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公府的明正堂内,周国公正坐于上首,静静的品着茶。
世子柴庆进来时,正好见到了这等悠闲的场景。
然后,当柴庆给父亲行过礼后,周国公搁下了茶盏,神色变得肃容,道:“为父得到消息,圣上发出衣带袑,号召天下之人击京中二贼。”
“呵呵,不曾想,我周国公府和郑国公府,倒是由上柱国变成了国之大贼……”
周国公的脸上,尽是嘲弄之色。
“父亲示意,儿子照做便是。”
柴庆低头,恭敬的回道。
“国公府的将来,由你继承。”
“此等无有担当之话,往后,不可再提。”
周国公嘴里这般说后,又道:“若前面的话,引出来的是将要到来的麻烦。那么,国公府已经面临一个更大的麻烦了……”
“内线密报,郑国公府在调派人手,准备秘密进入京城。”
“其用意,想是不言而喻了。”
对于父亲嘴里的话,柴庆听后,心头一惊。他道:“父亲,莫不成是郑国公府发现了咱们的意图?”
“只能说英雄所见略同。”
周国公说了此话后,就是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后,才道:“看来,不光咱们想先动手,郑国公也是接奈不住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本是一桩美事。
奈何,这挟持着天子的诸侯是两家。这就意味着,两诸侯之间是矛盾重重,小天子在里面是混水摸渔啊。
在这等情况下,周国公府也罢,郑国公府也罢,都是忍无可忍了。
“那依目前的情况来看,父亲,咱们是否马上动手?”
柴庆比划了一个横切的手势。
“不能再拖了。”
周国公肯定了儿子的答案。
“这几日,京城的气氛稍缓。依为父看,就在元宵节。”
“元宵节当日,为父进宫中为圣上贺。到时候,你调守京城的禁卫,一举平了郑国公府。”
周国公简单的说了打算。
这父子二人的密谋,自然是准备开始要实施了。
不过嘛,这等事情,必要的人手,还是需要的。
特别是京城之内,凡是郑国公府的亲信,那元宵一日时,必然也是要同时斩草除根的。
说来说去,这等事情,到了关键的时刻,除了握好刀把子,把军权拿捏紧外。就是要秘密调动人手,还得有可靠的心腹,才行了此等大事。
次日,柴庆召见了他军中的心腹。
不过,不是在周国公府里,而是他在禁军中的衙门内。
很简单的,这等议事,柴庆借的名目,是要好好的布置了元宵大贺时,京城的安全嘛。
子时,天上没有几点星目。
整个长安城,都是寂静一片。
唯有更夫,那打更的声音,在晚间最是刺耳。
在周国公府所在街道上,有黑影绰绰。那些人,都是小心翼翼的行动着。
“咕咕……”
是鸡鸣之声响起。
用一种颇有节奏感的叫声,在唤了五声之后,停了下来。
“咯吱”是周国公府大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走出一个青衣打扮的士子,其背后跟着五个劲装大汉。
“千里月华照山河。”
青年士子一拱手,说了此句道。
“剑光寒彻四州春。”
一个身着军装的青年,走了出来,拱手之后,同样回了一句道。
“如此,告辞。”
得了回答的青衣士子,随即离开。
军装青年回望了一眼,青衣士子,还有那个劲装的大汉,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了什么。
“大人,有一个不对劲……”
在军装青年的身旁,一个侍卫小声禀了话,道:“那大汉的身上,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裕,怕是里面有私藏之物……”
“无妨。”
军装青年摆摆手,笑道:“能围绞了周国公府,就是大功一桩。咱们得了好处,也不能太过了。”
对于青衣士子的来历,军装青年很清楚的。所以,他自然不会过份的插手。毕竟,对于他这等世家子而言,为一些无谓的小事,就开罪了斜月阁和剑盟,实在没有必要。
“诺。”
侍卫听得主将如此讲,只能退下。
“杀……”
“今晚,不留俘虏。”
待青衣士子和跟随他的五个劲装大汉的背影,走远了后。军装青年挥了手,对身边的近卫,下了命令。
尔后,这话自然是被传遍了跟来的军丁。
从正门,从侧门,从后门,整个周国公府内,涌进来了大批的敌人。
这等有内应的情况下,周国公府的家丁与亲卫,可谓是节节败退。
白露居,李素素的居所里,她正坐了寝屋之内。
那屋里,有点燃的香烛,洒了满室的光亮。她坐了梳妆镜台前,为自己描了眉妆。
女子,总是爱惜了容貌的。所以,这一刻的李素素,细心的做好了这一切。
“哐当”一声,屋门被揣开了。
进屋的男人,是世子柴庆。
“世子爷来了。”
李素素搁下了眉笔,再是回望了一眼镜中的佳人容貌,尔后,起身对世子爷柴庆福了礼道。
“外院被贼子攻破了……”
柴庆说了此话后,问道:“威哥儿呢?”
“已经被师门带走了。”李素素很平静的回道:“周国公府是弃子,妾也是弃子……”
“世子爷,此时可是失望了……”
若说,李素素不恼,不恨,是骗人的。只是,在现实面前,她已经不知道如何恼,如何恨了……
她之命,可谓是与周国公府牵连在了一起。
而师门最后,只是告知于她,救她不得,却能救她的儿子一命。
想到这些,李素素就想大笑三声。
她李素素身俱凤命,她之子为潜龙命格。这些又如何,却是改变不了,她将落得凄凄的下场。
而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她的儿子,挣得一条活路。
“这般说,斜月阁倒是一手好盘算。”这时候,柴庆已经想明白了许多的东西。
“也好。”他点头,道:“想来,你是有心理准备了?”
李素素起身,走到了旁边的小茶几上,倒了两杯酒,她笑道:“妾敬世子爷一杯,如何?”
说完后,李素素未曾多语,就是一饮而尽了一杯酒。
尔后,她又笑得更利害了,说道:“想是这酒,世子爷定然不喜,不如,妾代劳……”
说完后,李素素再是饮了一杯。
两杯酒饮下后,李素素的娇颜上,更是灿烂若春花,美得有一种惊心动魄。
“呕”的一声后,李素素的嘴角,开始溢出了紫红色的血渍。她缓缓的坐了小榻上,人半倚了上去。似乎在寻了撑起身子的东西一样,半侧坐了上面。
“妾似乎要先走一步了……”
“很抱歉啊,世子爷,妾不能再侍候您了……”
说完此句话后,李素素闭上了眼睛。
在她脑海中的最后一刻,她想到了她的祖母贾氏,心中唯有一声的叹息。
李素素想,她好像辜负了祖母的期望啊……
柴庆望着榻上,那个还是依然很美的宠妾,一时间,却是默然无语。
应该死的人,有一些死了。而还有一些,却是活得很好。
“斜月阁,剑盟……”
想着这两个名字,柴庆这时候,哪会不知道。这两家与周国公府的合作,背后啊,全是隐藏着阴谋与诡计。
当然,周国公府也是同样的虚于委蛇。
只不过,目下看来,这两家的棋高一筹,周国公府已经被这两大派渗透了。所以,这一回,周国公府已经是栽定了。
“威哥儿……”
“哈哈哈……”
原来如此,这时候,柴庆哪会想不明白。其时,斜月阁的目的,是他的儿子威哥儿。
若不然,斜月阁的布局,又是为何?
这一日,是开平三年的元月十三日。
那一晚,周国公府燃起了一场大火。一连烧了三天三夜。
等着这之后的,是周国公府的原址上,留下来的一些残梁断壁。
一时间,长安城中,凡是会看了眼色的官员与豪门啊,都是连连拜访了郑国公府。
很明显着,在周国公府的覆灭后,主宰了长安城的主人,当是郑国公了。
长安城的皇宫里,开平帝朱友贞得知了这个消息后,那是连连三日夜里,不能安寝。因为,这位帝王已经感觉到了,他屁股下面的龙椅,越发的不安稳了。
清洗了对手,自然就是接手了对方的财富与势力。
郑国公府是一面快乐着,一面头疼着。
翼州是周国公府的老巢。这一回,京城的这一支周国公府嫡支覆灭后,在邺都的周国公府旁枝,自然是粉末登台了。
而郑国公府没时间,去料理了翼州的事情。
因为,对于郑国公府而言,握好了手中的兖州和雍州,才是他们更应该做到的事情。
而这两州之地,偏偏又是经过流民的折腾,目前可谓是百业凋敝。这不,拉拢了世家豪门,整合了两州之地的实力,就是郑国公眼中的重中之重了。
与此同时,长安城里,郑国公一家独大的事情,自然是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传遍了天下十三州的诸侯们耳中。
京城啊,那可是天下的中心。
那里的一举一动,关乎了帝王事,怎么能不引人注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