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军专为宫里王孙贵族服务,当然不可能认不出扬州侯。他始一走近,有人站出对他恭敬行礼:“见过扬州侯。我等不知侯爷在此处,冲撞了大驾,实在罪该万死。”
他一边说着,其他黑甲军也纷纷将那些抓来的少年摁在地上,躬身对他尊敬行礼,全无之前面对民众横行霸道的气势。一时间街道上只剩平民和少年此起彼伏的哭号声。
扬州侯脸色不怎么好看,但还是嗯了一声:“你们在做什么?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为首那人道:“回侯爷,陛下让我等挑选合适的少年带回,补偿上次的祭典,一共要九十九个。”
跟在向何予身后偷听的小白几人倒吸了一口气,么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整个神都里有这么多少年吗?他不怕……呵。”
连公然屠村的事都干的出来,虞天子又岂会在意是否天下人的声音?
浮屠也十分厌恶,蹙眉道:“没人能拦下这些人吗?”
闻九州看浮屠似乎要起身过去的样子,连忙阻止:“浮兄,这里是……天子脚下。”他短短一句话止住了浮屠的动作。
这里是天子脚下,他们自己头上还悬着暗中窥伺的国师,更遑论替别人出头,主动吸引黑甲军的视线去送死。一行人这么僵在了原地,哭号声依然接连不断地传来,他们谁也没动。
扬州侯沉默了很短的时间,再次开口:“既然如此,本侯……”
他还没说完,一个少年突然趁士兵不注意,挣脱出来向这边跑来:“求侯爷救救我们——我弟弟已经饿死了,我不能再离开我娘……”
他说话间已经闯到向何予脚边,黑甲军不由变色,朝小孩儿抓来。扬州侯一直沉默在原地没有动,直到黑甲军赶来时才猝然出口,将最前面一个人踹飞三丈之外!
已经追到近前的黑甲军立刻停住了步子,不明白向何予为什么态度临时转变,脸色阴晴不定:“侯爷,我们是奉陛下之命……”
“滚!”向何予冷冷一笑:“你们算什么狗东西,也敢来冒犯我?”
被他呵斥的黑甲军霎时涨红了脸,咬牙道:“既然侯爷坚持如此……都给我上!”
那孩子见机连忙朝向何予后面逃去,没多远到了闻九州他们面前。他和小白、微生凉差不多大,看上去却面黄肌瘦,只有眼里闪着畏惧又不甘的光。浮屠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了初见微生时的情景。他侧身将少年让了过去,直视前方:“既然有人先动手了,多我一个也没关系了吧?”
闻九州无话可说,担忧地看着前方。谁也没想到扬州侯竟然会不顾场合,正面和天子之兵杠上,他一个人站在最前面,手无寸铁地被一众黑甲军围在中央,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却巍然无惧。但看在别人眼里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浮屠见没人再阻拦,径自掠了上去,早按耐不住的小白紧随其后,么罗则留在原地保护闻九州——已经有几个黑甲军注意到了这边。微生没跟着去添乱,他微眯着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前闻九州几人的一举一动。
浮屠的作风一贯张扬,越过向何予撞入前面街道中。一路上凡是挡在他面前的黑甲兵通通横飞而起,哀嚎着落地滚成一片,气焰全无,原本被踩在原地哭号的少年与父母们连忙站起来四散逃开。更后面的人终于注意到他,摆开阵势围了上来。
浮屠这些天日日炼体,早已不将这种对手放在了心上,来再多也只是他的踏脚石!他任由黑甲军围了上来,正要迎战,忽然一股奇异的波动从四处传来,阴邪缥缈,似鬼似妖——是那个邪修的气息,这是圈套!
浮屠想到这一点,骤然回身,却已经来不及提醒。身周的黑甲军将他锁在中央后,同时取出一颗人骨珠,向他掷来!
与此同时,小白留在了向何予身边,用力扫开了一圈人:“不许过来!再过来……再过来我动手了!”
他虽然不会武功,打得毫无章法,但胜在天生神力,夺来长戈随手一挥能有巨大的威力。扬州侯显然也没有预料到看似最弱的小白能发挥出这样的杀伤力,按住他的肩背,沉声道:“冷静,仔细看四周形势,他们不是你的对手。”
一向只知道吃喝玩睡的小白闻言硬是挺直了脊梁,担心道:“侯爷,你没事吧?”
向何予:“放心,他们不敢伤我。”他说着反手朝身侧甩去,附近黑甲兵果然退了一些,正当向何予要上前时,他们忽然向中央抛出了一片小珠子。人骨珠在半空中炸了开来,阴邪的力量瞬间笼罩了所有人,动魂摄魄,寒入骨髓!
向何予只觉得脑中嗡了一下,此空白,视野里只看到小白朝他跑来,身后一把长戈突然毫无预兆地劈下,雪白的刃尖闪烁着冰冷的反光!
那一刻,所有人的心脏都被抓紧了。扬州侯还没反应过来毫无停顿地扑了过去,却晚了一步:“小予……小白——!”
浮屠一时半刻冲不出人骨珠威力的范围,哪怕展开阴脉星海也无法脱出黑甲军包围。么罗还在远处,根本救之不及,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小白惊叫一声瞪大了眼,被长戈带倒在地,利刃破胸而出,刃尖上还挂着依然热气蒸腾的血肉。
下一瞬人骨珠的力量蓦然加大,扬州侯大叫一声,摁紧剧痛的太阳**跪倒在地,临昏迷前还试图抓住小白保护他,却什么都没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