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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敲锣打鼓的迎亲,九皇府那儿派过来的人低调,却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是皇子娶妃,就算是个侧妃,人们瞧着也能看出不少话来。
齐敏画出门时,照着习俗,女儿出嫁时该办的还是要办,讨了赏钱,泼了水,齐家宴请亲朋好友,不比当初齐敏慧出嫁时,排场也不小。
下午时客人散了,戚相思收拾东西准备回太医院,顾氏派人请她去了一趟锦绣园。
进屋时戚相思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匣子,也不知里面放着什么,顾氏淡淡着神色要她坐下:“在太医院可还习惯。”
戚相思点点头:“多谢母亲关心,一切都好。”
从去年得知这件事到现在才找戚相思过来说话,说到底顾氏心中就是意难平,对齐家的,对丈夫的。
“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你二伯让你去太医院,你也并非不愿去。”
顾氏端起杯子抿了口茶,轻轻放下搁在桌上,语气不轻不重:“而今我问你,要是能让你回来,你可想回来?”
戚相思一怔,回来?且不论她愿不愿意,齐鹤年肯定是不答应的。
“儿女长大终究是要嫁娶,寻常人家谁也不会舍得把孩子送去吃苦,你过去也吃了不少苦,回来后安安稳稳过几年找个人嫁了也算是完成你姨娘的心愿。”顾氏明眸看着她,“你要想回来,我替你去想办法。”
看起来对她将来足实关切的话却迟了四个多月,戚相思低了低头:“我想留在太医院里。”
顾氏眼神微动,似乎是对她的回答早有预料:“看来你心意已决了,那我也不多劝你。”
“多谢母亲关心。”
戚相思从锦绣园离开,没多久顾氏派人把那匣子送到了四宜院,匣子内放着几身朴素的衣裳,适合她在太医院里穿。
戚相思挺尊重顾氏,但却对她亲近不起来,她对她的好从来都带有目的性,当初刚入府时一样,现在要帮她从太医院出来也一样。
所以她才想把彦戎送远一些,以免卷入他们夫妻之间的硝烟。
“姑娘,还是让我过去伺候您吧。”玉石替她收拾好东西,想着还得添些什么,这一月半月回来一趟,她都担心她吃不好。
“最基本的都有人料理,你可以半月过来看我一趟。”戚相思从柜子里拿出几条白布条放在箱子内,想了想又压了两本医书。
收拾妥当后戚相思去了齐老夫人道别,齐老夫人刚刚送嫁了孙女,心里想着再过不久几个孙子也该娶亲了,见到戚相思进来时,心里便升起了一股遗憾。
只是这遗憾在心中周旋了一圈后就散开了,嫁不嫁人都是另说,今后若是能在后宫以这样的方式站稳脚跟,何尝不是成就。
比起入宫为妃,在那高高宫墙内度过余生,齐老夫人倒觉得医女不错。
“听你二伯说起,你在外教习学的不错。”齐老夫人招手让她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手,“就是这手,不像姑娘家的了。”
“咱们家在你曾祖父时就是宫中御医,不过你祖父他并不擅这些,转而经了商。”齐老夫人念着几个孙子,没一个能继承衣钵的,反倒是回来个姑娘有这天赋,“如今你在太医院内,许多人都瞧着你呢,你二伯这一步走的,他们都想看着齐家闹笑话。”
戚相思低下头:“祖母您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好孩子,过去齐家委屈了你,今后啊,谁也不会亏待你。”齐老夫人摸着她的手,“彦戎是个乖孩子,今后也能有大出息。”
才回来齐家一年的戚相思对齐家并没有多少的归属感,这一点齐老夫人明白,齐鹤年也明白,但为了亲弟弟,做姐姐的应该什么都愿意去做。
戚相思抿嘴笑着,齐老夫人又尊尊嘱咐了她好些,离开齐家已是傍晚。
回到九思巷天色已经暗了,几个供他们住的院子里一派安静,戚相思早早歇下休息。
第二天一早,等戚相思穿戴好了之后她才发现门打不开了。
屋子里的人是内锁外的,戚相思推了两把没推开,外面似乎是被人用东西杵着了,于是她走到窗边去,本该一手就能推上去的窗户这会儿也严丝合缝的闭着,戚相思手一松,窗框上还有木棍卡着的影子。
今天第一天去西药房学辨认药材,前两天还听人说起教导的老师是外教习中最严苛的,她要是第一天就缺席,往后岂不是要被不待见死,戚相思不用多猜就知道是谁干的。
戚相思环顾了一下屋子,直接拿起地上的小凳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对准窗户,用力砸了下去。
外面随即传来了咣当一声,卡着窗户的两根棍子掉了一根,窗户松动了一些,戚相思看着已经被砸出一个洞的窗户,把凳子垫在脚下,踩上去伸手出去在外面拨弄,很快摸到了窗框边上的棍子。
棍子好像用什么绑着,戚相思用力拉了几下拉不开,于是她从凳子上下来,举在手中准备再给它来一下,外面传来了疑问声:“谁在里面?”
有些耳熟啊,戚相思也没管是谁,来了人就好:“快帮我把外面的棍子解开,我出不来了。”
戚相思站在窗边等了一会儿也没看到人,半响,门外传来抽动的声音,一双手推了进来。
傅容看到是她愣了愣,戚相思忙捧起桌上的书走出去:“西药房怎么走?”
“你今天去西药房?”傅容看了眼破洞的窗户,戚相思则是看着地上他从门上拿下来的两柄扫把,轻呵了声,不拆掉门她还真出不来,可真够客气的。
“我带你过去吧。”傅容跟上她,“迟到一会儿我帮你解释。”
戚相思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傅容回头看院子内破掉的窗户,嘴角微抽:“之前老师说外教习来了个女子学医,没想到是你。”
“你在内教习的学习不是已经结束了么,考核的如何?”来了太医院这么久还是第一回遇到他。
“我现在跟着老师入宫会诊,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傅容指了指前面的屋巷,“从这里过去快一些。”
戚相思猫身进去,走了几步前面就是西药房了,傅容跟在她身后走进去,果不其然,里面已经开始上课。
西药房的陈太医看到戚相思进来,脸色一沉,随后看到她身后的傅容,那脸色又缓和了下来:“傅内使怎么会来这里。”
“老师,刚才途径小院,学生发现齐小姐被锁在了屋内,就帮了她一把。”傅容恭恭敬敬的向陈太医行礼,光是一声老师就叫的陈太医心里很舒坦,戚相思已经趁着这功夫赶紧到了后面空着的地方坐下,陈太医朝着她看了眼,只淡淡的嗯了声,“劳烦傅内使了。”
“那学生就不多打扰老师上课了。”傅容拱手离开,陈太医看向众人,随后才命人把药材给戚相思那边送过去,严肃着神情忽然说了六个字,“医者,德行为首。”
其中有几个把头垂的很低,有几个朝着戚相思那儿若有似无的瞥着视线,戚相思没管他们,只看着面前送上来的十二味草药,专心听陈太医讲分辨之法。
半个时辰后小憩,陈太医去屋内喝茶,坐在戚相思旁边,陈太医在的时候不敢吱声的姜应转头看她:“我还以为你哪来这么大胆子,陈太医这儿都敢迟到。”
“大清早就有老鼠在外头闹,赶明儿我得去抓一只猫来。”戚相思一眼眼看过去,“瘦的,一掌拍死,肥的刚好管饱肚子。”
最后视线落在前面,戚相思一字一句:“要是实在没胃口,我就放些鼠夹子,不仅可以夹老鼠,还能夹人。”
前面的人把笔一搁,转过头来看她,脸上满是不屑:“你说谁。”
戚相思低头挑着纸上的药:“谁贱说谁。”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那手肘直接撩在了戚相思的桌子上,马世存伸手抓着戚相思刚刚挑拣开来的药把它们都混做了一团,挑衅的看着她:“齐小姐,太医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早点收拾东西回家去,嫁你的人去。”
戚相思看混做一团的草药脸色一黯,马世存笑了,朝着旁边几个人交换着眼色:“你要是嫁不出去,你可以嫁给我啊,我不介意收了你。”
见戚相思不说话,几个人越发胆大,马世存嘿嘿的笑着:“我说你一个姑娘家何必上这儿来遭罪呢,偏要和我们争高低,给你个第一第二又能怎么样,你又进不了内教习,将来还不是要回去嫁人。”
戚相思平静的把他拨弄在地的草药捡起来轻轻放在纸上,抖了抖四边,马世存变本加厉,轻佻着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模样也不差,要不赶明儿让我爹去提亲,我看你啊。”
说罢几个人笑开了,姜应试图拉开他们,但那力道还不够被人挤的,马世存伸手还想去摸她的脸,就这时,戚相思忽然从椅子上弹起双手抱住他的头用力压在了草药堆上。
堆起来的草药直接被马世存压扑了开来,闷哼声响起,众人愣在了那儿。
戚相思的眼底闪过一抹凌厉,支着身子按着他的脸使劲在草药上捻了捻后松开手。
马世存弹坐了起来,疼的睁不开眼,那草药险些戳进他眼睛里去,他的脸还被磨蹭的刮出了伤,正揉着鼻子,一管殷红从鼻子内热腾腾淌下来,他伸手一摸,声音都跟着颤了:“血!”
戚相思轻轻拍了拍手:“下次再这样出言不逊,我让你尝尝针尖扎面是什么滋味。”
“你!”马世存抹了一把鼻子瞪着戚相思,撩起手就想要打她,戚相思直朝着屋内喊了声,“陈太医!”
陈太医端着茶从屋内出来,看到这些人围在后头,严肃着脸呵斥:“干什么!”
围起来的人赶忙坐了下来,这一坐站在那儿伸手作势要打人的马世存就成了焦点,还有那一脸惧怕,可怜巴巴朝后退的齐家小姐。
“你这是要打人不成!”陈太医又一声呵斥。
马世存顶着流淌的鼻血愤愤然告状:“老师,是她先打我的,你看,这都是她做的。”
“胡闹!”陈太医怒斥,“你堂堂男子还状告女子打你,我明明看到你要出手打人!”
“不是老师,是她按住我”马世存满脸的冤枉,“大家都看到是她先动的手。”
陈太医看向众人,其中几个点点头,可大部分却是一声不吭,被弄乱的也是戚相思的桌子,孰是孰非昭然。
弱质女流怎么欺负一个男子,再者他还比戚相思年长了好几岁,人都高出了一个头还说别人欺负他。
“你出去。”陈太医沉着脸赶马世存离开,“你要不出去,以后都不用来西药房了!”
马世存神色一讪,不来西药房的话他还怎么学,几个月后考核不通过岂不是要被赶出太医院,那也太丢人了。
他只好收起书走了出去,转身时对上戚相思的目光,那眼神冷的,像是要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