平常更美。
孟传情回头看了夜未央一眼,道:“买下了,把刚才商姐姐挑的衣服全都买了。”心里盘算着,这六件衣服,起码得两千多两吧?反正有人付钱,不坑白不坑。
“被坑”的夜未央,倒是没说什么,施施然地走向老板娘,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不用找了。”轻瞟了一眼孟传情,一副看破棋局的神情。
本想让夜未央难堪一下的孟传情,微微愣住了,这家伙这么有钱吗?倒是失算了。摸了摸鼻子,看向老板娘,“把衣服包起来吧。”
“好咧!”老板娘将银票揣进兜里,乐得像朵花,高兴地跑去收拾衣服。
“传……”鄢商慈迎上孟传情,正欲叫他的名字,猛然想起是化名,便改口道:“誓,不要那么多吧?”
孟传情道:“你喜欢就好。”
就是这一改口,却让夜未央和商羽落同时有了怀疑。夜未央心想:他的名字里必然有一个“传”字,以鄢商慈对他现在的名字称呼来看,“传”字必不会是他的姓,那么就是字和尾名了,江湖上名字里带这个字的可不少啊,究竟会是谁呢?
商羽落心想:自己早就知道了孟传情的真实身份,鄢商慈就没有必要在她面前改变对孟传情的称呼,那么,她是在防备杨蔚吗?
似乎察觉到了商羽落已心生怀疑,孟传情突然迎上夜未央,笑道:“大哥,既然衣服已经买了,我们就回客栈吧!”
夜未央明白他是想尽快摆脱商羽落,却不愿遂他意,便道:“兄弟,我和商姑娘已有一年未见,有太多的话要说,不如我们一起去酒楼喝上一杯,边喝边聊,如何?”
孟传情看着他,缓缓道:“只要商姐姐同意,我没意见。”很好,既然你不怕被揭穿身份,我还有什么好在意的。他知道商羽落的耳力好,这句话自然是不敢说出口。
“我也正有此意。”商羽落也走上前,看着两人道。
“你们喝酒,那我怎么办?”鄢商慈问道。
孟传情道:“你先回东华客栈,我们喝完酒就回来。”
“那……这么多衣服……”鄢商慈看着老板娘打好包的一大包衣服。
孟传情看向老板娘,露出了一个迷死人的笑容,“我想,漂亮的老板娘一定非常乐意帮我送过去的,对吗?”
老板娘看起来也有三十来岁,孟传情这样一夸,可让她心花怒放,连连点头道:“乐意,非常乐意,我一定帮这位姑娘将衣服送到东华客栈。”
“那谢谢了!”孟传情笑道。
老板娘又笑道:“不用谢,只要你喝完酒回来帮我卖一天衣服就行了。”
孟传情一愣,“卖衣服?”
夜未央突然开口道:“没问题,我兄弟一定帮你卖!”
孟传情瞪了他一眼,“我还没答应呢。”
夜未央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帮你。”然后他看向商羽落:“商姑娘,我们去喝酒。”像是怕孟传情反悔一般,夜未央这一次直接搂住了孟传情的肩膀,将他往门外推。
这样的举动让孟传情突然有一刹那的失神,仿佛夜未央就是他的亲大哥一般,而他竟然不反抗,脚也不自主地跟着夜未央走向了门口。
几人踏出门槛后,夜未央突然回头看向老板娘,道:“记得把门槛修高一点,就我兄弟这脸蛋往门口一站,可是有无数女客蜂拥而至啊,小心把你这门槛踏破了。”然后大笑离去。
老板娘看着几人的身影,得意地笑道:“他答应了,啊哈,我要发财了……”
“我们走吧!”鄢商慈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踏门离去。
苏州城外,树林茅屋。
江末宁坐在床上,一脸的埋怨,自言自语道:“说好了给我买早餐,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肯定又是所谓的‘正事’给耽误了……”正说着,茅屋的门突然被打开。
阿峰端着粥罐走了进来,见对方是个女子,他愣了一下。早晨,原本是他父亲要来送粥的,后来来了一位持剑的客人,非让父亲亲自给他煮粥。无奈之下,只能由他来此送粥。
“你是谁?”江末宁随手抓起了身旁的剑,喝道。
见了对方手中的长剑,阿峰一个颤抖,说话也变得有些结巴:“我是来……送粥的。”
“送粥?”江末宁眉毛一挑,问道:“可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红衣女子让你送的?”
阿峰没见过托送之人,口中却连连道:“是……就是她。”
“端过来。”江末宁放下手中的剑,吩咐道。
阿峰将粥端到她的面前,放在床上,退后了几步看着她。
“粥送到了,你还不走?”
“你喝完了,我要把罐带回去。”
江末宁冷笑了一声,不去理他,低头喝粥,却没发现阿峰正用一双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
江末宁喝到一半,突然觉得胸口隐隐生痛,猛然才想起自己该换药了。剧烈的疼痛让她双手麻木,将粥罐打翻在地。
阿峰见她一脸痛苦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江末宁抬起头,手捂在胸口之上。阿峰发现她的胸口在流血,一阵心慌:出人命了!然后拔腿就跑,刚到门口,他忽又转身回来了,一脸阴森地看着江末宁。
江末宁发觉了他的不对,连忙伸手去拿身边的剑,由于手中无力,剑被阿峰抢先一步拿到手。阿峰将剑仍出屋外,转身又将江末宁摁倒在床。此时,他已心无所惧,企图在这里消受美人恩。
江末宁明白他要做什么,努力挣扎,口中还喊着:“姐姐,救我!”然而,本身武功不济又有伤在身的她,哪抵得过壮得如头牛似的阿峰,很快就被阿峰撕乱了衣衫……
阿峰光着身体,喘着粗气,似乎还未享受够,再一次压住了江末宁。而江末宁已完全麻木了,任他摆布。突然,刀光一闪,血色四溅,阿峰变成两半瘫倒在地。
冉必之提着刀站在门口,看着一丝不挂,一动不动的江末宁,尴尬地扭过头,退出茅屋,关上门,坐在屋檐下。
许久后,江末宁穿着衣服出来了,她的脸上平静如常,看着冉必之,道:“我要沐浴。”
冉必之看向溪边,能洗澡的地方就只有那里了。
“进城。你陪我。”江末宁淡淡道。
冉必之起身,满怀歉意,“我不能进城。”莫天都已独自一人返回堂中,他留在这里等待领主的消息,没有领主的吩咐,他不能进城。
“那我自己去。”江末宁独自一人朝林中走去。
冉必之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她刚才的遭遇,突然有些不忍,默然跟在她身后。
江末宁进了城后,就一直在大街上走着,冉必之不知她究竟要去何处,想要询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地跟着。
许久后,江末宁在一家澡堂门口停了下来。冉必之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要在这里洗澡?”这澡堂可是男人洗澡的地方,和青楼一样,禁止女人进入。
江末宁扭头看向他,“帮我赶客。”
冉必之有些为难,他虽是个杀手,却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在这种低下的场所恃强凌弱,着实对不起他的身份,更何况这样明目张胆的做事,可能会暴露了他的身份。
“求你了!”江末宁眼里闪着泪花,向他恳求道。
“好吧!你等着。”冉必之终於被她这副可怜模样打败,拖着刀进了澡堂。
当一把刀腾空出现插在一个浴桶之上时,吓坏了里面那些洗澡的男人,个个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冉必之双臂抱怀,步入屋中,看着他们,冷冷道:“我数十下,全部离开这里。”
一个男人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吼道:“哪来的混蛋,坏了大爷洗澡的兴致!”
冉必之没有理他,缓缓道:“不出去的,这把刀就会替我阉了他。”他拔出刀,将刀尖抵在桶缘上转动着,冷脸扫了众人一眼,然后开始数数。
有几个男人似乎有些畏惧他,慌忙穿起衣服跑了出去,而刚才那个男人却不知好歹,又吼道:“你知道大爷我是谁吗?敢……”话未说完,刀光一闪,男人一声痛呼捂着下身。其他人见此都已明白发生何事,匆匆拾起衣服逃了出去,不出片刻,澡堂已空无一人。
冉必之满意地笑了笑,来到帐后的柜台处,将刀插在柜台上,喝道:“出来!”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汉子缓缓从柜台后站了起来,却是这家澡堂的管事,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看着冉必之道:“你想干什么?”
冉必之道:“人人都说开赌坊的和办澡堂的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果真不假。我只不过是想借你的场子一用。你可愿借?”
管事看着柜台上的那把刀,缓缓道:“在陌阳刀面前,谁人敢说个不字呢?”
冉必之一愣,没想到一个澡堂的小小管事竟然也识得自己的刀,难怪领主不让他进城,如此会不会坏了领主的大事?
“准备一个干净的浴桶,装满温水,撒上花瓣,有美人泡浴。”冉必之对那管事吩咐道。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帮人就要帮到底。
冉必之踏出澡堂大门时,江末宁还站在大街了,依然是一脸的平静。冉必之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冷静,女人不是最介意自己的贞洁吗,她怎么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看着她屹立不动的背影,他轻叹一声,道:“已经准备好了,你进去吧。”
听到他的声音,江末宁回过了头,来到他的身边,轻声道:“谢谢。”然后进了澡堂。
冉必之呆了片刻,蹲在门口等着,心中却隐隐不安。自己因同情江末宁而违背领主的命令擅自进城,若是被领主知道了,他该如何解释?
他只能暗自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