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的手心满是汗水,握笔都有些握不稳。
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讲台上的监考着的英语老师,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他费力的移开了目光,将视线投向埋首做着试卷的简白。
从这个地方看去,宋成只能看见简白宽厚的背,甚至连她的一个侧面都看不全。
可他却透过背影,仿仿佛佛地看见了之前笑着对他说想和他在一起的模样。
但如果此时的简白听到了宋成的心声,却一定会很无奈。
拜托,请别随意篡改词好么?她明明是说的想和你坐在一起。才不是什么在一起,好伐?
不过就像简白不知道他的想法一样。宋成也不管这是不是她话里的用意。反正这就是他听见简白的话后,内心第一反应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也必须努力追上简白,不至于被她甩得太远。
他开始看题。这是他从开学那件事后,第一次能够看清楚试卷上的字,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全是模糊掉的墨水字迹。
题的难度都不大,可难的是他每次做题都很专注。
说到这,肯定会有人纳闷,专注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会成为问题?
可那是对于普通孩子而言的。但对于他来说,当他每每从题目中回神,都会被自己刚刚对外界居然毫无所察的状况吓得一身冷汗。如果有人在他刚刚那个时候,突然来打他,他会连躲都躲不及的。
这次也是,他很快就把基础题给扫完了。阅读题也做了一大半时,突然听见前方传来熟悉的陶瓷杯盖碰撞的声音。
宋成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周鹏来了。
冷汗一下就从额头滑落,“啪”的一声砸在试卷上,将墨迹未干的答案又润湿了。埋着头,手里拿着笔,却一个字都动不了,只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此时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分钟都不到,而他现在还有个作文连碰都没碰。
不能慌,不能慌。
我不怕,我不怕。
没关系,没关系。
宋成默默地在心底做着思想建,心理书上说积极的暗示才能摆脱困境。可那些话不仅没让他放松,反而让他更紧张了。
想了想,他又在心里默念道,
简白,简白,简白,简白,简白,简白……
随着他在心里不停的念着简白的名字,知道脑海也被这个名字牢牢占满后,他才微微地平静下来。
果然,还是这个名字比较好用。于是,在简白不知道的地方,她被当成吉祥物用了用…
抑制住了平时下意识的想要看周鹏的动作。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真的和周鹏对视了,那今天的考试也算是完了。
宋成埋着头的动作没变,眼神却跑到了简白身上。他这么低着头,不敢动作的姿势,是不能看到简白全身的,只能看见她上半身的一小部分。只能看见她因为汗湿而黏在皮肤上的白色衣服,看见她衣服背面不知从哪沾染上的污渍,看见她……
那是什么?
宋成的脸上的温度瞬间升高,一股脑的红将他整个人裹住。脑子里已经没法运转,一直控制不住的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黏在皮肤上的衣服,因为被汗水浸染而变得透明。因此,衣服里面包裹着的情形也一览无余。
是、是白色的……
宋成小猫似的圆眼睛装作不经意地飘向简白。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又触电般地立马收了回来,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我刚刚什么都没看的姿态。
这样来回几次,讲台上的周鹏早就被他抛到了爪哇国。
简白猛地翻了一下试卷,宋成像是被惊醒一样,一下抓紧笔装作在认真做试卷的样子。好半响,才反应过来简白现在是看不见他的。
抛开杂念,宋成用手拍了拍脸,小声又猛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使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这次他是真的抛开了所有的干扰因素,像以前那样,真正地将自己投入了进去。
而他一旦投入,就能做的很快,他基本上和简白是同时落笔的。但在简白写作文时,他却才开始做第一题。由此可见,他的速率有多高。
等将笔放下后,他的意识才真正的回来了。此时离交卷还有四五分钟的样子,之前专注于试卷,他没注意,现下却能感受到周鹏投过来的目光中侵染的寒意。
查知到这一切,宋成本来因为放松而不自觉上扬的头,再次深深地低下了。
“叮叮叮……”
下课铃响了,也象征着考试的结束。
“最后一排的把试卷给我收上来。”周鹏收回视线,背着手,气定神闲地站在讲台上发着话。
宋成颤抖着身子刚准备站起来,却被简白的动作打断。
“我来。”
早在考试时,简白就感受到周鹏基本上算是扑面而来的恶意。其实她也一直没搞懂,周鹏到底为什么对为难宋成这么执着。
不过现下也来不及细想,她站起身来就开始收他们这一列的试卷。
“你……”宋成圆滚滚的大眼睛透出满满的讶异。不过等他反应过来以后,讶异也很快就变成了笑意。这是他的简白。
虽然简白胖,可是挡不住人家是个灵活的胖子啊。外加他们组基本上都是些不学习的,在把能做了认真做了以后,又不敢睡觉,就在那无聊的干瞪眼。
所以她收试卷时,这些人不仅没有像班上小部分同学一样在那硬挺着继续做,见简白来收试卷,还都非常积极地想快点交了,好出去玩。
当然这也让简白也是第一个将作业交上去的。
“不是说最后一个收么?”周鹏皱眉。
“嘿嘿,我这不是乐于助人么。”简白笑嘻嘻地应到,丝毫不受他的低气压影响。
周鹏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憋屈。对于简白这种学生,他只有深深的无力感。不管你怎么说怎么骂,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由你说。可你说要说不听就上手的话,这粗壮的身材又看得人渗得慌。外加交试卷这种小事,他也不好上纲上线。
想到这,周鹏只能随手接过试卷,有些心累地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简白耸了耸肩,就移了下去。
等简白下去后,周鹏才皱着眉将最后份试卷抽了出来。看见不同于以往,宋成的试卷居然还填得满满当当,顿时就心生不满,不满中还夹杂丝慌乱。
但他也不能去质问宋成,你今天怎么敢做试卷啊。这时候也就只有在别的地方挑刺。
考完语文以后,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周鹏让周志名把交上来的试卷送到语文老师办公室后,就开始背着手在教室里巡视起来。
他一会瞅瞅地上,一会摸摸窗台,想要挑些刺,好寻个由头斥责一顿。但走了一圈,他愣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想了想,他把最后一排的凳子挪到墙边,然后踩着凳子将墙上挂着的挂钟给取了下来。
用食指在挂钟边缘一抹,手上就黑了一片。
周鹏顿时来了劲,“瞅瞅,都瞅瞅,这么脏!”
然后眼睛瞟向宋成的位置,吼道,“今天谁做的值日?”
宋成惨白了一张脸,抖着身子想往上站的时候却突然被一股猛力给制止了。
“是我,怎么了?”简白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地站了起来。
周鹏气急,颤抖着指向简白,“怎么又是你?不是宋成么?”
“咦,老师还知道是谁值日啊。”简白撇过头,吐掉口里的糖,漫不经心地笑笑,,“不过我说,这挂钟都挂了快一年了,也没见谁擦擦呀。这脏,当然也不稀奇了。”
“你还敢顶嘴?”周鹏的脸气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也一鼓一鼓。他当老师当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这么拽的!第一个!
“不敢不敢,你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呀。”简白当然不会让周鹏有机会发作啊,收起了笑脸,连连摆手,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
“你……!”周鹏顿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在他面前,再皮的学生都乖得跟个鹌鹑似的,他什么时候遇见过这种泼皮无赖。
还没等周鹏说话,简白眼睛一转就开始地图炮了,“瞧瞧,瞧瞧,瞧见没?吕文文。”
正在一旁看着好戏的吕文文,就被简白猝不及防地拉进了战场。
“我、我怎么啦?”她先是有些心虚,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待她反应过来后,立马涨红着脸吼道,“这关我屁事啊!”
“你没听见刚刚班主任的话么?”简白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亏你还是我们班生活委员呐!老师真是看错你了。”
“我、我……”吕文文憋屈死了。她当初是因为给周鹏送了东西,被封上了个生活委员。可因为平时该她管的值日什么的,都被宋成包了,她基本上就是挂个虚职。要不是今天简白说,她自己都快忘了她还是什么生活委员。
周鹏青着一张脸,看着面前的简白还当着他的面就狐假虎威起来,心里的火那冒腾的,压都压不住,“我之前不是让宋成值日么?宋成!宋成!”
偏头朝宋成吼,却见他亮晶晶的眼睛正神采奕奕的看着这边,脸上还漂染着两抹荡漾的红,顿时心头一梗。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周鹏心里在呕血。
先是简白,再是宋成。
那接下来呢?想到会在班上会威信全失的可能,顿时气血上涌。要是今天他在这落了下乘,那以后可就真是反了天了。
跟周鹏调色盘似的脸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简白平静到甚至还隐隐透出不耐烦意味的神情,“老师啊,这就是我昨天跟他换了一下值日,有什么好问的?“
周鹏冷笑一声,似乎终于逮到了她的漏洞,“你有什么好换的?一直都是宋成在值日,到底关你什么事?”
“啊。”简白装作惊讶地捂住嘴,“原来一直都该宋成值日么?”
周鹏对简白意料之外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怒火充斥的大脑却来不及思考就答道,“不是一直都是宋成打扫的么?你装什么装。”
简白收起脸上的笑意,一下沉静了下来。
这又是怎么了?周鹏都快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