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医院,沈言珩总算能顺心的抽根烟。
外头风大,尤安看了一眼穿着单薄的沈言珩，风很肆意的往他领口里钻，看的尤安自己先打了个寒颤，忍不住问：“不冷啊，也不穿件外套出来。”
沈言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衫。
好像是有点冷。
不过刚刚去帮廖暖买晚饭时，倒是没什么感觉。
叼着烟，吸了两口。往常能平定心神的烟今天好像没什么作用。
两个大男人静默。
已是凌晨，除了医院的灯还亮着,街上的小铺都已关闭。路灯昏暗，昏黄的灯光似乎也被晚风吹起涟漪，路灯旁梧桐树的树枝摇摇摆摆的晃。
眼下的问题,两人都心知肚明。
怎么处理是一个大问题。
最后还是尤安犹豫着先开口，道：“珩哥,刚才嫂子一直在找你,估计是……凌羽彤那边的事嫂子已经知道了,你看要不要见一下？”
沈言珩拇指轻轻磨着手里的烟。
抽了两口后一直拿在手上，没有往常的兴致。
好像自从廖暖抗议“二手烟”后,他便习惯在没人的地方抽烟,再往后，自己一个人时也懒得抽。
拧眉半晌，他低头掐了烟。
“不见。”
尤安点头：“也好，嫂子虽然明事理，但毕竟是她妹妹的事，也难保她会有什么反应。你要是见了，对廖暖也不太好。”顿了顿，朝沈言珩挤挤眼睛，“不过珩哥啊，你现在真是……事事都为廖暖考虑呢，唉，真羡慕，神仙眷侣。”
一个苹果都跟他抢的神仙眷侣？
沈言珩脸黑了。
“别胡说八道，这事本来是凌羽彤做的不对，她在学校的确过分了，我们上学的时候，你不也最讨厌这种人？这和廖暖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冲着她。”解释的话扔过来一堆。
这大概是尤安听过的，沈言珩说过最长的一串话。
尤安摊手，一副懒得和沈言珩计较的样子：“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你说一我哪敢说二？你不喜欢廖暖行了吧，我这去告诉她，让她早点踹了你。”
沈言珩：……
*
廖暖作为病人住院的第二天，沈言珩被迫将工作都移到病房。
倒不是廖暖又作什么妖，事实上，廖暖从昨晚吃了肯德基以后，乖的不像话。也不给沈言珩添麻烦，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都自己做，自己实在做不了了，才会求沈言珩帮忙。
求沈言珩的时候，目光恳切诚挚，以至于沈言珩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想不开要做什么。
所以暂时推了工作。
中午吃过饭，廖暖坐在病床上看资料，沈言珩在一旁敲电脑。
尤安带着敏琦来看廖暖，身后还跟了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易予。
一进门，易予先和沈言珩打招呼：“呦，老七，不错啊，要做三从四德的好老公了？”
沈言珩：……
跟这种人做朋友有时候你想脾气好都不行。
易予自动无视沈言珩会吃人的目光，将手里拎着的果篮放到床头柜上，笑眯眯的嘱咐廖暖：“让他帮你削，别客气。”
廖暖抿嘴笑了笑。
沈言珩脸更臭，声音冷硬：“放心，她一点都不会客气。”
“嘁。”易予白了沈言珩一眼，“不客气是看的起你，你还想怎么样，你这种男朋友，也人家廖暖愿意要你了，知足吧。”一副沈言珩是万人嫌的样子。
尤安帮腔：“是，你看廖暖现在多瘦，这次住院，你不把她照顾到多十斤肉，别回来了。”
沈言珩：……
他们还记得他们之前的相处模式是怎样的吗？
五人待在病房，开了个简短的歌颂廖暖大会，并剥夺沈言珩发言的权利。
除了沈言珩外，其余四人讨论的很愉悦。
趁着敏琦尤安和廖暖聊的开心，易予将沈言珩拉了出去。
出门时特意关严了门。
从病房门的窗子中望了眼廖暖，下巴点了点：“真准备帮她？”
沈言珩倚在墙上，扬了扬眉。
易予似笑非笑：“说你对人家动心你还不承认，这回护短的方向都变了，也不承认？”
“动什么心。”提到这个话题，沈言珩有点烦躁。眉头蹙起，显然不想听到这一的话。
这几天似乎已经有无数人有意无意提到廖暖，他未深思过，但总会下意识的反驳。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只要听到这种话，他忍不住呛声。
什么喜欢廖暖，太可笑。
易予这回是真笑：“人家青春期的小男生才喜欢了又不承认，你都二十好几了，装什么年轻？”
沈言珩：……
最近他怼人的功力明显退步。
易予又道：“早跟你说把凌羽彤收拾了得了，放在学校还祸害人家小姑娘，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这缺德事你也由着她干。”
沈言珩静默。
在陈浠之前，他的确不知道凌羽彤的所作所为，除了必要的收拾残局外，他向来懒得管她的事。以前都只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这次却是真的道德败坏。
尤其陈浠还是廖暖的……
他抬头，看了病床里的廖暖一眼。
笑容正甜。
沈言珩眉头又深锁几分。
“好了。”易予拍拍沈言珩的肩，“这是她应得的，别想太多。不过你这新婚小娘子……也真是厉害啊，这种招都使得出来，她不怕凌羽彤真叫来一帮狠角色，打坏她？”
沈言珩目光仍停留在廖暖身上。
缄默两三秒，唇勾起：“她聪明的很，知道凌羽彤叫不来什么大角色。”
易予奇怪：“为什么？”
沈言珩偏偏头，微笑：“因为大角色都在我这边。”
易予：……
再说不喜欢廖暖他打死他。
……算了，打不过。
感觉吃了狗粮的易予举手投降。
时间过的快，易予三人一直留到晚上，准备告辞之际，以乔宇泽为首，调查局的人浩浩荡荡来了几个。
两伙人撞在一起，廖暖有点尴尬。
有了前车之鉴，廖暖生怕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
先进门的是杨天骄，看见沈言珩后，照例替乔宇泽鄙夷了他一下，沈言珩脸色还好。
等乔宇泽进来后，沈言珩脸色却不太对了。
人退到一边，脸色颇冷，一言不发。
易予和尤安都看出了点门道，乐呵呵的站在一旁看戏。
唯独敏琦偶尔犯蠢，站在沈言珩旁边，看着乔宇泽拎来的东西，小声感慨：“这个上司人真好，送这么多东西呢，还都是廖暖姐现在需要的，真贴心。”
冷冷的目光投了过来。
往常脑子还算灵光的敏琦这次没转过来，反倒拉了拉沈言珩：“珩哥，我们要不要替廖暖姐谢谢人家。”
沈言珩脸黑了黑。
易予和尤安拼命憋笑，也不提醒敏琦，等着看沈言珩的反应。
沈言珩果然不负众望。
盯着乔宇泽看了片刻，猛然起身，几步走到病床边，顺手抽走乔宇泽刚递过来的资料。动作自如。
眼中冷意深，脸上却扯了个笑容出来，随手翻了翻资料，看了几眼。
杨天骄脸色立刻变了：“喂，这东西你不能看。”
后半句话杨天骄还没来得及说，资料只有调查局的人能看。被沈言珩投来的目光遏制住。
凉凉的，像坠入冰河。
直来直往惯了的杨天骄有点懵。
陷入类似于发生什么了的迷惘之中。
沈言珩又扫了其他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乔宇泽身上，酝酿出笑容：“队长大人，你不觉得一个病人，最需要的是休息吗？”言下之意是，这帮人太吵。
廖暖忍了忍笑。
他还是在吃乔宇泽的醋嘛。
虽然很想看看沈言珩和乔宇泽为了自己针锋相对的场面，但这样毕竟对乔宇泽不公平，廖暖伸手将沈言珩拉到自己身旁，打圆场：“那个，乔队，我今天是有点累了，资料我会看的。”
乔宇泽神色未变，客气的起身。
虽然乔宇泽没有反驳，但沈言珩看的依然不爽。
他看见乔宇泽不开心，浑身都不开心的那种不开心，偶尔还会想打人，可惜周围没有可以让他打的东西。
廖暖紧紧抱住沈言珩的胳膊，余光瞥过去，含着笑意。
“年轻”气盛啊！
调查局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沈言珩冷眸一转，看向墙角看戏的易予三人。
易予&尤安&敏琦：……
矛头好像又对准他们了？
易予打哈哈：“啊，那个，晚上了哈，晚上嘛，你们俩的时间，没什么事我们仨先撤退了。再见，珍惜夜晚时间。”多次强调“晚上”二字。
廖暖再蠢，都能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脸颊红了红。
病房总算安静。
廖暖这才放开沈言珩，后者脸色仍然冷峻。
廖暖忍不住调侃：“我说沈先生，乔队来看望下属而已，你不至于吃这么大的醋吧？”她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这么凉，气的血液倒流了？”
手指刚点上他的手背，立刻被反握住，他低头冷颜：“廖暖。”
警告的意味。
不过这警告对平时的廖暖都没什么用，更何况是刚看了一场大戏，十分满足的廖暖。
喜笑颜开：“你说你怎么这么年轻气盛，不对，明明已经不年轻了啊，还有几年奔三……哎，疼。”
调侃失败的廖暖扯着自己的爪子往后退。
沈言珩捏的更用力。
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没想到那个被摧残惯了，生孩子都不觉得痛的女人是自己，廖暖这才觉得，别人的坏话真是说不得。
龇牙咧嘴的疼。
沈言珩俯身。
动作缓慢，目光冷凝，直到把廖暖逼退到床头，才停下。
停下时，几乎贴在廖暖身上。
廖暖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好像……点了引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