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交接人是一个美国人,贾斯亭菲利普斯。板寸头,额角有个小小的疤,皮肤是晒出来的带一点古铜色,看起来有一点凶。
早上的时候丹特先生带来了一些通讯设备,这样维维可以在电视机前提问,并且通过观察反应来判断。
她把记录纸放在摄像头外的部分,这样显得她没有准备一些。其实她很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工作——这算是在测谎术的范围内。
她没有别的仪器,不能判断被试者的心率、声纹等,她只能通过一些基础问答得到的基本感知去判断。
这很危险。
但是维维没有太担心——因为如果她判断出来了有问题,那么时候再拿录像带进行分析也是可以的。只是心率测不到有些可惜。
“你是贾斯亭菲利普斯吗?”
“你今年三十二岁吗?”
“你来自迈阿密?”
……
一些基础问答。
维维大致判断了对方的声音表情。贾斯亭菲利普斯似乎是个有点浮躁的人,也可能是这样的氛围有一点紧张,他的手一直在动弹着。
为了满足维维能看到腿的动作这一要求,他面前没有桌子,他光坐在一个椅子上,靠着,手撑着下巴,一直在搓弄似的。
维维凝神。
“你还记得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
“记得。”
“你们约定的地点是……吗?”
“是。”
“约定的原因是地方偏僻吗?”
对方顿了顿,眼珠子动了动,维维屏息。
是回忆。
“是他提出的,我服从。”
停顿的时间听起来也差不多,应该是真话。
“你当晚出现在现场了吗?”
“是的。”
“你最后一次见到受害者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吗?”
“是的。”
维维顿了顿。
“你见过受害者的遗体吗?”
“见过。”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马上纠正。
“我是说,后来见的,莱拉先生告诉我他死去之后。”
他说话的时候带了一点肢体动作,他放下了手,不安分地换了一个重心。
维维内心记住了这个反应,神色平淡。继续提问。
又回到了一些基础信息的问答。
对方有些不耐心了,维维发现他开始轻微地抖腿……很轻,是脚尖动来动去的那种。
维维在这个时候问。
“你把u盘交出去了吗?”
“是的。”
他答得很快。
他的脚尖动作停止了,这是一个抑制的动作,而且,他答得太快了,以及,他的唇角瘪了瘪。
这是一个的动作。维维差一点略过去了。她心里存了疑点,但是没有表露,而是继续绕回了基础问题。
完全可以感觉出对方的身子还绷紧着,维维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你是故意不交出u盘的吗?”
“不是。”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表面却显得极为镇定:“因为我给他了。你在故意套话小姑娘,我不认为你应该这样挑拨我们先生与莱拉先生的合作关系。”
音调下降,单边肩膀收缩,对所说的话没有信心。
维维总共获得了两个有价值的信息,而现在过去了半个小时。
“你认识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吗?”
其实一个开始设置这个问题的时候,维维是拒绝的。
在开始这次问话之前,维维花了半分钟去熟悉这个名字,为了此刻念出来。
真不知道是谁起的名字,虽然听起来好像很有教授的恶趣味。比如什么马赛克什么巴斯德。
疑惑的表情。
好吧不认识,那么接下来的问卷几乎没什么用了。
维维笑了笑:“谢谢你的配合,那么,结束了。”
那边的表情还犹自惊讶着,电视画面却已经熄灭。
丹特先生温柔的眼睛注视着她,像她是他的情人。这或许是意大利佬们的惯用手法……他们对女士从来温柔。
尤其是漂亮女性。
“知道结果了吗?”他的声音里带有一些恳切,像是真的关心。
维维终于放松下身体,揉了揉脸——她很少在教授面前有这么耿直粗暴不得体的动作,她的脸都要揉变形了,刚刚绷着太久有点酸。
“贾斯亭菲利普斯在说谎,他知道受害者死去,他没有交出u盘,而且这一点是他的上司安排的。”
“原因我不知道,不过是这样。”维维往背后懒懒地靠着,下意识想要躺上沙发把脚架起来,自从做过一次,她上了这个舒服的不行不行的动作,“我很怀疑可能所谓的侵财也不存在,既然他知道受害者死去,说不定是想故意伪装成侵财者拿走了u盘。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约好凌晨一点但是受害者并没有联系你们告诉你们他没有拿到u盘,这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
维维把脚放上沙发盘了起来:“告诉莱拉先生吧,或许我可以给他一个分析。或者莱拉先生愿意自己对声纹做个分析也很好。”
她没有把脚架上茶几,因为她现在觉得她天下第一酷,不应该做出这么无礼的姿势,应该更吊炸天一些。
心理上的分析只能做佐证,维维知道,但是她对她的结论还蛮有信心的,只要她的结论没有问题,切实怀疑到了这个人身上,那么后续找证据应该不难。
“那么丹特先生,您还要呆在这里吗?”解决一桩心腹大患的维维心情还不错,“我是说还会需要您做翻译吗?”
“不知道。”丹特先生拨通了电话之后又去了阳台,对维维比了一个抱歉的手势。
维维那种我很叼我最*的心情已经过去了,开始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倒不是手机成瘾,她只是好无聊_(:3ゝ∠)_
很少离开教授,这应该算是第一次自己碰一个案件,不知道如果教授看到会怎么评价她。不过想想也是,肯定是说她……好好的法医报告不研究透,研究完逻辑之后还是靠并不扎实的心理学去判定。
到这一刻维维对自己有点失望。
教授告诉她的东西更多的是一个更物质的世界,有时候像是法医,根据伤口去分析,有时候是通过现场的漏洞去追踪线索。维维最惊叹的是他的演绎法,他可以去演绎一个人。
前两者,夏洛克都在教她。可是演绎法,夏洛克一般不会让维维去用。
因为算这样子学习了,她的基础知识还是不支持她做一个完整的演绎。
她做不到一眼看出来衣服上粘的毛出自动物还是无意识刮蹭,判断不出泥土的痕迹,还有沾上的酱料的口味(……)。
有一次教授带她去一个案发现场,教授根据绳结的方式推测和另外一个案子可能是连锁的,而维维要对比很久才能判断出来这两个绳结的相似。
啊,好挫败。
维维想找个人说一说,可是她又不想在教授面前显露这样的心态。她怕教授对她不满意。所以她没有底气的推理都尽量说的自信。
只是。
她想找个人说一说,或许只能跟加斯顿说,或者跟母亲说也好。
母亲一直以为她学的是法医。
维维不知道外头电话打了多久,躺着躺着睡着了。她昨晚没有睡好。
丹特先生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维维蜷缩在沙发一角,面目被隐藏在影子下看不太仔细,肩膀都缩了起来。
还是个孩子样。
他想叫醒的,可是这不符合他假扮成的丹特先生的性格。他本来可以拿着毯子过来给她盖上的,可是突然又顿住了。
这样睡上几个小时,铁定要落枕。
他的动作有些迟疑。
因为她的动作,她的头发已经有些散乱,毛茸茸的,引着他想起了他几次揉她脑袋的手感。
算了,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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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维是饿醒的。
卧室里窗帘是拉上的,但是阻挡不住外头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维维拉开窗帘,发现太阳还挺大的,从影子判断估计是下午两点多,鉴于英国和意大利还算接近,应该估计不会差太多。
是丹特先生把她抱进来的吗?
维维意识到这一点。
天哪居然有点小害羞。她抱着杯子窝了窝。
她怎么都没有醒过来……
维维对于肢体接触还算是敏感,对陌生人也不会毫无防备。
难道……?
床边摆着维维的粉色拖鞋,维维穿上之后打开卧室门,闻见了香味。
“丹特先生?”她在厨房门口唤他。
“这里只有电磁炉,我随便帮你做一点面,”丹特先生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累着了吗?你在客厅等着好了。”
维维没有回答,在厨房门口看着丹特先生的背影。
呀,之前都没注意到,丹特先生穿着衬衫吼吼看啊。
维维在忏悔自己拿着七彩玛丽苏袜对着丹特先生的水杯的行为,并且坚决的认为这都怪莱拉先生的品位太lo逼。
说起来,维维仔细看了一下丹特先生的脖子。
啊,没有呢。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最后维维还是出去了。
这个房子没有抽油烟机,散味全靠通风,维维扛不住,虽然围裙衬衫美男好看,但是她还是决定出到外面等一等。
丹特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鉴于他的学生吃了几天装在餐盘里的快餐食品,他决定动手犒劳一下她。
反正他没有做过意大利面给vicky吃,所以应该不会通过这个认出来,更何况他稍微降低了一点自己的水准。
他洒了一点可怜巴巴的盐。
外卖吃的多咸啊,少一点盐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