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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夫人说完这话,面对众人各异的目光,抬起头看向杨老太君开口解释道:“母亲,这事儿儿媳原本怕您听了担心伤神,打算瞒着您。可是弟妹却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话,为了慎重起见,此事儿媳还是说出来为好。”
“大嫂卖什么关子。”
杨二夫人面色有些难堪,她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还是硬撑着冲杨大夫人开口冷声道。
杨大夫人笑了笑,没有计较杨二夫人这话的失礼,而是开始慢慢开口:“母亲,昨日太子殿下的车驾在围场遇险,马受惊疯跑跌落悬崖,若非车上杨氏舍命相救太子,只怕太子凶多吉少。”
“什么!”
杨老太君面上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围场虽然也是在京郊,可毕竟路程有几分远,那边的消息真要传来,起码要隔上一日。
所以这昨日发生的事情,杨老太君是真的一无所知。
不然杨老太君绝对不可能这般淡定,毕竟太子殿下不仅仅是杨老太君的曾外孙,更是关系到杨家全族,尤其是他们杨国公府的前途和命运。
而杨二夫人面上也是愣了一下,杨惠茵在心中可是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她心中忍不住埋怨起了杨惠茵,别的事情倒是抱怨了一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反倒是只字未提。
杨大夫人面对杨老太君一脸后怕不已的神色,连忙站起来,伸手去顺杨老太君的背,又是开口劝道:“母亲放心,太子殿下无事。儿媳与国公爷也是怕母亲会这般,所以才想瞒着母亲。”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做什么要瞒着。”
杨老太君回过神来,还是出声埋怨着。
而杨大夫人闻言,也没有辩解,反倒是自己笑着认了错:“是是是,这事儿是儿媳妇的错。”
“算了,你和简儿也是为了我的身体。”
杨老太君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杨大夫人又道:“你仔细说说昨日的情形。”
“是。”杨大夫人应了,“昨日马受惊奔走时,车上除了太子殿下,只有杨氏和一个小宫女,这马发了疯,往悬崖跑去,杨氏眼见情形不好,抱着太子殿下跳的车,据国公爷信上说,那杨氏伤的厉害,差点没了性命,却将咱们的太子殿下护在怀中,这让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先时那杨氏在宫中的时候,儿媳便听说她照顾太子尽心,却未料她为了太子还能豁出性命相救,太子殿下是惠仪留下的唯一血脉,说实话,儿媳对这杨氏心里只有感激的份儿,这突然听着弟妹这般说,便有些忍不住了。”
“若杨氏真当这般,那的确是难得。”
杨老太君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目光看向了杨二夫人,倒也没有发怒,只是温声开口道:“老二家的,这事儿是不是给弄错了,里边有什么误会。”
杨二夫人闻言,面上一惊,虽然她心中也有几分惊疑不定,可这会儿,实在是骑虎难下,若是承认,那不就是在说自己是在胡说八道,给老大家笑话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脑子一转,冲着杨老太君开口道:“母亲,惠茵既然写信给了儿媳,自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怎么会弄错。更何况大嫂说的,便是那女人对太子真的尽心,但与儿媳说的也并不冲突,她要笼络太子,可不就得表现的对太子尽心尽力点吗?”
杨二夫人的话一出,杨大夫人面上顿时没了表情,她看了一眼杨老太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一堵,只冷声道:“我可没弟妹这般往人朝着复杂了想,反正杨氏救了太子是事实,更何况这杨氏便是咱们家送进宫中的,但咱们家送她入宫本就是为了照顾好太子,她做到了便是尽心尽力了,弟妹说的帮你家惠茵固宠,这事儿难不成她一个小小的奶娘还要插手不成。”
“大嫂说的什么话,我哪有说让杨氏替我家惠茵固宠……”
杨二夫人一听,顿时不干了,声音也不觉大了起来。
杨大夫人却并没有去理会杨二夫人,只是看向杨老太君开口道:“母亲,这杨氏是您亲自看了送入宫中,她品性如何,您心中最该清楚不过。更何况,但她救了太子是事实,若咱们国公府因着弟妹的话,非但不去感激人家,反倒是还要给她下绊子,这不是往人真的往外推,反而结了仇吗?退一万步说,便是这杨氏真的像弟妹所说那般,日后咱们再想办法解决也不是什么难受,可如今动手,咱们杨国公府成了什么,忘恩负义的小人?”
杨老太君依然安静的听着杨大夫人的话。
在她说完之后,她微微点了点头,杨二夫人瞧着,心中一惊,张嘴正想反驳时,杨老太君却是直接开口打断了:“行了,这事儿老大家的说的有道理,这杨氏先时我也是瞧过,不管是家风还是人品,都是不错的。当然也不能够保证就像是老二家说的那般是我看走了眼。但不管如何,这杨氏救了太子是事实,咱们杨国公府里,就得客客气气。”
杨老太君说完这话,也不管杨二夫人面上满是不甘,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陈嬷嬷开口吩咐道:“这杨家你熟,杨氏也是你牵线搭桥引到我面前的,你去开库房,选几件东西送去杨家,就当是咱们国公府表示谢意。”
“是。”
陈嬷嬷一听,连忙站出来应了。
她正要退下的时候,杨大夫人却又突然开口叫住了她:“慢着。”
杨大夫人看向杨老太君,笑道:“母亲,杨氏救得毕竟是儿媳的孙儿,儿媳想着,另外给添几份谢礼。”
杨老太君抬起眼皮,看向了杨大夫人,只见杨大夫人低垂着脑袋,一副恭敬请示的样子。
杨老太君微微点了点头,面上神色寡淡,但嘴上还是说了一句:“既然是你的心意,你自己看着办便是了。”
“多谢母亲。”
杨大夫人轻笑道了谢,然后开口笑道:“儿媳昨日想了想,这一来想着杨家贫寒,孤儿寡母的,也没个生计,便是咱们家送再多的银钱过去,也是让他们坐吃山空,所以儿媳打算从自己的嫁妆中拿东街的两间铺子出来送给他们家,便是自己不做买卖,收收租金也可让杨家日后生计不愁。”
杨大夫人这话一出,不仅仅是杨二夫人吃惊的抬头看向了她,杨老太君面上也有几分惊讶。
东街的铺子,便是再小,那可都是按黄金来算价格。当然最有价值的还不是铺子本身的价值,作为京中最繁华大街上的铺子,市面上可是有价无市,想买都买不到,杨大夫人娘家富贵,加上只有这么一个嫡女,所以陪嫁中确有这么十余间东街铺子。倒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大方,随随便便就拿出来送人了,这可真是下了血本。
杨二夫人眼红的不行,东街的铺子,她自己都没有呢!
不过杨大夫人的谢礼,却并不仅仅只是这个,在屋里人惊讶的目光中,她只淡然的笑道:“除了这铺子。杨氏家中贫寒但还供着一个幼弟在青山书院念书,想来杨氏家中也是希望这唯一的子嗣能够出人头地。所以我想着,去国子监要个名额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若送这杨氏的幼弟去国子监念书。”
“大嫂,您可真是够大方的呢!国子监的名额,说给人就给人,咱们杨家的近亲子侄都还没上国子监呢!”
杨二夫人闻言,心中越发有些来气了,她娘家嫂子去年求到她这边,她费了老大的劲儿,都没给弄个国子监的名额。结果她大嫂今日在这边就这么轻飘飘随、随便便便将名额给个小小乳母的幼弟。这是在打她的脸呢。
杨二夫人忍不住看向了杨老太君,正想开口阻止。
杨老太君却没有理会杨二夫人,只是看着杨大夫人问了一句:“你想清楚了,真的要送这么大一份谢礼?”
“母亲放心,此事儿媳自己会去办妥,只是请陈嬷嬷帮忙转达一下。”
杨大夫人笑着说了,语气坚决。
杨老太君微微沉了脸,但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既然你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主要杨大夫人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这谢礼她不动用杨家分毫,全从她自己那边出,她这个做婆婆的,便是管天管地,却也耐不得儿媳妇自己有本事。
不过杨老太君的心中却也忍不住开始微微掂量了起来,杨大夫人自然不可能为了落弟妹的风头便出这么大的血,这分明便是她自己想要和杨氏交好,倒是不知道这儿媳想要打什么主意。
从杨老太君的慈安堂出来,杨大夫人和杨二夫人一前一后。
杨大夫人走的抬头挺胸,姿态优雅,杨二夫人跟在后边,目露不忿,走出几步后,杨大夫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杨二夫人,开口笑道:“弟妹,下次要告状,还是先打听清楚为妙,莫听风便是雨。还有你家惠茵,你还是写封信好好劝说一下吧,莫把心思放在歪门邪道上,有这个功夫,还不若好好想着怎么讨皇上欢心吧!”
杨二夫人闻言,面上神色越加愤恨,她冷笑看着杨大夫人回道:“不劳大嫂操心,我家惠茵好着呢,倒是大嫂您,这接连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要保重身体。还有这杨氏,便是与惠宁长得在相似,终究不是你的骨血,你呀,也别将满腔的母爱放在一个不想关的人身上。”
“惠宁是惠宁,杨氏是杨氏,我自是分的清楚,不劳弟妹操心。”
杨大夫人面色不变,只微笑看着杨二夫人缓缓道,“不过杨氏与惠宁长得相似,又对太子有心,这或许也是一种缘分。不管如何,她能将我的外孙照顾的好,便是我的大恩人,是咱们整个杨国公府的大恩人。”
杨大夫人说完这话,也不等着杨二夫人说出什么话来,便轻蔑笑着转身走人。
“……”
杨二夫人气的浑身颤抖,看着杨大夫人的背影,恨不得狠狠一拳砸过去。
而在这个时候,陈嬷嬷带着两个丫鬟从身后慈安堂中走了出来,杨二夫人冰冷的看了过去。
陈嬷嬷只低头冲着她行了一礼,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小丫鬟离开。
杨陈氏打开门看到陈嬷嬷的时候,面上又惊又喜,还有几分担忧。
但她到底没忘记礼仪,连忙将陈嬷嬷请进了屋内,热情的倒了水。
若说往日里陈嬷嬷还能心安理得接受杨陈氏对她的招呼,今日却是连忙伸手阻止了,将人拉着坐下了,只连连道喜:“今日我来,可不是为了来你家蹭吃蹭喝的,今日我可是来给你报喜的。”
杨陈氏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心中虽有几分预感,但面上还是疑惑的看着陈嬷嬷。
陈嬷嬷却是笑着将杨蓁蓁与杨国公府里的赏赐与杨陈氏说了一遍,而后又冲着已经惊呆了的杨陈氏笑道:“这些都还只是小的,你们家的富贵可在后头呢,等日后太子殿下长大,还能亏待了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乳母吗?”
“我和嘉言也便算了,但蓁蓁,真是苦尽甘来了。这次也不知道伤的厉不厉害?”
杨陈氏闻言红了眼眶,连连点了点头,又是冲着陈嬷嬷道谢:“说来这事儿还要谢谢老姐姐你,若非你想着我们家蓁蓁,她哪有这么多的好事。”
“谢什么,看着你们家蓁蓁好,我心里也高兴。”
陈嬷嬷笑着说道,心里倒是实话,说来杨蓁蓁进宫之后,给她带来的好处别的不说,只单说郭嬷嬷那件,便足够了。
郭氏在宫中被处置了,郭嬷嬷气焰自然不敢再嚣张,而杨老太君也不可能再放这样的人在身边,虽然念着旧情没有将他们一家发卖,却是全家都被遣送到了庄上去,如此,她真正做得了杨老太君身边的第一人。
“你家蓁蓁日后指不定还能得个一品诰命出来,那才是真正给你们家争光了。”
陈嬷嬷正说着,目光倒是注意到了杨陈氏方才搁在桌几边上的一个篮子,确切的说是篮中那件小小的衣裳。
“这是……”
陈嬷嬷目光落在了上边,开口问道。
杨陈氏的目光顺着陈嬷嬷的目光也落在了篮子上,笑着回道:“我这不是闲着吗,想着给我那外孙女做件衣裳,下次去看的时候好带去。”
“你倒是有心了。”
陈嬷嬷笑着接过了杨陈氏递过的衣裳,仔细端详了,嘴上却是随口问了一句:“这料子瞧着不错,你打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些来给我家娃儿做几件衣裳。”
“倒不是买的,是蓁蓁一个朋友送来的。”
杨陈氏闻言,愣了一下,立刻笑着回答,“他送了不少,老姐姐你喜欢的话,就拿些去。这桃红色太鲜亮了,我又不好拿来做衣裳,嘉言也不能穿这颜色的衣裳吧,不过还有一匹雪青色的,正好给嘉言做几件袍子上学穿,去国子监上学总归不能穿的太破旧了,姐姐你要不也带些去给大哥也做一身衣裳,李家那事儿多亏了大哥帮忙,一直还没谢过呢!”
杨陈氏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柜子去翻。
陈嬷嬷连忙上前阻止,目光却是落在了柜子里包着那几匹缎子油纸包装上,目光闪了闪。
她自然不会认错这标志,这分明便是端亲王府的标志。那么杨陈氏口中那位杨蓁蓁的友人,就是端亲王?
陈嬷嬷微微心惊,其实在初始看到这缎子的时候,她心中便有些疑惑,这缎子分明便是去年江南进贡到宫中的上品贡缎。因着数量稀少,便是杨老太君的库房里,也只有一匹杨太后赏下的,颜色却不如杨陈氏手中的讨喜,所以一直被存放着没拿出来用。
陈嬷嬷好不容易安抚下杨陈氏,让她绝了送她缎子的想法后,这才坐下来旁敲侧击:“蓁蓁这朋友,是在宫里认识的吗?瞧着倒是富贵,出手真是大方。”
“是啊,不仅送了缎子还送了不少的补品,我这不好意思收,但想推一直没给推掉,只好收下了。”
杨陈氏闻言,也是连连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他有和你说过身份吗?”
陈嬷嬷又笑着问了。
杨陈氏不明所以,但摇了摇头,开口轻声道:“身份就不知道了,不过瞧着身上穿的衣裳倒是像当官的。”
“是不是一个身材高大清瘦,面容清俊的年轻男人?”
陈嬷嬷嘴里形容着追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