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不远处,农牧夫带着女儿一路追了过来。
“爹爹,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看到娘?”农秋音对于见亲生母亲有些迫不及待。
农牧夫看着前方的茶棚,对女儿道:“她应该就在前面。”
农秋音有些好奇,问:“你怎么知道娘一定从这条路走?”
农牧夫弹了一下她的脑袋,“怎么变愚钝了?难道你忘了金猴,它一直暗中跟着你母亲,跟着它留下的气味走就不会错了。”
“哦!”农秋音傻笑了一阵,道:“那我们走快点吧。”
兴高采烈的两人加快了脚步。
落花和秋双心追上南无诗的时候,南无诗正与莫云苏斗得激烈。这一次,莫云苏并没有再退让,拼尽了全力回击南无诗。但是,他依然打不过南无诗,身上已经有好几处被南无诗抓伤。
桑引言和桑幼忧两个弱女子缩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两人,并没有先逃走的意思。桑俊将两人护在身后,手握着剑柄,想去帮助却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
落花停下脚步,瞅着战况,心中起了一个念头。按目前这种情况,没有多余的人纠缠,不如直接快速地解决莫云苏,反倒省事。莫云苏死了,其他人纠缠也没什么用了。
落花如此想着,便单手运功,一股内力朝莫云苏打了过去。莫云苏正抵挡着南无诗,落花从侧面攻击,他来不及躲闪。
值此时刻,桑引言突然窜了过来,替莫云苏挡下了这一击。她远远地看见落花运功,知其意图,弱女子无力挽救一切,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抵挡。落花的这一击,何等严重,当即吐出一口血,扑在了莫云苏怀里,双双倒地。
“姑姑!”桑幼忧大叫一声,冲向了两人身边。
南无诗扭头看了落花一眼,眼角浮出一丝笑意,似是在赞扬落花做得好。 随即,变换脸色,走向桑引言几人,冷笑道:“这是你们设计楼哥应付出的代价!”抬掌再次打了过去。
落花不幸打伤养母,心中自责,瞧见南无诗又要对其出手,便运功一掌打了过去,迫得南无诗再次撤手。桑幼忧瞧着眼前的情势,学得聪明了,连忙扶起地上的两人,四人再次仓皇逃走。
南无诗欲追击四人,落花却欺近身前,挡住她的去路,道:“南无诗,你冷静些,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可伤害无辜之人。”
“你让开!”南无诗气极,指着渐渐消失的身影,道:“那个女人不就是养了你十几年吗,那有什么?她可对你有过半分真心实意?你还护着她!”她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句句咄咄逼人。
“她有!”落花坚决不让,道:“她虽然没有像天下间的母亲一样给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可她在我发烧的时候给我敷过毛巾,她会在冬天的时候给我做衣裳,会在我饿的时候给我做好吃的……我忘不了她对我的恩惠,莫云苏是忘恩负义之人,我不能也做忘恩负义之人。”
南无诗怒吼道:“她对你好都是有目的的!如今你的亲生母亲在这里,你还求什么?让开,我不杀她,但莫云苏必须死!”她愤愤地推开落花,想再次去追击几人。
落花一把抓住南无诗的胳膊,低声道:“放过他们吧……”
南无诗更气,眼见前面几人就快消失不见,猛然甩开落花,朝扶着莫云苏走在最后的桑幼忧两人挥过去一掌。
这一招,用尽了南无诗所有的功力,她毕生的绝学来源于楼仲丛传授的半吊子天魔杀气,强劲的真气伴随着杀气透过几里地,如一道飕风卷向了那两人。桑俊在前面背着伤重的桑引言,后面两人又仓皇奔逃,丝毫不觉危险。
落花感受到了南无诗的杀气,一时急了,生怕那杀气伤了桑幼忧,眼神一变,周身杀气忽起,四散开来,震散了南无诗的杀气。
瞧见四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落花松了一口气,这时,忽听得南无诗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
落花大惊,不明缘由,问道:“你怎么呢?”
南无诗口中鲜血直流,只是望着落花,说不出一句话。她学的杀气,本就是靠着内力和执念发出的,落花震碎了她的杀气,便等于直接伤了她,如今,她被震碎心脉,正是适得其反。
农牧夫带着女儿在此时赶到,眼见落花将南无诗击倒,一时间愣住了。他看着落花将南无诗揽在怀中,心急地想要替她疗伤。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农牧夫知道,一定是误伤。落花不是白眼狼,在知道南无诗为他所做的一切后,他只有感激,不可能会狠心伤害她。
身边的农秋音不明所以,她瞧着前面的落花和秋双心以及倒在地上的南无诗,有些不安,问:“我娘……在哪里?”
农牧夫声音嘶哑,喃喃道:“已经晚了。”
落花扶起南无诗,想要替南无诗疗伤,南无诗却伸出一手挡住了。她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最后伸手想要抚摸落花的脸,伸到半途,却又缓缓垂下,微弱的声音从口中传出:“好好……活着……”说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慢慢扭头看向农牧夫的方向,望着农秋音,脸上露出了笑容。
“农儿……我的好女儿……”她终是在最后一刻,见到了女儿,却来不及说上一句话,便带着笑闭目而去。
震碎心脉,没有易筋经和藏边密宗功法相救,片刻也难活。
这个为楼仲丛奉献一生的女人,终究还是死在了楼仲丛儿子的手里。她的逝去,如阵雷那样突然猛烈,让人猝不及防,甚至来不及说告别的话。
“无诗!”农牧夫倾身高呼一声,缓缓向南无诗走过去。
他略显憔悴的脸上,只剩悲痛,距离南无诗只不过几里,却仿佛很远很远,脚步沉重,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随后扑通一声,跪在南无诗身前,捧着她的脸,低声抽泣起来,“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农先生……”落花不知所措地看着农牧夫,一时不知如何面对。
误杀南无诗,他比任何人都悲痛,只是无法轻易表达出来。他更无法面对农牧夫,他愧疚,自责,难受……跪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
他希望农牧夫能够指责他,站起来狠狠打他一顿。然而,农牧夫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抱起南无诗的尸体,慢慢走向林中,对耳边的一切都充耳不闻,哪怕是农秋音的呼唤声。
农牧夫抱着南无诗消失在林中,秋双心想追去安慰,农秋音忽然冲向了落花,杀气漫天,一边哭着,一边打落花:“你杀了我娘!我还没有与她相认……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出手就要给南无诗报仇。
落花因为自责,没有还手,被农秋音一掌打中了胸口。
秋双心担心儿子的伤势,上前阻拦农秋音,“农儿,你冷静些,他不是有意要杀你娘的……”
农秋音正在伤心头上,哪里肯听秋双心的话,依然不停地攻击落花,口中道:“你还我娘!”
落花一味的躲闪,不停地后退,农秋音一爪抓向落花的脸,眼看就要抓掉落花的蒙面巾,秋双心急忙出手,将农秋音逼退。她怕农秋音会揭开儿子的蒙面巾,看到了儿子的丑态,会伤了儿子的自尊。
“农儿,听姑姑的话,不要再纠缠了。”
“姑姑,你为什么要护着他?”农秋音红着眼睛,问。
秋双心道:“他不是有意伤害无诗的,你听姑姑的话,不要伤害他好吗?”
“他杀了我娘……爹爹告诉我,我很快就可以看到我娘,我好高兴,可是我却亲眼看着她死去。”农秋音泣不成声,呜咽道:“我亲眼看见他杀了我娘……他杀了好多人,姑姑竟然还护着他!”
秋双心无比心疼农秋音,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农儿,别伤心了,姑姑还在,我们一起……”
“我不要跟你们在一起!”农秋音挣开秋双心的怀抱,她见秋双心一心护着落花,只觉得更加伤心,摇了摇头,哭着跑了。
农秋音伤心地离开,跑进了树林中,也不知多久,迎面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伤心之余,只听得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农儿,你怎么呢?”
农秋音抬头一看,竟是夜未央。他本着看好戏的心情,一路尾随而来,因为隔得远,两人都没有发现。
农秋音一见了夜未央,哭的更狠,直接扑进他怀里,呜咽道:“未央哥哥,我娘死了……落花杀了我娘……”
夜未央有些吃惊,摸着农秋音的头,问:“农儿,发生什么事了?落花为什么要杀你娘?”
“我不知道。”农秋音道:“我和爹爹赶到的时候,娘已经死了……我没有见到她,没有来得及看她最后一面……”
“那你爹呢?”夜未央问。
“我爹?”农秋音这才反应过来,从夜未央怀中探出头来,“他抱着娘的尸体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夜未央叹了口气,道:“走吧,我带你去找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农儿如此伤心,他能做的就只有安抚。
两人在树林中找了一阵,最后在一处山坳里找到了农牧夫。他正跪在一坐新坟前,望着那片小土堆发呆。
农秋音一个健步奔了过去,跪在农牧夫身边,唤道:“爹爹……”
无人回答,农牧夫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夜未央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上前探了探农牧夫的鼻息,沉声道:“农儿,你爹为你娘殉情,已经……去了。”
农秋音刚刚平复的心情,再一次跌进了谷底,不可置信地盯着农牧夫。片刻后,缓缓伸过手,搂着农牧夫的脖子,哭了了起来:“爹爹!”
山谷中,只听见少女伤心的声音。
“未央哥哥,我娘没了,爹也没了,我怎么办?怎么办……爹爹……”
南无诗的离去,只是让她有些伤心后悔,但农牧夫的离去,却是真真正正地打击到了她。娘虽没什么感情,但爹却是至亲。如今两人一同离开,她感觉自己的头顶都变了天,伤心的泪水已然止不住。
夜未央瞧着农秋音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有些心疼,他将农秋音搂在怀中安抚着:“农儿,还有我,未央哥哥还在。”他拍着农秋音的背,眼神瞟向远方,带着一丝冷冽,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亲手杀了落花,给你爹娘报仇!”
“落花。”农秋音哭够了,恢复了冷静,她念叨着这个名字,心中带着恨意。
夜未央收起眼底的笑意。
他来这里,原本就只是为了看看,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戏码。不出一丝力气,就成功的激起了农儿对落花的仇恨,简直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