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给杜老太太请了安,刘氏便赶忙去了刘府,安宁则去了陆氏房里看望,杜老太太已经明里暗里说了好些次,她总得去看一回才行。杜修竹一直将她送到文毅院,看着她进了院门才缓缓转身。
陆氏与杜清竹住在文毅院,一进到院中安宁便觉着一股书香气扑面而来,陆氏正坐在院子的紫藤花架下看书,一旁的小几上放着好几盘糕点,十分精致。
见她来了,陆氏站起身来迎,显得极为高兴,“弟妹,来,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在这花架子下说话,如何?”一面说着一边吩咐丫头将最近新做出来的点心拿来。
“好。”安宁应了声,连忙扶她坐好,“大嫂,我看你气色不错,想来这个孩子日后定是个孝顺的。”说着,虚摸了一把陆氏的肚子。
陆氏顿时笑了,说:“等你怀上的时候约摸也是这般光景。”
安宁的脸被说得有些发红,成亲至今,杜修竹除了牵过她的手,其他哪里都没碰过,她到现在都摸不清楚他的态度,亦或者是他的身体真的有问题。
看着安宁小女儿的样子,陆氏了然一笑,“刚成亲的时候都这样,日子长了也这么回事了,没什么好害羞的。”
安宁知她误会,只笑了笑。
这时候,丫头端了一盘点心时来,陆氏拿了块递到安宁手上,笑着说:“这是小厨房里新研制出来的,很是好吃,你尝尝。”
安宁接过,见陆氏也拿了块放到嘴里,才咬了一口慢慢的吃着,目光不由投向院门的方向,从她的位置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那是杜修竹的身影,安宁心里不禁一怔,他是在等她?
文毅院外的风景着实不错,杜修竹在院门口站着,身旁的柳树迎着微风轻拂,飘飘然柳絮落下来,他转个身抬手拂去,见杜清竹正朝这边走来。
杜清竹看到他也有些诧异,“二弟怎会在此?”
杜修竹淡淡的说:“安宁在里面。”
杜清竹微微一笑,说来也怪,他虽然长得不如杜修竹好看,但笑起来却似有一种亲和力,让人心生喜欢,“难怪,看来二弟十分看重二弟妹。”
杜修竹听了这话却有些反感,“明媒正娶迎进门的,自然看重。”
杜清竹似是不在意他话里的清冷意味,他笑了笑,脸色却突然变了,语气竟也凌厉起来,“二弟可知道那日我为何伤了?”
杜修竹淡淡的说:“大哥怎么伤的,我如何得知?”
杜清竹唇角微提,勾出一抹冰冷的笑,“可我却知道,我伤了以后唯一受益的便是二弟你了。”
杜修竹淡淡的笑:“大哥的想法并不是我能控制的。”
杜清竹饱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袖子一拂,径直进了院中,正巧安宁走出来,杜清竹瞬间又恢复了他原来的样子,谦和有礼的问:“二弟妹怎的不多坐一会?”
安宁看一眼杜修竹,杜清竹了然一笑,“原来是担心二弟等着急了。”说着,他往旁边跨出一步,“二弟妹请先行。”
安宁对他行了一礼,朝杜修竹走过去,杜修竹看见她,过来牵起她的手往外走,杜清竹在院子里回头往后看,眼里的怨毒却是再也掩藏不住了。
现回头,陆氏正看着他笑,冲他点头,他的心情才明朗起来。
下午的时候刘氏回来了,杜修竹和安宁一听说她回来了,立即去了闻音院。
刘氏给安宁看她拿回来的弓,语气里满是安慰,“他还是听我话的,我劝了他,他想了想让我把弓带回来了,说让我替他先看着,日后他想看了再来找我,这样总比日日在他身边好得多。”
二人没想到刘子固真的会听,安宁反复将弓看了好几遍,真的是上次刘佳茵拿出来的那把,刘子固这么容易被说服了?
杜修竹接过弓也仔细看了看,“竟然真是传说中的偷天弓,他倒真是舍得,娘亲你可要好生保管。”
安宁虽然听说了好几回,可还是第一次听到它的名字,“原来它还有名字。”
杜修竹点头,“据说这把弓是当年鲁班先祖亲自所制,射程较一般的弓箭要远上一半,而且速度其快无比,可不是比一般的弓箭偷了天光嘛。”
安宁想想也是,不过终是他们男子把玩的东西,她一个后宅女子对这些实在提不起多大的兴致。
刘氏也没兴趣知道这么多,子固这孩子从小比别的孩子好动,没想到长大了竟然还想着从武,幸好还是听她话的,否则她真不知道父亲得气成什么样,现在她终于安慰了。至于这把弓,随便找个柜子放进去行了。
韶光一晃而过,明日是放榜的日子,安宁的神经也绷紧了,不知明日会是个什么样的格局。
原先杜修竹倒是准备带安宁出去踏春的,可临到那天早上,安宁腹中突然一阵猛烈的剧痛,将原本的计划打乱,这段时间,她被刘氏和杜修竹逼着吃了很多进补的东西,眼见着腰身粗了一圈。
这不,早饭刚用过不久,绿菊又端了碗红豆枸杞粥来,“小姐,趁热吃吗?”
安宁摇了摇头,杜修竹刚去了书房,这会倒是没人逼她了,自那次去过之后,杜修竹回来便让她少与那边来往,她也听了,可这些日子杜老太太又总是提起,她想了想,说:“去看看陆氏吧,明日放榜,不管考得如何,去了都不好。”
绿菊应了声,将碗放下,便跟着安宁出去了。
路上,安宁不由问:“贾妈妈最近可还安生?”
绿菊点头,说:“她最近倒是没什么异常的,只每隔几天会出去那么一次。”
说话间便到了文毅院,眼下天气渐热,陆氏又怀着孩子,一个人身上有两个人的热气,还没入夏身上已经泛了热,再也不在那花架下坐着了,而是搬到西次间的书房去了,丫头一边说着一边将安宁引了进去。
陆氏又起来迎她,她穿得单薄,已经可以看出小腹有些微隆,三个月的身子,是可以看出一些了,加上陆氏本清瘦,更显怀了。
“将上次那种点心再拿些过来。”陆氏吩咐下去。
安宁笑着摆手,“大嫂,我是真吃不下了,刚才喝了碗红豆枸杞粥。”杜修竹让她少与这边来往,那这些吃的东西她总是要留份心的。
陆氏哪里听她的,只吩咐下人去拿,不一会儿,便上了三四个碟子,摆着各色的糕点,十分好看。
陆氏拿了一块递给安宁,自己也拿了一块来吃,“怀着孩子吃东西也变得挑了,喜欢这个味道的糕点,我看你上次吃得不错,这次多吃些,待会再带些回去。”
实在盛情难却,安宁见陆氏吃了,才尝了自己手里的一块,与上次的味道一模一样,它里面有股奇特的香味,让人难以忘却,不知不觉竟将一整块都吃了下去。
陆氏见她吃,硬是让下人将剩下的打包给她带了回去。
杜修竹刚从书房过来,见绿菊手里拎着个食盒跟着安宁进了院子,绿菊说:“小姐刚去看二少夫了,这是她那带回来的。”
杜修竹接过食盒打开一看,竟是盘糕点,“你吃过了吗?”
安宁点头,“吃过一个,有股特殊的香味,很好吃,你也尝一个。”说着,安宁拿出一个递过去,自己又拿出一个来吃,吃了一口,却觉得奇怪,“怎么没有在那边时好吃了,也不香了?”
绿菊在她身后笑了,“小姐,大概是您肚子太饱了,食不知味吧。”
杜修竹听了这话,微微一笑,二话不说将整盘糕点端了往门外走,“既然你太饱了,剩下的全都由我来吃,我正饿着呢,我去书房拿本书,刚走得急,忘了。”
这是安宁第一次见到杜修竹有些孩子气的一面,大多时候他给她的感觉是沉稳内敛的。
她不置可否的笑了,并未放在心上。
次日寅时,杜府里的灯火亮了,辰正放榜,这时候,赵氏已经起来了,派出去等榜的小厮半夜去了礼部衙门,在那里等着榜单,好最先报与家里知道。
赵氏来回在屋里的踱着步子,杜远竹和杜驿竹坐在下首打着哈欠,杜驿竹忍不住道:“娘,这么早叫我们起来作什么,榜在那里,跑又跑不掉,您这样急也没有用。”
赵氏剜了二儿子一眼,“你自然是不急,左右你也是没希望的,我还不是替你大哥着急吗?”
杜凝梦坐在最末端,她是庶女,以后凡事还得仰仗着主母,是以柔声劝慰道:“母亲不如坐下歇息一会,待会捷报到来是还要应付客人,莫要累着了。”
赵氏看了杜凝梦一眼,她自己没能生出个女儿来,对这个庶女倒也宽容,她点了点头,又剜了杜驿竹一眼,“十六岁的人了,连自己的妹妹都不如,你父亲你这个年纪可比你强多了。”
见母亲动了怒,杜驿竹只得闭口不言,一时间,堂上鸦雀无声,唯滴漏不时发生的声音,提醒着众人时间还在继续。
辰未的时候,门外终于响起了马蹄声,派出的小厮骑马飞奔到大门口,又一路往后院跑,赵氏得了消息来到院门外,却见小厮越过自己,径自往更后面跑去,再后面可是老太太的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