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下官有时要向您禀报,不知现下大人可有空闲听下官一言?”贾泗好不容易找了个丁大人去更衣的时候,便往上凑了上去。
丁谓见是最近还算听话的心腹之人,便停下了往宴厅之内走去的脚步,闭眼微微点头示意贾泗说来。
贾泗忙上前一步凑到丁大人近前,才小声问道,“不知大人您可还记得大中祥符西边的党项人曾扣边抢掠时发起的那场战事。”
丁谓略一沉思,便点了点头,便睁眼看向贾泗。大中祥符二年,他才刚升任参知政事,位比次相。当时还有寇准和李迪等政敌在他头上压着,并无多少政绩,那时的战事也算是他的政绩之一。
贾泗见丁谓看过来,左右看了看,才更小声的问道,“那大人可还记得当时被大人一纸弹劾,被削职为民,流了千里的步军统领朱保?”
丁谓闻言横眉一竖,“你提起此人作何?那厮不听将令,自作主张带着兵士出城攻打党项人,害得城关差点被破,本官只追他一人之责并无株连他人,已是宽宏。”
贾泗忙谄笑道,“是啊,如此重大罪责大人只判他一人失责,真是大人太过仁厚了。只是便是大人这样宽宏,却还是有人不服大人的判决,军中竟还差点闹出哗变。”
丁谓疑惑的问道,“竟还有此事,本官为何从未听闻?”
贾泗忙说道,“原是那朱保手下的一个步军指挥使带头闹的事,不过被当时的继任统领给压下了,不过此人最后还是愤而辞官卸甲归田了,而且当初与他一起走的竟还有好几个都头官职的。”
丁谓点头,“原来如此,既然没有闹起来罢了,本官也不做追究了,这点肚量本官还是有的。”
贾泗一脸谄媚的笑道,“难怪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如此宽宏大量,可算是从古自今宰相里的典范。”
丁谓哈哈大笑,“你这厮到会说大话,本官岂敢与诸多先辈相比,还差得远,差得远啊!”
贾泗跟着笑了会儿,才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难得大人您仁,不作追究,可有人却偏偏不把大人的仁心当做一回事,还一直想着与大人作对。”
“哦!你说说看是何人如此不知好歹?”丁谓挑眉,知道今日贾泗拦着自己只怕是为了接下来要说的事。
贾泗忙苦着脸说道,“此番大人派给下官的差使,下官无能没办好,正是因为此人从中作梗,才使此是事倍功半,被李迪那厮逃得性命去。”
丁谓见事关自己的老对手,不由认真了几分,正色问道,“竟是如此,你细细说来。”
贾泗便把自己如何到的郓州,如何逼得李迪自尽以保全尸,又如何监视李迪想致他饿死一事如实说来,最后才叹道,“李迪那厮原本已经奄奄一息,只需在过一两日必然回天乏术,可谁知他那府中竟有一个强人,以武力胁迫,抢了诏书逼着下官当中宣读,才使的此事未能圆满,亦使下官未能尽全功而回。”
“竟是如此,是何等强人,竟敢当众胁迫宣旨使?”丁谓惊异道。
贾泗忙说道,“那人自称郑余,乃是李迪任知州时府中宾客。下官原不知此人来历,谁曾想此人竟然是当年交州守军中差点闹出哗变的步军指挥使。也难怪他要坏大人的事,当年他便对大人弹劾了他的上官心怀耿耿,此番知道大人要对付李迪,自然要坏事。”
丁谓怒道,“竟还有此等事,此人现今在何处,竟敢当众胁迫堂堂宣旨钦差,真是无法无天,你为何不当场把他拿下。”
贾泗愧疚的说道,“只怪当日下官一时糊涂,当日那人所为都当着郓州当地士绅,也并未手持凶器,只是言语胁迫,且也只是以李迪府中宾客的身份逼迫下官宣旨,因此并不能将他入罪。”
丁谓见贾泗的表情,也知道只怕当日应是这厮自己怕死,才会受了那人的言语胁迫。
“那你如此回来了,竟也不曾再去寻那人的事,这可不像你贾泗贾元昌的作风。”
贾泗讪笑,“下官当日还真曾想过寻那厮的事,可惜那厮实在太过奸狡,不过翌日便偷偷离开了郓州,此后便再没消息。下官回京之后,不死心还曾派人寻了一番他的下落,只知道此人应是南下了。”
丁谓闻言不由挑眉问道,“既然如此,那你来找本官说这事又是为何,莫非本官还能帮着你去将人找出来不成。”
贾泗忙连连摆手说道,“不敢不敢,下官岂敢为此等小事劳烦首辅大人。下官此番来找大人,是听说福州知州即将升调,还未定下去福州的宣旨使,不知大人可否为下官谋一谋。”
“福州,你为何想去福州?”丁谓莫名的问道。此时京城前后交替,多半的京官都不愿意此时离京,怕万一有些官职调动赶不及。
贾泗讪笑道,“下官在查找郑余那厮来历时,便顺道也查了查当日与那厮在军中一同辞官的几人,发现其中有一人据说还是那郑余曾结拜过的兄弟,此人原籍在福州辖下的长乐县。此番郑余那厮南下多半是要去投奔这个结拜的弟弟。”
丁谓点头,“原来如此,”又挑眉看了眼正巴巴的看着他的贾泗,“不过这只是你的猜测,你竟为了这个猜测,愿意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倒是让本官诧异!”
“被一个区区武举人功名的小人羞辱,此番郓州之事可算是下官平身最大的耻辱,若是不能把这气出了,下官便是睡觉都不能安稳,还请大人成全。”贾泗眼中透着一股阴狠。
丁谓闻言不由点头道,“罢了,你既然有此意,那此事本官依你吧!”毕竟是自己的心腹之人,便是成全一番又如何。何况朝中这么多大臣都不敢轻易和他作对,外头却有这么个小人物还敢跳着脚坏他的事,他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远在福州的云想却不知道她所担心的危险即将来临,此时的她正在烦恼着学完为了千字文,应该继续给三兄弟教什么才好。
此时让三兄弟接着学习四书五经自然是还不行的,但云想却也一时想不到该接着学什么,因此自从上回出门被吓回来之后,她准备要第二次出门了。
康宁县的县学便开在县衙前的府前街上,另有附近的东大街上也有家民塾,因此东大街和府前街上都开着书肆。
这次陪着云想出来的并不是李娘子,如今她正在家中教导着附近几户人家的小娘子做针线女红。
当日胡娘子虽然应承了不把阿珠到李家学针线的事情说出去,可毕竟纸包不了火,最终还是被巷子中其他人家知道了这事,能住在一个巷子,几户人家之间多少都有些交情,这些人家求上门来了,李家也不好一口回绝。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家因为李老爹突然得了这么好的差事,已在邻里之间出尽了风头,却不好再把原来交好的人家得罪了,因此李娘子便每家挑了个天资好些的小娘子到自己学针线。
为了此事,云想又不得不帮着定下了个规矩,说明虽然收了人,但各人能学到多少,以后能不能靠着做针线赚钱,李家不敢保证,所有一切全看她们各自的造化。
有了这个小小的针线学习班,李娘子每日便忙的不可开交,也没有时间陪着云想出来了,索性相比李娘子,云想更愿意大郎李瑾陪着。
自从上次的事情,李娘子又好几日都不开心,看的云想不知一次的后悔那日口不择言,她知道在李娘子甚至在李家所有人心中,都认为她是因为在陈家过惯了使唤奴婢的日子,所以才会脱口而出身契这样的话,想要纠正她的想法却又怕会伤了她的心。
可她惯来的所思所想却并不是在陈家这区区两年养成的,而是后来又经过许多年才养成了这种把人分成三五六等的习惯,现如今她已经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性子了,但思想观念已经养成,哪里能这么轻易的说改改呢?(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