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辰恪守着不到三月决不出来的原则,硬生生在屋子里憋了三个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修为到了哪里,总之是金丹以上元婴以下。应付姜代升足够了,应付那个什么灵府也绰绰有余。
看到李星辰的一瞬间,姜代升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他嘴上说说让他三月筑基圆满,其实并没抱什么希望,可是李星辰居然做到了。
霎时间,李星辰觉得门主嘴角边的笑意更真诚了些。
“星辰啊,坐过来。你第一次下山,有些事情要交代交代。”他一边说着,手里递过一个锦囊。“这里面有张图,画着那元婴灵府的位置。”
李星辰歪了歪脑袋:“门主,我要怎么去啊?”
“你能怎么去,就怎么去。”姜代升笑的一脸高深莫测。
他的言外之意,李星辰听懂了。能御剑的御剑去,有灵宠的坐灵宠去,什么都没有的靠两条腿去。不就是走着去么,神神秘秘做什么。李星辰叹了口气。
“怎么,觉得我不厚道?”姜代升调笑道。
“哪敢,星辰哪敢说门主不厚道。”李星辰扁着嘴说道。
“不敢说,但是心里还是这么想的吧?”姜代升打开锦囊,“你以为只有灵府是修行?这路上更是修行。不要以为修真之人就无所不能,每人有每人的苦处。像你,修为不够御剑,可是不会累,走着也没什么。可若你学会了御剑,又要羡慕化神期大能随心所以,想去哪里转瞬即至。只要一日未渡劫升天,就一日不得安心。不过呢,为了不落一个薄待弟子的名声,你看,这是什么?”
他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符纸,鲜红色的花纹缠绕纷杂。
“这是……”李星辰接过符纸,假装懂些门道的样子瞅着。修真世家的弟子,不仅仅只修习心法,其余如炼丹,画符,阵法等等皆有所涉猎。甚至于,这些东西有时候能弥补修为上的差距,使下位者成功进行反杀。可是李星辰本是一介凡人,除了街头装模作样的算命半仙,再没接触过这些东西。这符纸上精细巧妙的纹路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团鬼画符,毫无意义。
姜代升看他双目呆滞无神,知道他一点都不了解画符,微笑道:“不必看了。这个符纸是给你保命用的。待到危急时刻,你撕碎它,就会被立刻传送回这里来。”
“哇……”李星辰发自心底赞叹道,“这么厉害?我看着图画也不难,描上七八十来张,不就不怕死了?”
“哪有这么容易,要知道画符之术不是随便拉一个人就行的。你看着符文是相同的,不同的人画出来威力大不一样。符术师与符文有着一种神秘的感应,像你从未接触过,就感受不到这符纸当中包含的力量。这符纸出自我故交之手,他可是被称作沧蒙界千年不遇的符术天才。不过他生性逍遥自在,我已是许多年不曾见过他了。”姜代升眉目间升起一丝怀念与神往,不过转眼间又消散不见。“所以你拿好。至于什么时候使用它,就全在你了。”
李星辰双手捧着符纸:“谢门主!”
“放松。”姜代升拍了拍李星辰紧绷的胳膊,“这个灵府有大能探测过,没什么危险,你只管去,权当做游玩了。以后灵宝无数的灵府多的是。宜早不宜迟,叫一露带你下山吧。”
李星辰背上包裹,藏好了保命的符纸,向姜代升告别后出门了。
应一露一路上苦口婆心劝说李星辰挑个坐骑,最起码不必自己走路去那么遥远的地方。“李师弟,你为什么不选个翼马?翼马日行千里,不过几天就能抵达目的地。”
“可是……师兄你不觉得长着翅膀的马……很丑么?”李星辰正直诚恳地说道。
应一露哑口无言,他叹了口气。“师弟啊,你是不知道这距离有多远。算了,我也不劝你了。等你自己走过这一遭,以后就知道听话了。”
“嘿嘿嘿。”李星辰傻笑,“我知道师兄是为我好,不过呢,星辰是这么想的,多在山下待一天,就能多玩一天。”他最后一句压低了声音,一副耍小聪明怕被长辈发现的熊孩子模样。
应一露扑哧一声笑了。修真之人恨不能把所有时间都用来提高自己的修为,唯恐不能在寿元耗尽之前突破到更高的阶级,就此陨落。也就李星辰这样练气筑基都不在话下的小孩子,才不懂的珍惜时间,反倒想着跑去凡尘世间玩耍。
“罢了,你开心就好,记着弟子大会的时间,不要误了事就好。”应一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伸手给他理了理不甚平整的衣襟。“筑基圆满在沧蒙界算不了什么,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更加小心仔细,不要惹事。”
李星辰脸颊一红,他抬手抓了抓耳朵。“师兄,我知道的,我又不小了。”
“修真之人相貌能维持长久不变,不要以貌取人。你以为我大不了你几岁,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应一露摇摇头,“好了,我没什么交代的了。早去早回。”
“师兄,那星辰告辞了。”李星辰抱拳行礼,转身大踏步走开。
下了主峰,李星辰左右看看没人,一个闪身躲进了树林中,朝着山谷的方向走去。好几个月不曾来过,山谷并没有任何变化。瀑布依然从云霞上坠落,寒潭依然至清至净。
李星辰跪在潭边,将手探入潭水中。冰冷的水带走了掌心的燥热。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谁?”他一回头,脸颊被微凉的指尖抵住,一身白衣,头上戴着围着白纱斗笠的人站在他身后,另一只手撩开挡住面容的白纱。
“前、前辈!”李星辰又惊又喜,“您怎么会在这里?”
容添寒狭长凤眸寒光点点,他向后退了两步。“我与你同行。”
这一眨眼间李星辰脑海里转过许多个念头,他对前辈来说有什么重要意义,还必须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听说有些邪门歪道的魔修喜欢用修士的心血炼制丹药,对增进功力有奇效。前辈该不会……抱着这样的目的吧?他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打了个寒战。可是,前辈长得这么好看,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啊?还是像应师兄说的,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前辈就是个戕害幼苗的大魔头?
他微张着嘴巴发呆,不知哪根神经呗触碰到,猛地冲过去抱住容添寒的腿:“呜呜呜,前辈你不要杀我……”
容添寒差点吓了一跳,嫌弃地将他踢开。“谁要杀你?”
李星辰噙着眼泪,拉住容添寒的衣袖。“前辈,星辰很笨,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你的恩情。虽然星辰怕死,可是如果前辈要星辰死,星辰、星辰也绝不会逃跑!”
容添寒放下斗笠上的薄纱。“闭嘴。那个灵府在什么方位?”
李星辰捂住了嘴巴。
容添寒向前走了两步,没听见回话,不耐烦地回头,却看见李星辰一手捂着嘴,一手
握着后背上包裹的带子,睁圆了一双眼睛跟着他。
“你,”容添寒迟疑了一下,“你嘴巴疼?”
李星辰赶紧摇头。
容添寒懒得猜测这个性格清奇的年轻人在想什么,他手掌虚空一握,那画卷从李星辰胸口衣襟内飘起,落入到他的掌心中。
他展开那张纸,忽的冷笑一声:“那姜代升真是对你另眼相看,这路线安排的不错啊。”他向李星辰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示意他过来。
李星辰眼里写了个问号。这是要干嘛?
“这么长一段路,饶是修士,也要走上十天半个月。我现在带你,片刻即到。”
李星辰本已将要握住那只好看的手掌,闻言撤了两步,猛烈地摇起脑袋来。
容添寒眉眼一寒:“你做什么?”
李星辰指指自己的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容添寒。
容添寒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想要揍人的冲动了。以前惹他不顺眼的,杀了便是。李星辰杀不得,不然,不要放他在外面,砍掉手脚关起来算了。
李星辰敏感地察觉到气氛突变,赶紧清清嗓子,道:“前辈,不必了吧。门主说这个灵府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开启,我们现在就是到了,也没用呀。”
“哦,那你想?”
“前辈啊,您看这条线,刚好穿过凡间最大最强的国家。与其匆匆忙忙赶到荒山野岭空耗时间等待灵府出世,还不如慢悠悠走,一路上还能玩儿,等走到刚好灵府出世。您觉得呢?”
容添寒轻飘飘瞥了他一眼,道:“随你。”
李星辰大喜过望:“前辈放心,我保证不会累到前辈的!”
“累到我?”容添寒冷哼,“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可不止你一个获得了灵府的消息。”
“这、这样啊……”李星辰耷拉着脑袋,不到片刻又振作起来,“没关系!门主也说了,这个灵府没有稀有的灵宝,被别人捷足先登也没什么。
他停顿了一会儿,就在容添寒误以为他就此闭嘴安静如ji的时候,他忽又轻声道,“这样的话,星辰也可以与前辈在一起久一些,更久一些……”
容添寒面无表情,冷艳如雪的脸上毫不动容。李星辰便知道他并不在乎他的表白,不过李星辰也不在乎,他所求的只是能在容添寒心里留下那么一点情谊,哪怕是养一只狗,养的时日久了还舍不得吃呢,更何况一个大活人。他就不信,他把容添寒放在心尖上呵护,有一日容添寒要下手杀他的时候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李星辰下定了决心,硬要热脸贴容添寒的冷屁股,一路上黏黏歪歪缠缠唧唧叫容添寒不胜烦扰。
走了大半天,两人决定停下休憩。容添寒在地上画了个五尺大宽的圆圈,自己端坐在中心。“我要修炼,你不许进入此圈,否则缺了胳膊少了腿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李星辰默默收回刚要踏进圆圈的脚,眨巴着眼睛问道:“前辈您要修炼多长时间?我就护在这里,绝对不会叫别人打扰您的!”他拍着胸脯承诺到。
容添寒毫不留情地说道:“我不担心别人打扰,你不打扰我就好。”
“嗷呜……”李星辰哀嚎一声,“前辈,我有这么讨人嫌么?”
容添寒点了点头,立即说道:“所以你不要说话了,我要开始了。”
李星辰闻言乖乖蹲坐在圈圈的边缘处。“我不打扰前辈。”
他看着容添寒冷冰冰的眼瞳在他身上一扫,继而缓缓阖上薄薄的眼皮。他的睫毛长而直,却不浓密,像他的人一样淡薄少情。皮肤更是白到几乎透明,叫李星辰想起冬季冰天雪地、银装素裹。幸好薄唇上那一抹艳色挽救了冰雪娃娃一般的形象,多了一丝生气。
李星辰坐在地上,托着腮帮目不转睛。前辈就是长得好看,但是长得好看就能干坏事了吗?不能。他抬手挥走飞来飞去的蝴蝶。不过貌似也没有证据证明前辈是魔头。不是最好了,万一是的话……
是又能怎样啊摔!李星辰捂住了眼睛,他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难道还要义正言辞讨伐与正道势不两立的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