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神盾局被袭击为开端,九头蛇的野心开始渐渐浮出水面。
他们盗取世界科研小组的研究方案和研究成果开始大批量地普通人身上进行实验,制造类似于激光人帕克斯这类无实体的纯能量体超能人。
事件一经报道,举国哗然。
不止因为九头蛇们实验的过程有多残忍暴虐,更因为这项实验的源头,是目前为止在科学技术方面民众呼声最高的世界科研小组。
这样的丑闻让世界科研小组变成人人喊打的对象,风波甚至瞬间盖过前段时间影响巨大的变种人事件。
而在世界科研国际面对诸多舆论即将面临垮台的窘境时,全国各地开始慢慢出现被九头蛇操控的能量体超能人,他们大肆破坏着一切,超级英雄们一夜之间奔波各地忙得焦头烂额。
尤其现在神盾局还在疗养生息,没人能再帮到他们什么。指望着各个州的警察拿着他们的格洛克系列小手.枪跟超能人对轰?那听起来像个笑话。
在九头蛇的超能人忙着各地搞破坏的时候,红骷髅也没有停止动作。越来越多的九头蛇特工开始聚集在洛杉矶与拉斯维加斯交界处的那块荒漠地带。
斯塔克从九头蛇内里无意间得到的一份最高级通缉令里,上面写着戴泽的名字。
“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再把戴泽接到我们身边,他需要养伤,而我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对付一批数量庞大的九头蛇特工。你把他接回来不是在帮他,反而是让他置身陷阱。”
这是史蒂夫的原话。
在借到汉考克的手机(据说是有一次汉考克阻止了手机店抢劫事件老板送他的)重新与斯塔克连接上视频通讯以后,视频那头,刚结束完肯塔基州超能人清缴的斯塔克看着戴泽身后的布景,皱眉道:“你坐在垃圾堆里吗?”
戴泽靠坐在床板上,看了眼身后摆放杂乱的瓶瓶罐罐,笑道:“我在一个,朋友家里。”
斯塔克扭头看向史蒂夫:“你竟然会说让戴泽呆在一个垃圾堆里比呆在我们身边安全?”
史蒂夫正襟危坐地冲视频这头的戴泽挑了挑眉。
戴泽动了动手指,手机被翻转过去朝着窗外,在外面那一望无际远离市区的荒原,一个模糊的黑影一脚踹翻了半空中广场那么大的九头蛇巡航舰,然后转身又飞回这间屋子,在看到房间里浮空的手机摄像头对准他时愣了一下。
镜头忠实记录下了他那副蠢样。
戴泽笑着收回手机,在挂断视频以后,史蒂夫拍了拍斯塔克的肩膀:“这下你该放心了。”
“见鬼的放心。”
斯塔克这么说着,表情却没有最开始那么紧张:“把他交给一个黑猩猩还反过来要我放心。”
在一旁调试装置时刻准备进入下一场战斗的娜塔莎动作一顿,然后抬起头来:“黑猩猩?有趣的称呼,其实撇开性格来看我觉得他长得还不错。”
“这是实话!”巴顿插嘴道,“我经常在新闻上看见他,什么徒手拆飞机,徒手拆核弹,对他来说像吃饭一样简单,酷毙了!我猜他力气比浩克还要大,是吧班纳博士?”
布鲁斯·班纳耸肩道:“那你得让这两个家伙先掰掰手腕。”
斯塔克不说话了,在一众复联以为这个话题已经揭过去的时候,他忽然说:“但是那人风评不太好。”
史蒂夫忍不住道:“你怎么了,托尼,他愿意在这种时候帮助我们,帮助戴泽,我们应该感谢他才对。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偏见?”
斯塔克皱眉道:“偏见?没有,不存在那种东西。”
他搓了搓下巴上的小胡子,眯着眼道。
“大概天生不对盘吧。”
头顶上挂着的小玩意儿因为偶尔有风吹进来,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汉考克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靠坐在床上的年轻男人笑着挂断视频。
他的伤势看起来比汉考克在车厢里捡到他时好了一些,只是苍白的脸色和时轻时重的呼吸能看出他依旧虚弱。
人类都是很脆弱的,轻轻一碰有可能受伤,这一点汉考克深有体会。
他无法体会受伤和疼痛是什么感觉,但那些被他揍到掉牙的罪犯们来看绝对不会好受。而这个男人的情况明显比那些要严重多了。
但他依旧是一副很平常的,安静的样子,甚至在刚才面对通讯视频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
他很笑,仿佛笑容是天生挂在脸上信手拈来的表情。他坐在这个房间,却与这个房间里的一切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也是,大概跟这个“垃圾堆”能完美相融的只有他自己。
这么想着,汉考克喝完玻璃杯里的最后一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他打了个嗝。
一台手机飘到了他眼皮底下。
他抬头,戴泽面朝着他道:“这个还你。”
汉考克瞥了一眼手机上贴着的雄鹰图案,拿起来放在桌上,接着像感受到什么一样,他看了一眼市中心的方向,然后站起身拍拍屁股一言不发地要往门外走。
左脚刚踏出门槛的时候,戴泽忽然叫住了他:“汉考克。”
汉考克头也没回地道:“怎么了?”
戴泽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汉考克顿住脚步,扭头道:“别以为这样我会忘了你把我扒光关在笼子里整整一个月的事情。”
“对于那件事。”戴泽表情真诚道,“我很抱歉,不过——”
“那确实不是我扒的。”
人高马大的大汉怔愣了一下,木着脸问他:“那是谁扒的?”
戴泽有些艰难道:“斯特拉克。”
汉考克沉默了。
片刻后,戴泽明显地从他脸上看出了“我当初怎么没怼死那个死光头”的表情。
然后,他再也没听过汉考克提这件事。
对于被当成实验体这件事在戴泽眼里其实应该蛮严重的,至少曾经每个被他做过实验的实验体都会用一种恨不得吃了他的目光看他,然而在汉考克这里这件事这么被轻描淡写的揭过了,而且似乎在汉考克看来“被关起来做了一个月实验”甚至没有“我被一个老光头看光光了”来得严重。
大概超人的脑回路跟普通人和变种人的确实不太一样。
之后戴泽进入了一段算不上漫长的养伤期。
没有医疗器材也没有任何服用药物,在这时候选择去医院显然是不明智的,效果另说,如果再来一次九头蛇医院大袭击,结果绝对会比弗农私人医院那时只损坏了些设备而没有人员伤亡要糟糕许多。
所以戴泽只能依靠体内的自愈因子来复原伤口。
变种人体内都存在自愈因子,只是有强弱区分。大部分变种人能做到的仅是让伤口能够不借助外力缓缓自愈,这个过程比普通人快,但跟金刚狼,沃伦和死侍这类变种人比起来,速度像蜗牛。
于是躺在床上的枯燥时光只能依靠看电视和看手机来消磨。那台电视还是汉考克怕戴泽无聊临时从他自己搭建的铁皮货仓里翻出来的,那种带了两根小须须的,大概七八十年代生产的黑白卫星天线电视。
庆幸它现在还能搜索到唯一的一个洛杉矶新闻频道,而戴泽从这个频道再一次从电视新闻里体会到了汉考克对于洛杉矶的强大影响力。
其实他很好奇为什么每次发生那些事的时候汉考克都能刚好地出现在事发地点,同样他也很好奇汉考克速度的极限到底在哪里,明明前一刻还在洛杉矶市中心,下一刻能飞回这里然后掀翻那些再次要上来抓走戴泽的九头蛇特工。
他每一次都能到的那么刚好及时,让戴泽以为他脑子里是不是装了什么感应仪器,当初还在西伯利亚研究院的时候他知道汉考克的大脑波频跟平常人非常不一样,一种超乎寻常的覆盖率和传播速度,总而言之是让他非常非常的。
想研究。
然而他不会有第二次把男人关起来做实验的机会。
对此戴泽还是挺遗憾的。
洛杉矶的天气比纽约温暖得多,十二月均温基本维持在华摄50度到66度之间,即使只穿一件轻薄的毛衣也不会感觉有多冷。
在来到洛杉矶的第四天,尽管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但异能已经差不多恢复到了最完美的状态。
于是在一次外出打击罪犯归来后,汉考克发现他家出了些什么状况。
所有东西都飘了起来,他的餐具,桌子,椅子,和放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崭新的清洁剂喷在车厢铁皮沾满灰尘的角落,水桶摆在旁边,毛巾浮在半空自己把自己拧干,然后开始擦拭起那片区域。
汉考克刚想进去,一把扫把横在了他面前。
“你在外面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好了。”
戴泽盘腿坐在床上,从手上捧着的书页里抬起头来,笑道:“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我这么干才对?我记得你之前也抱怨过房间太乱但总是整理不好。”
说完他似乎是怕汉考克不耐烦,又轻声说了一句“很快的”,然后继续低头翻阅着汉考克家里唯一的一本被他拿来垫桌脚的科学杂志,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指挥着,那把扫把随着他的比划又重新竖起来开始清扫地面的灰尘,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看起来像施展魔术一样。
许久没开过的天窗投下阳光来照在男人身上,空气中的漂浮物看起来都像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常年呆在室内的皮肤白得有些晃眼。
汉考克站在原地看了一会。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晚上六点多,洛杉矶的天也马上要开始变暗。
这么想着,他双脚在地面上一蹬,又不知道飞到了哪个方向,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两条串在一起的鱼和半截树杈。
超人不吃饭也不会饿死,但这不代表他们不能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尤其现在他家确实多了一个不吃会饿死的人。
小车皮房外燃起篝火。
戴泽也完成了他手上的事,桌椅被归位,乱糟糟的各种家具被按顺序排列整齐,整个铁皮车厢焕然一新。
他颇有成感地拍了拍手,探头看向窗外,汉考克坐在那堆篝火前,手中两条鱼烤得滋滋作响。他旁边插了一棵半人高的树,或者说树杈,繁密的枝叶间挂满手指头大小的红色浆果。
戴泽吃过那个,偏酸甜,口感有点像车厘子,不过据说这种浆果只会出现在超市和南寒带针叶灌木丛。
显然汉考克肯定不是去超市拿到的这个,而且超市也不可能整棵整棵的卖浆果。
完全的自给自足,这种生活方式非常新奇,至少戴泽是第一次体验。
说句老实话,比起其他英雄,不管是纽约的超英,哥谭的蝙蝠侠,大都会的超人还是其他什么,洛杉矶的超人是不是太接地气了?
戴泽双手撑着床沿爬下床,胸腔和腹部还是有些隐约的疼痛,不过可以忍受。轻轻剁了剁坐了太久有些发麻的脚,等血液重新恢复循环后他走出了房间。
洛杉矶的空气并不算好,这里大概是唯一没有被污染也没有雾霾的郊外,月朗星稀,空气泛着湿凉,风吹得他有些发冷,戴泽不得不折回去拿了件外套披上,然后搬了把小椅子坐到汉考克旁边。
他伸手在篝火边上烤了烤,明黄色的火光温暖地跃动着。
汉考克看了他一眼:“你已经可以下床了?”
戴泽笑道:“我是肋骨断了,又不是腿断了。”说着他动了动胳膊,道,“不过还有些疼,可能还得养一阵子。”
汉考克扭过头去继续盯着烤鱼,没再说话。
四周静得只剩柴火燃烧的声音和风吹过草地的声音。
戴泽看了一会月亮,忽然问:“你在洛杉矶多久了,汉考克?”
汉考克依旧没有开口,像当初还在研究院时那样,于是戴泽又问了第二遍,第三遍,他才开口道:“没多久。几十年。”
“...那是挺久的。”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戴泽对于自己上辈子的事记得很清楚,唯独对于跟这些超英有关的事情越来越模糊,他现在只能隐约记得汉考克似乎有很长的寿命,有超能力,古早以前是被称作“神”和“天使”一类的存在。
好吧尽管他很难把长着一对白翅膀高洁纯真的天使形象跟汉考克联系起来,他光想想那幅画面都觉得有点辣眼睛。
像朋友之间的闲聊一样,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你是洛杉矶人,在这出生的?”
汉考克盯着篝火,显然不是很提得起兴趣回应这种问题,但是看到戴泽好奇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后还是随意道:“不是。我是迈阿密人。”顿了顿,他又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是。”
戴泽随手摘了一颗浆果放进嘴里,笑道:“这有什么应该的,你不记得自己老家在哪?你想说你失忆了吗?”
汉考克偏过头,依旧木着那张脸:“对。”
戴泽咽下嘴里的浆果,甚至来不及舔去嘴角溢出来的紫红色汁液:“怎么会?”
像是在回忆一样,汉考克道:“我只记得一睁眼躺在医院里。”
戴泽好奇道:“研究医院?像西伯利亚研究院?”
汉考克摇头道:“是那种老急诊室。我头骨裂了。”
戴泽想了想汉考克那颗能撞飞一艘帝国大厦那么大的巡航舰的脑袋,有些难以置信道:“你在开玩笑。”
“我不知道。”
汉考克坐在那,风吹动篝火把他身后的影子拉短又拉长:“他们说我本来想阻止一场抢劫,结果被他们打晕了丢到路边,四肢都被折断,头骨裂了,还有脊椎。医院本来想给我下死亡通知,结果盖上白布的时候我又醒了。”
戴泽道:“那他们肯定吓坏了。”
汉考克挑了挑眉:“他们吓坏了,差点报警把我抓起来。”
戴泽皱眉思索了一会,然后道:“所以你本来是个普通人,然后在这一次意外中得到了什么,超能力?”想了一会,他又道,“你既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为什么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们让我在清单上写约翰·汉考克,我以为我叫这个。”
说完汉考克从篝火旁拿出鱼,鱼皮烤得金黄酥脆,撒上调料,一股香味蔓延开来。他把其中一条递给戴泽。
这条鱼湿菱形的,张着一张大嘴,嘴里是一排密密麻麻锋利牙齿,瞪着的眼睛非常凶狠。
理论上来说,这种鱼一般是在热带出现的,亚马逊河尤其集中。
所以他十几分钟到底跑了多远?
戴泽安静地啃了一口鱼肉,撇开这个话题不谈,又问道:“没什么人去找你?亲人,家人,朋友,迈阿密的话,庞大的亲戚群体应该是他们的特色。”
“没有。”
说完汉考克一口咬掉了食人鱼的头。
戴泽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所以你这,几十年,一直都是——”
“一个人。”
他看了汉考克一眼,这个超人依旧是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对什么也不上心的表情。
他试图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其实这也挺好的,随时都可以来一场无牵无挂的长途旅行,洛杉矶很不错,无论从风土人情还是人文文化,前不久他还评上了全美最友好城市前三——”
话还没说完,房间里老旧的,老是看着看着自动关闭的电视机在这时候自动开了起来。
洛杉矶晚间新闻,主持人义愤填膺地,毫不顾及形象地对汉考克今天白天为了救下一个失控热气球里的小女孩而不小心撞烂了他们媒体大楼楼顶的巨型招牌的行为进行了大肆批判,言辞激烈,老调重弹,大多都是类似于什么“他不配做一个超人,我们不需要这样的超人”一类的言论。
戴泽一句话噎在嗓子里。
汉考克摊手:“他们不需要我。”说完他满不在乎地道,“说得好像我想呆在这里一样。”
洛杉矶的人民或许热情,但他们热情的对象绝对不包括汉考克。
他不能否认汉考克的行为方式或许是有那么些问题,但他同时也不能理解洛杉矶市民们对他几乎是劈头盖脸的,谩骂?
这像人类与变种人之间的问题一样,普通人恐惧这种未知的力量,所以他们会本能地抗拒,力量小的被人伤害,力量大的伤害别人,一切都走进了一个纠缠难解的死循环。
戴泽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这时,汉考克停止了咀嚼的动作,他看了天上一眼,接着猛地飞到天上,下一刻,戴泽听见了什么金属铁皮被撕碎的声音。
他抬头,上空是一艘庞大到几乎称得上遮天蔽日的九头蛇飞行舰,并且还自带了隐蔽和透明功能,在汉考克撕开它的舱门后他终于无法保持他的隐形状态,接着超人飞到飞行舰底下,这么大喇喇地扛着飞行舰把他丢出了洛杉矶上空。
超人又重新回到篝火旁边,他看了眼戴泽手上啃的差不多的鱼骨头,沉声道:“进去吧。”
说着他自顾自地转身往屋里走。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发现戴泽并没有跟上来,又不得不转过头去看他。
戴泽依旧坐在那里,漆黑的眼睛盯着汉考克。他忽然:“汉考克。其实我们的情况很像。”
似乎在组织措辞,在说完后他停顿了片刻,然后才继续道:“我曾经,不对,不应该说曾经,我现在也是,像你这样的,帮助别人,别人却厌恶你,救了人命,他们却排斥你。你应该知道了,毕竟你作为洛杉矶英雄在纽约都能那么出名。”
“超级英雄的存在美化了‘英雄’这个词,所以一旦事情脱离了既定的轨道,他们会觉得,这是不应该的,这是错误的,超级英雄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其实想想你有这么大的能力,不做坏事已经很本分了,他们竟然还会因为你不擅长做好事而批评你。虽然我是觉得你可能某些行事方法确实存在问题,我是说——”
戴泽抬头,然后站起身,他看到汉考克站在门口,眼睛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他舔了舔嘴唇,笑道:“我的意思是,得了兄弟,没有你我早死了,所以至少现在来说,我很需要你。”
男人身后的篝火依旧在上下跃动,温暖昏黄的火光不停往外逸散,这让他在汉考克眼里只能投下一个黑乎乎的剪影。
他顿了顿,然后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非常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