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搜索一番之后,果然有奇迹存在,从地窖、枯井中至少救出了十几个大难不死的百姓,一个脸上写满了恐惧,甚至连感谢都忘记了,只是瑟瑟发抖的聚集在一起。用恐惧的眼神看着官兵。
赵云大步走到一个怀抱婴儿的老妪面前,单膝跪地,施礼道:“赵云救援来迟,使得桑梓蒙难,县城涂炭,云在这里赔礼了!”
看到主将如此,周围的官兵一个低下了头颅,满脸的羞愧之色。是自己跑的不够快,脚底下磨起了泡又有什么用?到底没能保住百姓的命!
“呜呜……”看到顶盔挂甲的将军跪地请罪,老妪终于反应了过来,发出一声歇凄惨的呜咽,“你们真的是大汉将士?死了,都死了,呜呜……”
赵云神色黯然:“阖城七千余人,都死了吗?”
“没都死!”老妪情绪明显的波动异常,一只手抱着怀里的婴儿,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赵云的胳膊,哀求道。
“将军救命啊,救我儿子!贼兵只是杀了我那老头子,杀了全城的老翁和老妪,杀了一两千老幼,剩下的女人和男丁都被抓走了!老太婆我抱着孙子躲在地窖里,我儿子和、儿媳主动跟着山越人走了,才保住了我们祖孙一条性命!求将军去救人,杀光贼兵,救回我儿子、儿媳来吧,襁褓中的孙儿不能没有爹娘呢……呜呜……”
赵云双眸之中忽然寒光四射,斗志熊熊燃起,朝着老妪施礼再拜:“阿婆放心好了,我赵云誓死救出桑梓!”
赵云翻身上马,朝着一名校尉道:“谢玄你率领本部继续清理县城,看看还有没有活下来的百姓,本将率兵追袭贼军,救人!”
随着赵云长枪一招,六千五百人的队伍群情激奋,一个被山越人的凶狠无情激发了斗志,迈开脚步奋力追赶,仿佛忘记了疲惫。半天的追袭下来,这支以步卒为主的队伍硬生生的追出了八十里地,一个个脚下磨得生疼,撕心裂肺一般,但所有人都强忍着,谁也不会叫疼。
“报……”迎面马蹄声疾驰而来,卷起一溜烟尘。
探子在赵云面前勒马,拱手禀报道:“启禀将军,前方二十里发现了劫掠乌伤县城的山越队伍,正押解着数千男女进了大营……”
“劫掠的队伍有多少人?”赵云沉声喝问。
斥候拱手回答:“似乎有万余人左右的样子……”
“嘶……规模不小啊!”赵云皱眉,“山越大营中又有多少人?”
斥候面有难色:“山越巡逻兵防备甚严,小的不敢靠的太近。但大营中飘着‘费’字大旗,估计十有**是山越四大宗帅之一的费栈麾下的主力所在。总兵力应该不在两万五千人之下!”
赵云略作思忖,向身边的传令兵高喝道:“传本将命令,暂时安营扎寨,休整半夜!今晚本将先去探营,查探一下山越军的虚实再做决定!”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这支六千五百人的队伍选择了一处空旷,易守难攻,而又容易取水的地方暗宅营寨,埋锅造饭。
赵云吃过晚饭之后便吩咐副将严加戒备,自己先去小憩一会,待半夜时分再去匹马探营。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副将摇醒:“将军,不好了!”
赵云甲胄未解,此刻正枕着头盔小憩,猛地绰起长枪在手:“可是有山越贼兵劫营?”
“那倒不是!”副将心急火燎的说道,“是陆国舅悄悄探营去了!”
“什么?”赵云霍的一声站了起来,“真是胡闹!我们发现了山越贼兵,对方又怎会对我军视而不见?尔等怎么不拦着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向陛下与陆司徒、武昭容交代?你便是有十个脑袋也担不起啊!”
副将一脸沮丧:“陆国舅出营之时,卑职并未察觉!只是他的一个随从不慎坠马扭伤脚踝,悄悄返回大营,被巡逻的兄弟抓获,卑职仔细审问,才知道他原来是随着陆国舅探营去了,因伤被勒令返回。”
“救人!”赵云长枪挽个枪花,就向大帐外面走去。
副将紧随其后:“卑职这就击鼓点兵?”
“不行!”赵云果断的阻止,“夜色漆黑,我军不熟地形,而且四处丘陵,树木丛生。倘若大军出动,必然会惊扰了山越军。我军兵力处在弱势,又不熟地形,倘若夜晚激战,必然会吃大亏。本将独自去寻觅陆国舅便是,你留下来守卫大营,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谨防山越贼军趁乱劫营!”
副将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卑职遵命!要不然将军你带把五百骑兵带上吧?单枪匹马太危险了?”
赵云翻身上马,手握长枪,朗声道:“不必,人越多越容易暴露目标!陆国舅天资聪颖,行事敏锐,或许不会陷于绝境,本将只是担忧而已。万一因为本将带的人多,而被山越贼军察觉,岂不是弄巧成拙?我只需一人去便可,尔等好生守住大营,不要出现差池即可!”
话音落下,赵云提枪催马,仅仅带了两名斥候,冒着夜色向山越军大营催马而去,心里默默的祈祷,“陆国舅啊陆国舅,千万不要有个闪失,否则让我如何交代?”
夜色如墨,繁星满天,北风吹得光秃秃的树枝猎猎作响。十二岁的陆逊一袭厚重的棉衣,外罩锦裘大氅,引领着二十名最精锐的士卒,跟在斥候马后,朝着山越大营悄悄摸去。
虽然刘辩以玩笑的方式授予了陆逊一个“什长”的封号,但陆逊却是全军中除了赵云、贺齐之外权力最大的第三人,当朝国舅,军队中抢着讨好巴结的大有人在。
而陆逊虽然年龄小,但看的却长远,知道自己日后要想有所作为,必须得培养自己的嫡系,因此一路上刻意的拉拢了几个颇有本事的低级军官。就像现在率队跟随着他前来探营的屯长周鲂,看起来颇有一些本事,陆逊便利用自己的身份刻意笼络,平日里关系走得很近。
这周鲂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年后断发赚曹休,把曹军引入圈套,让陆逊杀的大败而归的那位人才。但此刻才只是一个十七岁的热血少年,因为刀枪娴熟,又读书识字,为人机警,因此被上司任命做了屯长,在征途中又被指派率本屯人马保护陆逊的安全。
大军安营扎寨,吃过晚饭之后,陆逊便怂恿着周鲂挑选二十名精锐跟着自己去探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如今功劳唾手可得,就看诸位敢不敢去取?”
在陆逊的鼓舞下,周鲂头脑一热,遂从本屯挑选了二十名最精锐的士卒,全部牵了马匹,以巡逻为借口,跟着陆逊悄悄出了大营,在一名出自陆氏的斥候引领下,悄悄朝着山越大营摸去。走了十余里,只听到头顶上水流潺潺,陆逊心中好奇,遂引了随从下马爬上山坡查看。
在火把照耀下,能够看见这是在山谷上面的一条河流。由西向东流淌,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凹形水坑,就像后世的水库那样,想来是在夏天汛期的时候被巨大的水流给冲刷出来的。因为此刻正是冬季。因此整个凹坑都是干涸状态,只有流量不算小的河水静静的顺着河床向东流淌。
陆逊皱眉思忖:“这河流高悬山坡之上,又有这天然的蓄水坑,简直是水攻的绝佳地形!若是提前命人把河流阻断,让这凹坑中蓄满水。再把山越贼兵引到这山谷之下,定然可以水淹贼兵,大获全胜!”
陆逊虽然年幼,但心思却是缜密,生怕走漏了风声,当下也不多说,笑笑:“原来是一条河流,没什么好看的,大家继续向山越大营进军。就这样悄悄躲在暗处刺探一番,摸准了山越军的兵力及布防情况。回去之后子龙将军定有重赏。子龙将军若是不给封赏,吾自会上书天子给你们请功!”
“好啊……跟着国舅爷,吾等必然有出头之日!”二十名精锐俱都精神振奋,跟着周鲂齐声恭维陆逊。
一行人下了山坡,继续前行。又走了七八里,忽然迎面来了七八骑,手里打着火把,一个个满脸疲倦的神色,见了陆逊一行,急忙大声询问:“喂。尔等是什么人?可知道费栈大帅的营寨在何处?”
不等手下人搭话,陆逊抢着道:“吾等正是费帅手下,尔等是何人也?”
对方听后喜出望外,纷纷下马。朝着陆逊一行拱手施礼:“哎呀……总算见到你们了,我等在这山林中迷了路,走来走去,一直找不到费帅大营,总算遇上你们了。要不然,恐怕会饿死在这山林之中咯!”
陆逊不动声色的吩咐手下:“把我们的干粮拿给几位弟兄食用。”
这几个来路不明的人看起来的确饿坏了。当下也不客气,纷纷翻身下马,把武器丢在一边,接过汉军递来的窝头、炊饼等干粮,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陆逊悄悄向周鲂等人做了个眼神,二十名汉军精锐齐齐拔刀,乱刀劈下去,人头乱滚,只留下了一条活口,吓得魂飞魄散,窝头还噎在嘴里,不停的嘀咕:“费帅言而无信乎?”
周鲂一脚把这剩下的人踢倒,钢刀架在脖子上,怒骂一声:“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等穿的是大汉官兵的服装,怎么会是山越贼寇?”
“这黑灯瞎火,树林茂密的,谁能看清楚你们穿的什么甲胄。”被俘虏之人将嘴里的食物吐出,哭丧着脸说道。
陆逊也懒得和他废话,示意周鲂严刑逼问,不消片刻功夫,便把对方的身份及来意全部套出。听闻洪秀全率领太平道信徒,号称八十万,浩浩荡荡的向交州进军,费栈便派出使者前去联络洪秀全,表示愿意归顺太平军,只求能够封个会稽太守的封号。
只是一个空口许诺而已,洪秀全这个大忽悠自然不会放过送上门来的肥羊。当即命人雕刻了扬州刺史的印绶,又亲笔写了一封“大贤良师任命书”,然后派遣使者携带了印绶与书信星夜前来会稽境内寻找费栈大军。却不料在会稽郡内茂密的山林中迷了路,阴差阳错的遇上了前来探营的陆逊一行,稀里糊涂的松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