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的精神状态不正常。”白大褂的医生说,我最讨厌医生,像我讨厌医院一样。“建议入院治疗。”
庸医害人,明明我什么毛病多没有,偏偏说我得了神经病,啊呸,是精神病。
建议自己先换个眼再来给别人看病吧。我看起来像有精神病的人吗?
他们站的位置离我有点远,但凭借着我极佳的听力,我还是能听出个所以然来。该死的庸医想把我忽悠进医院,不是想多赚钱吗,呵呵,这种小伎俩。
如果莫先生也执意要我入院的话,那我肯定跟他(们)撕到底。
莫先生一向光彩换发的脸上带了浓浓的忧愁,颇有点抑郁系小鲜肉的风范,不去关注他的年龄,只看脸的话那妥妥的是男神级别的。
他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才道:“麻烦医生,我打算带他回家。”
医生叹了口气,把蓝色的病历本背向了身后,絮絮叨叨着不知又向他讲了什么,不过一听到莫先生没有被庸医糊弄,我心里的一块大石才算放下来。
实际上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快点把伤养好,和莫先生说再见。
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我出了医院,因为他执意要让我来看看脑子有没有问题,正不正常,所以现在我和他在冷战阶段,我板着一张脸不理他,高冷的不行。
电梯降到了一楼,他推我出了电梯,轮椅在光滑的没有一丝灰尘的地板上滚出声响,著名的市医院,并且今天是周六,来看病的人有不少。
等等,我那是看到了谁?
身着休闲装的孕妇一手抚着凸起的肚子,一手揽住丈夫的胳膊,她娇美的脸上却不见一点喜色,试图向身边的男人说话,换来的也是轻佻的敷衍。她低着头,眉宇间都是哀伤的颜色,视线向前一放,恰巧和我的目光相撞。
她咬了咬唇,惊惶的看了我一眼,拽了拽神色不耐的丈夫一下,说道:“沈城,我们到那边走吧。”
颓废的男人脸色灰白,神情恹恹,随意的低声应了一下。
在他们要转弯的时候,莫先生推着我的轮椅迎了上去,他开口道:“沈城。”又像旁边的女人道,“程小姐。”
程依呐呐的说:“莫大哥。”
她低下头。尽管怀孕却并没有胖,脸反而变得比我印象中的更尖,衬的眼睛更大,看起来也似乎更瘦了几分。
莫先生无视这降到冰点的气氛,问道:“来做检查?男孩还是女孩?”
程依露出了一个羞赧的笑:“我们刚到。男孩女孩其实无所谓,沈城说无论宝宝什么性别他都会宠我们的孩子。”
身为人母是不一样,仿佛有一个圣母的光晕笼罩在她身上。
沈城直勾勾的看着我,瞅的我浑身发毛,两年不见他成熟了很多,也变得不像我记忆中的那个沈城。
无所谓,那些痛苦又纠结的往事随风消散好了。
纠缠又没有意思。
我抬头看向了莫先生,说:“我们走吧?”我的潜台词很明白:你玩够了吧?
刻意的撞上来,不是在情敌面前耀武扬威一番?以为我会配合你吗,幼稚鬼。
莫先生耸了耸肩,对对面的男女笑了笑说:“那我们先走了。”
程依向他挥了挥手,道:“再见。”
在我们想走的时候,沈城却突然按住了我的轮椅,莫先生微眯起眼睛,语含威胁:“放手。”
沈城却无视他,只把目光投向了我:“两年前你不是不辞而别的对不对?”
我从他黑色的瞳仁看到我的沉静如水,我以为自己见到他会像见到仇人一样分外眼红,实际上不是,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我淡淡的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他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说,怔楞了一瞬,随即激动的说:“你想起来了?你记起我是谁了?”
我拍开他想要碰我的手,紧锁着眉头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像个疯子一样。”
他唇边扬起的弧度落下,眸中带着受伤,却又执着的问:“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太了解这个人,以至于知道怎么说会彻底的激怒他,在绝望的时候给他一丝希望,让执着的他死灰复燃,再把他彻底打到深渊。“我算告诉了你,你又能做什么?好好跟你的老婆孩子过你的好日子吧,沈城,我们从今以后没有一点关系。”
莫先生笑了,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他低下头在我脸上印下一个轻吻,猝不及防的我被偷袭,伸出手握住他放在轮椅上的手,看似亲昵又依赖的举动,实际上我是在用指甲狠狠的掐他的手心。
让你偷亲!混蛋!
沈城不会放弃在我预料之中,像他当初渴望谋求财富和权力,不想再低入尘埃一样,他得到了所有梦寐以求的东西,当然也会想要得到当初轻易放弃的我。我还记得他曾经痛心疾首的对我说“我会来找你”一样,像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不尊重他的决定,我不等他回来,我才是那个薄情寡义的人,那时候我知道再次见到的时候他必定死缠不放。
啧,真烦人。
惺惺作态。厌恶透顶。
我松开莫先生的手,笑眯眯的说:“其实你心里应该有答案了不是吗?”
沈城抿着唇,程依脸上一派慌乱之色。
我讥讽的一笑,极力诠释出三分恨透世界薄凉七分平淡两袖清风的姿态,淡淡道:“你既然都知道了,又为什么来问我?你来问我知道了答案,又能怎么样?你不能怎么样,你不想承认自己攀权富贵这个事实。你醉倒在你的温柔乡,我过我自己惬意的生活,沈城,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我无所谓的摆摆手,“要说的话也说完了,沈先生,程小姐,能不能不要挡我们的路?”
女人把沈城强硬的拉到了一边,小心的赔着笑,根本不敢对上我的眼睛。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机关算尽,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为丈夫心不在她身上。
沈城这个疯子,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
莫先生看起来心情不错,哦对,如果他喜欢我的话,那沈城应该算是他的情敌。我态度那么坚决的把他的情敌给干掉,他怎么能不高兴?
但是再喜欢我,也无法弥补他曾经对我做下的那些事。
莫先生却像看透了我的想法,他不依不饶的问我:“你原谅我了吗?”本生的好,这样一哀求,一示弱,和他原本的强势产生格外鲜明的对比,要我不心软都不成。
他像只有我才能赦免的罪臣,我说:“我原谅你。”
趁他眼中还没出现喜悦,也没有把我揽入他怀里的动作,我接着补充了一句:“但要让我我对你有好感,不可能。”
眼睁睁的见他黑色瞳眸点点黯淡下来,我竟然有一咪咪的负罪感。
不过……活该。
拜他所赐,我做噩梦的频率越来越高。
梦里莫先生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莫先生,他把拒绝他权威的我按倒在他的办公桌上,像被激怒的兽类一样撕扯下我的衣服,不顾挣扎和哀嚎,掰开我的双腿,强硬的进入,撕心裂肺的疼痛从结合的地方传到大脑。
我被领带束缚的手腕悬在头顶,任何轻微的抵抗都能换来他更加粗暴的动作,他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说“我你”,却残忍的让我感受到痛彻心扉。
我从梦靥中惊醒,毫不犹豫的给了旁边的莫先生一个巴掌,气喘吁吁、声嘶力竭的大喊:“你怎么不去死?!”
莫先生醒了过来,把手脚并用的我拉进怀里,像在安抚午夜闹脾气的孩童,轻柔的力道和温润的嗓音让我逐渐平静下来,唯有泪水肆意的蜿蜒流下。
我犹不解恨的捶打着他,骂道:“我恨你!变态!禽兽!”
莫先生没有丁点不耐烦,也没有像梦里那样阴晴不定,他认真的向我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疲惫至极,只能任由自己软弱的在他怀里无声哭泣。
恍惚间意识到竟然在最痛恨的人怀里获得安心,我猛地推开了他,又扇了一个巴掌,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室内,我抱着自己欲裂的头,哭的浑身颤抖。“求你放过我,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又哭又笑,像我口中的疯子,“明明都说我不要了,可你还不肯停下来,很痛啊……”
看他无措的沉默着,我不觉有种报复的快.感。使劲揪住男人的衣领,我愤怒的吼道:“滚!不要再纠缠着我!!我要你滚开你听到没有!!!”
不知为什么,我发疯的时候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但有时候记忆断断续续,完整的记忆上仿佛有裂痕空白的沟壑。
我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白天。
手惯性的向旁边摸了摸,摸到了滑凉的丝绒被。
那位美名其曰照顾我而坚持和我同床的莫先生不在。
我看了看赤.裸的肩头,那里有针孔的痕迹,昨晚的镇定剂把我一切的恼怒都消散殆尽。
咔哒。
我抬眼循声望去,莫先生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他把瓷碗放到床头前的矮柜上,我闻到食物美好的香味,这才意识到肚子里早已咕咕作响。
他在我床边单膝跪了下来,用瓷勺翻搅着粥,神色淡淡的说:“上次说过的,要带你去看父母。”他顿了顿,又说,“他们在墓园。”
我没做声,半晌才喉咙发涩的说:“好。”
他娴熟的喂我吃完,我自然的张开嘴,完全没有了第一次的不自在。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