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顾青盏,若想救人, 来三晋会。”
顾青盏?陆萦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个怎样的圈套, 她悔, 自己怎会想不到这层呢?!这人以墨丸解药为诱饵,定是知道顾青盏的存在, 顾青盏当背叛了三晋会,为自己大开城门, 三晋会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阿盏……”陆萦霎时大脑一片空白,这一步,她真的走错了,而且, 可能是让自己满盘皆输的一步。
留城的冬日虽称不上酷寒, 但这湖水也是冰寒刺骨,陆萦就那样直直被拉入湖中, 手腕被那两人死扣着,挣脱不得。她苦苦挣扎,回头看,欧阳山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陆萦水性不好,可偏偏这两人深谙水性,在湖底也是轻车熟路, 定是早已摸清了这湖底暗道。片刻后, 陆萦身子乏力, 几乎快屏不住气了, 只得放任那二人拽着, 顺着他们的方向游去,一切等上了岸再说。
也不知游了多久,陆萦的手脚开始瘫软,勐灌了好几口湖水。见陆萦似乎要坚持不下去了,映秋也加快速度朝岸上游去。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着了岸,陆萦瘫软着身子躺倒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咳着,方才呛了不少水进胸口,实在是难受的紧。
“呃……”陆萦后颈被人一噼,原本精疲力尽的身子起了一阵麻意,再后来,就全然失了知觉。
冰冷的面具下又挑起一抹冷笑,“顾青盏,很快…我们又能见面了。”
空无一人的山洞里,干柴噼里啪啦地烧着,跳跃的火苗驱走一丝寒意,被湖水浸透的身子,也在慢慢回暖。
“阿盏……”陆萦双唇惨白,浑身仍是冻得瑟瑟发抖,“阿盏,不要过来……”
映秋拿着一根树枝,扒了扒干柴,让火势更旺些,她斜眼瞟了瞟半昏迷的陆萦,口中仍念念不忘顾青盏,不屑叹道:“真是好一对苦命鸳鸯……”
隐约感到一股炽热的光亮,陆萦皱了皱眉,吃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被五花大绑,捆得动弹不得,她望着对面那人的铁皮面具,正映着橘红的火苗,“你是谁……”
“我是…要取顾青盏性命的人。”映秋澹然说道,然后慢慢摘下脸上的面具,朝着陆萦一笑,道:“萦妃娘娘,可还记得我?”
“竟然是你……”映秋,竟是映秋……陆萦着实没有想到,看着她那条左袖空空如也,“你的手臂……”
“你问我?”映秋只是干笑着,然后勐然将那铁皮面具甩了出去,脸色突变,眼神里恨意慢慢,咬牙道:“还不是拜你的阿盏所赐。”
看着陆萦,映秋便恨,她十岁时就与顾青盏相识,也不曾见她对自己有半分情义,可当她初与这丫头不过相熟数月,就处处留情,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映秋原以为,顾青盏不眨眼便能杀了陆萦,因为陆萦是记在她名下的第十三条人命,只要杀了这人,她便能完成自己的使命,离开三晋会,结束这非人的生活。
但是可笑的是,顾青盏没有,她竟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了自己一生的自由,可见,感情比毒药还要害人。
“映秋,非得到这一步么?”陆萦想,当初,映秋也是陪着顾青盏在王府潜伏六年,难道这六年,就毫无情面可言吗?
“我与顾青盏,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映秋低头,她也未曾想过,自己与顾青盏共事十余年,到今天却要弄到你死我活的境地,“不是我要取她性命,是三晋会要取她性命。”
顾青盏,你也怪不得别人,要怨就怨你自己,不该胡乱动了这真情。
眼前的女子,是陆萦完全陌生的,就正如江湖所传言的那般,三晋会真的能磨灭人性。陆萦不再说话,心中只怨顾青盏莫要轻举妄动,再度中了这圈套。
可是担心一个人时的心情,又哪还顾得上是否是轻举妄动,就正如陆萦愿意不顾一切前去风雨楼一般。
顾青盏收到陆康来信时,陆萦已被掳走了五日,这封书信是一位伤兵五个日夜快马加鞭,才以最快的送上了云修山,落款处,还盖着将军府的印章,定是假不了的。
信只读了一半,顾青盏的心已凉得彻底,这正是她一直所担心的,三晋会终究还是找上了门。当年楚先生也是这般,即便嫁入了将军府,有了全新的身份,却还是逃不过三晋会的追杀,但凡上了三晋会必死名单的,从未有人生还过。
“我此刻就要下山。”
寻阳正誊抄着经书,听得顾青盏这般说,只是运笔慢了些,并未停搁下来,缓缓摇了摇头,“你这样,陆姑娘怕是要失望了。”
“我只是前来告辞的。”顾青盏来不及解释,她固然知道,在自己未现身前,三晋会暂时不会伤害陆萦性命,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伤害陆萦。此刻自己耽误一分,陆萦就要多遭一分罪,寻常女子又如何能经受得起那般恶劣的手段。
“那就休怪老身动手了。”寻阳当初曾答应过陆萦,一定要将顾青盏留在云修观三月,绝不能让她下山,若应允的这件小事都做不到,她威信何在。这些日子过来,她本以为顾青盏已想通了,可却未料到还是如此顽劣执着,“来人,抓住她。”
“那就多有不敬了。”顾青盏不打算与之纠缠,这观里会些功夫的女冠们都不过是些花拳绣腿,又哪是顾青盏的对手,她想要离开云修山无非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寻阳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十几个徒儿纷纷应声倒地,“你……”,这顾青盏,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当日在大漠救下她时,就该明白,普通人家的女子,又岂会染上此等剧毒。
顾青盏头也不回,再顾不得其他。
“阿萦,等着我。”顾青盏稍稍运功,瞬时身轻如燕,疾步朝着山下奔去,踏雪无痕,这是三晋会最上乘的轻功。
这世上没有谁能囚得住她,除了陆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