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芥很快追了上来,进了马车后看见沈祝恭,毫不客气地将其扔下车,让隐士把她带到另一辆马车上去。
沈祝恭大声嚷着:“哥哥你坏!那辆马车没有这里舒服,回去我一定要告诉姐夫!”
这豪华双层马车荆芥只做了一个,另一辆是他们在流沙城时买的。
听到“姐夫”二字,荆芥的脸一下子黑沉得不行,恢复记忆的许香薷自也是尴尬异常,偏偏沈祝恭犹不自知,还在嚷着让姐夫给她报仇。
之前荆芥见许香薷忘了她,也不喜沈祝恭一口一个姐夫地叫惊槐,便也没认,林寻艺是懒得说。后来霍云天来了,见沈祝恭一边叫着惊槐姐夫,一边叫着柳念嫂子,觉得有趣,便顺便告知了她和荆芥的关系。
这下沈祝恭更加有恃无恐,荆芥再讨厌她,也不曾对她打骂过,她还自以为是受到了哥哥的护。
荆芥解下护甲放在一旁,俯身坐在许香薷边上,伸手拿起小方桌上的手炉,递到她手里。
“天气凉,你伤还没好。”荆芥仿佛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只柔声道,“别受了风寒。”
这一路走过来,许香薷头脑也终于清醒,对自己刚才莫名发难也有些窘迫,只是面上不显。荆芥不再提,她也不主动说,两人都默契地摒除了刚才那段记忆。
而沈祝恭口中的嫂子,她也忍住不问。
流沙城一战,月神教的教众折损了十多个,其中还包括隐士乙。四个隐士一直贴身护着许香薷,可她对他们的了解却并不多,只知道那四个人感情十分要好,又都是话唠性子。
月神教的教众大多都是有亲属的,一想到第二层上放着亡故的教众骨灰,许香薷很是伤感。
前来跟东岳教的比试向来都是伤亡惨重,此次因为惊槐给许香薷安排了一百零四个教众,是月神教和东岳教比试以来数量最盛的,相比之下伤亡倒还是最少的。
到底是她带领的队伍出了事,关键时候她又没在,一时不能释怀的。
“还有多久能到?”队伍中多出来的一些是流沙城的人,有想投靠月神教的,也有想搭个便船去风云大陆的,人品自是参差不齐,隔墙有耳,许香薷也不便同荆芥说太过隐秘的事。
荆芥回道:“还有五日便到业障城了。”
又问:“你还要去月神教吗?”
“嗯。”许香薷点头,“还有样东西要交给惊槐。”
本来她之前答应的任务是帮忙拿到催眠秘术全本,现在既已到手,自是要给的。
早知道一个任务要做三年,还差点把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丢了,她是拼死也会逃跑的。
去他的月神教大魔头,根本是个无脑颜控好吗?
想到这一点,许香薷有些头疼。
荆芥见许香薷在苦恼揉眉,不动声色道:“我去帮你给吧。”
许香薷瞥了荆芥一眼,少年长成了青年,年少时便能惊艳全场的容颜在岁月的雕琢中更加无可挑剔。
在没恢复记忆之前,许香薷是更偏惊槐那种类型的,脸部轮廓天生带着霸气,妥妥的帅气侧漏。
而荆芥则只能用美男子来形容。
在月神教中被养刁了眼光的许香薷,现在要是回到现代,估计看电视剧都会脸盲——满屏的平凡颜值,全是大众脸。
不过现在自是情感占据先锋,自家养大的当然是最好的,许香薷是越看越觉得顺眼。
按照惊槐看见颜值高武功强的人想传位的习惯,他看见荆芥的反应真的很让人期待啊。
“你去送吧,我回常玉山。”三年没见香姑了,荆芥又常年在外,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他们这次没经过万蛊窟,原本想跟蛊姥姥道个别的心思也只得歇下,山高水远,或许也没了下次再见的机会。
有外海大陆本地人的带领,他们抄了近路,回去的路程整整缩短了一半。
业障城南北两面皆有码头,只是行走的路线不同,一个路远水稳,一个路近水急。
荆芥和林寻艺来时走的是北码头,林寻艺家财大气粗,直接在月神教开办的黑市买了艘大船。
霍云天后来也买了艘,停的自也是北码头。
只有月神教开来的船在南边码头,那边路程稍远,水却很稳。
许香薷他们急着回去,便去了北码头,而那些不着急或者是晕船厉害的,则是去做的南码头的船。
站在船前,看着那两艘三层高的大船,许香薷嘴角一抽:“真是财大气粗啊。”
他们月神教一百多人坐的船都没这几个人坐的大。
入海之后隐士也不好藏躲,便也跟着露了面。
隐士丁在旁悄声道:“这两艘也是我们月神教做的。”
隐士甲补充:“听闻卖给他们的是最好的,赚了十多万两白银呢。”
隐士丙满脸憧憬:“今年教内又会多发两套好衣裳了。”
一提到衣裳,许香薷想到惊槐带她看的那一大柜子五颜六色的裙子。
月神教被称为魔教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在员工福利上面,已经甩了风云大陆其他门派几条街。
几人说着都上了船,船正准备抛锚启航的时候,柳修和柳念都过来了。
柳念一个轻功飘将过来,站在甲板上,柳修也随之而上。
许香薷道:“柳先生不是晕船吗,怎么到这边来了?这条海路有几道峡谷,水势湍急,怕是不好过。”
“是我让爹爹陪我来的。”柳念勾起柳修的手臂,道,“我不想跟爹爹分开太久,也不想跟荆芥分开,而且和漂亮姐姐一起也很开心。”
许香薷抿唇不语,她跟这种妖艳姑娘不在一个频段,根本不知道怎么应付,于是干脆不搭理。
柳念却是松开柳修的手,凑在许香薷耳旁,轻声笑语:“荆芥喜欢你,我喜欢荆芥,你……会不会喜欢我呀?”
若有若无的馨香传来,许香薷莫名看她一眼。
“啊……漂亮姐姐这反应还真是有趣。”柳念捂嘴咯咯笑了好一会儿,才道,“真是遗憾没能早点遇着你们。”
沈祝恭指挥教众安置好自己的零嘴,到甲板上来找许香薷,却意外看见了柳念。
沈祝恭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嫂子!”
啪!
一直没出声的荆芥当即提起沈祝恭的领子,朝船舱里狠狠一扔,跟后面瞅准时机接住她的教众撞在一起,手中的卤鸡腿滚落在地。
“香薷,别听她胡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荆芥伸手去拉许香薷,却被后者轻易躲了过去。
许香薷转身走:“你以为我想的是什么样?”
柳念扬手抚了抚额间碎发,轻飘飘道:“漂亮姐姐不是教过你礼仪吗,怠慢客人可不是好休养喔~”
柳修拉她:“念儿,够了。”
荆芥准备前去追许香薷的脚步顿住,冷冷地看着柳念,道:“我们打一场。”
“噢?”柳念似乎极感兴趣,“可有彩头,比如你赢了做我夫君,我赢了做你娘子?”
荆芥不理她的调侃,只道:“你若输了,便离我和香薷远点。”
柳念无趣地撇撇嘴:“连输的彩头都没有,我忘了,你武艺这么高自是不会输的。那你猜猜,这场架我还会不会跟你打?”
“看好你的女儿。”荆芥却是转头对柳修道,“我们风云大陆的规矩是不欺负弱女子,可没说不准切磋,若是她哪日被切磋出个重伤来,别怨着旁人。”
话说完,他便走入船舱,去寻许香薷。
寒冬天气,海面的风像刀子一样刮人皮肤,柳念从始至终还是齐腰短袖,短裤堪堪卡在大腿上。
站在一堆穿着厚棉衣的武者中间,她一身清凉红色分外显眼。
霍云天和林寻艺在第二层的观光台上,将甲板上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林寻艺抱剑而坐,霍云天正拿起膏药给他擦脸上的伤疤。
见柳念也要跟着进入一层的甲板,霍云天好心提醒道:“你若是个聪明人,便不该把荆芥的话当成耳边风。”
柳念脚步一顿,到底还是没敢踏进去,调整步调上了二层,打算跟霍云天他们俩聊聊天。
每层船舱内都有一百多间房,一间房内可以住四个人,许香薷住的是最豪华的那间。
荆芥进去的时候还被隐士象征性拦了一会儿,对其他人荆芥向来没有多大的耐心,隐士们害怕被虐也很快放行,荆芥还是规规矩矩站在外头敲门。
屋子里隐隐传出沈祝恭的哭声,不用猜都知道正在跟许香薷告状,诉说着自己哥哥的罪行。然而她算盘总是打的很错,恢复记忆之后,沈祝恭在许香薷心里变成了第三位了,甚至还比不上远在常玉山的香姑。
荆芥是许香薷最在意的人,这无关情,只是最真挚的护犊情怀。
沈祝恭的哭声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值守的隐士甚至都抽空去厨房顺了几个烤红薯啃掉。
除了最开始敲了两下门外,荆芥一直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他刻意没用真气护体,体温也飞速下降。
沈祝恭的哭声渐渐歇了下去,而后好半天都没有动静,估计是她已经哭累睡着了。
之后又是两个时辰过去,来送饭的教众看见门口氛围不对,也很识趣地端着盘子退了下去。
还是隐士丁看不下去了,壮着胆子故意朝着屋内喊了一声:“哎呀,他快冻僵啦!”
许香薷终于打开门,看到唇都冻得发紫的荆芥,她狠狠皱眉:“进来。”
阿嚏!
荆芥本想咧嘴笑笑,却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口水溅了许香薷一脸。
许香薷木着脸,门再次重重关上。
“风寒没好之前别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