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并没有计较青荷明显有些责怪的问话,她与青荷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明白青荷虽性格有些较真,但却并没有坏心。
不过她确实也并不是很清楚大娘子今日到底为何会这般疲累,“今日娘子去了李家便一直待在李娘子屋里,虽后又去了趟李家小娘子的屋里但马上又出来了,回来之前看着都挺精神的呀!”
青荷自然知道青芷不会骗她,不由皱起了眉头,“若如你所说,那娘子适才为何会如此疲惫,难道……”她抬头看了眼前院书房的方向,闭上了嘴没有继续说什么。
“难道什么?”青芷不明里,见她说话说道一半停下便追问道。
青荷转眼看了看随娘子出去一整天,却什么都不知道的青芷,叹了口气。
今日娘子只带着青芷去李家,她便已经明白娘子今日定是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要做。这件事只怕还是比较要紧的事,不然娘子也不会撑着大病初愈的身子特地跑这一趟。
她虽不知娘子要做什么事,但回来时看见娘子紧抱着个小包袱,她便明白娘子要办的事多半与那小包袱有关。可随后娘子去了一趟书房出来,那小包袱却又不见了,难道这件事还关系到郎君吗?
青荷虽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明白家里这些主人的事情与她这个婢女到底没有很大的相关,她能做的也只能尽量照顾好大娘子而已。
而此时房里睡的昏昏沉沉的李云想却并不知道她这一睡,便睡到了翌日的下午,直接让她错过了一些事情。
翌日,完全还没想好要与小女儿如何说起身世之事的李老爹,一大早便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又应该在意料之中的人来访。
陈适并没有大张旗鼓,只带了个贴身的随从便一大清早敲开了李家的大门。彼时,李老爹也完全没有料到不过一天,便要面对小女儿的亲生父亲了。
对着开了门后张大了嘴瞪着他一时没什么反应的李老爹,陈适也有些尴尬。知道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原来被错认之后,他这一夜辗转难眠,心急如焚,因此才会做出一大早便来扰人清梦这样的失礼之事。
“见过李老哥,陈某一早便不请自来,多有打扰,还请见谅!”陈适见李老爹迟迟没反应,便先开口请罪。
李老爹被陈适告罪的话惊醒,忙语无伦次的回道,“不,不打扰,不打扰,陈老爷快请进,快请进,是老汉失礼了,失礼了!”说着便手忙脚乱的把大门打开,请陈适进门。
陈适欠了欠身便进了门,随从快步跟上,李老爹掩好门,才有些忐忑的上前领着还站在门边等着他的陈适往堂屋走去。
“爹,是谁来了?”正在厨房里烧火的李大郎从厨房出来问道,正好看见从大门那边走来的一行人,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昨日晚间,他爹忽然愁眉苦脸的与他说自家妹妹竟然与陈家的女儿被错认了,可把他给吓了一大跳。不像爹爹那般只担心可能再也见不到云裳妹妹,他想的更深一层的是,把人家陈家的女儿给弄错了,陈家人会不会怪罪他们家。
更让他担心的还是云想,既然云想不是陈家的女儿,怎么老爹还让云想回陈家,要是陈家把两个女儿认错的事情怪罪到云想身上怎么办,她一个人在陈家,身边连个保护她的人都没有。
“见过陈老爷!”李大郎给陈适行了一礼,到没有如他爹一样手足无措。
陈适点头,“是大郎啊,久未见了,我不是说了与你算是通家之好,你喊我为叔父可以了!”李大郎这孩子,他初见觉得此子被教养的不错,很愿意对他更和蔼几分。
大郎没有做声,却也没有如他所愿顺势改变称呼。
李老爹忙说道,“陈老爷请进屋稍坐,”便领着陈适进了堂屋,等他坐下便又对着大郎说道,“你快去烧水,煮了茶饮来!”
陈适忙推辞道,“不必麻烦了,陈某匆匆上门打扰已是不安,可不敢再给你们添乱,只需倒碗清水来便行!”
李老爹坚持道,“不麻烦,不麻烦,陈老爷来寒舍,别的或是没有,但这茶水还是应该敬上的。”
陈适还想再推辞,可惜李大郎这边听了他爹的吩咐已经退出堂屋去了,便也只能作罢。回头见李老爹微弓着身体站着,不由说道,“李兄不必与我客气,也还请坐下,咱们坐着说话。”
“唉!唉!”李老爹倒是没有推辞,陪着末座坐了下来。
“陈老爷,请恕老汉无礼,不知今日您来寒舍是为了何事?”有了一些时间的过渡,李老爹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向来性子耿直,心中也猜到而来陈适的来意,便开门见山问道。
陈适倒是没料到李老爹这么直接,不由一愣,随后便对那随从说道,“我与李老哥说话,你先下去吧!”
那随从应了一声,便退出了堂屋,远远的站在了院子里。
陈适其实也不知该与李老爹说什么,他昨日突然之间得到这个消息,心里的冲击不可谓不大,但却也知道仅凭现有的证据还是不能确认那云裳便是他的女儿的。
他明白自己应该先派人查探清楚以后再来接女儿回府,可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这么不管不顾的跑到了李家来,他迫不及待的想见见她,他真正的女儿。
“昨日,想儿回府给陈某带回了一样东西,想必李老哥是知晓的吧?”陈适正色说道。
“呃!”李老爹顿了顿,“陈老爷,那东西老汉确实知道,这件事是老汉一家对不起陈家,当初若不是我家婆娘把俩孩子认错了,不会害得你们家认错女儿,真是……”
陈适抬手止住李老爹的话头,“陈某并无任何怪罪的意思,既然当初两个孩子是阴错阳差认错的,那便不能怪罪任何人。何况你们一家帮陈家把孩子养到这么大,这才是对我们陈家对陈某的莫大恩德,合该陈某向您拜谢才是。”
李老爹见陈适确实没有怪罪的意思,便心安了一些,“不敢,不敢,只不过是多养个孩子而已,我们也是还季娘子的救命之恩,实在不敢当陈老爷这声谢!”
两人客套了几句,陈适也看出李老爹心中还颇有些忐忑,便说出了自己来的真实目的,“不瞒老哥,听想儿说起那孩子几日前生了重病,好不容易醒来了,竟还得了失忆症,陈某听闻之后,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实在放心不下,才会这一大早来打扰,还请老哥能准陈某去看看那孩子!”
即便陈适一脸诚恳,李老爹心中其实并不大乐意,他明白小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迟早总要还给人家,可他知道事情真相也才不过一日,对方一大早这赶来了,让他连个心里准备都没有。
可他也知道,这个人是小女儿真正的父亲,他没有一点理由阻止孩子的亲生父亲看望自己的孩子,何况对方还并没有理所当然的要求,而是这么郑重的提出请求。
他自然开不了口拒绝,便讷讷的说道,“这,这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裳儿这会儿正睡着呢,您也知道她的病昨儿才稍好些,还需好好休养……”
陈适自然也看出了李老爹内心的挣扎,但他来的目的便是见女儿,自然不会因为李老爹不愿意打退堂鼓,“老哥放心,我只是去看看,会小心不吵醒那孩子。”
他这么说,李老爹便是再不愿也只能同意了。
两人离开了堂屋,往东厢那边而去,经过李娘子房间的门,往后走便到云裳的房间,此时那房里除了睡着的云裳便没有别人了。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此时去的人一个是云裳的养父,一个是亲生父亲,而云裳也才八岁并不大,自然没那些个忌讳,李老爹很干脆的轻轻推开了房门请陈适进去。
怕吵醒了云裳,陈适边轻手轻脚的进屋,便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房里并没有很多摆设,只见靠墙摆着两张椅子,椅子前面摆着章圆桌,圆桌里面似乎是个梳妆台,说是梳妆台但其实不过是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子。只看见上面立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铜镜边上摆着一把木梳和一些散乱放置的小头花什么的。
梳妆台侧里便是云裳的睡床了,因为当初是给两个女儿睡的,这张床打的有些大,小小的云裳躺在床上盖上了被子也只占了床的一小半,看着竟有些冷冷清清的样子。
睡床的另一边摆着一只双开门的立柜,木料看着与那张睡床是一个料子的,看起来还不是很陈旧,应当是近几年才新打的。除了这些,这屋里竟再没有半点女儿家用的饰品之类的东西。
李家清贫,虽然已经尽量想让孩子们过得好了,但对陈适来说,这样的房间作为女儿的闺房实在还是太简陋了,但他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丝毫的嫌弃,毕竟他自己也知道,对于李家来说,这样的房间说不准已经是他们家最好的了。
不得不说陈适的确很聪明,对于李家来说,确实最好的东西都在这了,至少这家里唯一的一面铜镜在这个房间。作为家里的女主人,李娘子平日里梳妆也只是打盆水照着,屋里也没有柜子,只有一个大木箱放置衣服杂物。
床上的纱帐是挂起的,因此,陈适不用近前便很清楚的看见了床上的人儿那张稍显苍白的小脸。
此时小脸的主人正微瞥着眉沉浸在梦乡之中,完全不知道站在床边的男人心中翻起的滔天巨浪。
“像,真是太像了,我的蓉儿……”一看到床上小人儿的脸,陈适心中便再也没有怀疑,难怪云想会与他说只要他来见见这个女孩便会知道谁才是他的女儿。
看来想儿也是因为这张与死去的妻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认定事实的吧,他想起自己放在书房的那张画像,看来想儿是偷偷看过了。
陈适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贴近了床上的小人儿,颤抖的伸出手,想摸摸那张小脸,确定一下这张脸确实存在,他此时并不是处于梦中。
但在还没有接触到小人儿时,手便被旁边的人一把抓住了,回头便看见李老爹一脸不赞同的样子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