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哀嚎、哭泣和鞭打叫骂声,原先整齐的流民队伍开始四散逃走。在混乱中,暗藏在流民里面的岳云一家子紧紧的观察着后面看守他们的袁军士卒,找机会逃脱出去。那些意图制造混乱的人很快被刀疤校尉给绑了回来,用鞭子打了一顿后,才老老实实的蹲在破庙四周。
“三郎,我和你爹拦住官兵,你快跑!”趁着官兵还没有围拢的时候。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妇猛地推了一把十六七岁的儿子,拼命喊了一声。一个身手矫健的少年郎听了。旋即撒开脚丫子向着南面发足狂奔。
“嘿嘿……自寻死路,怪不得某了!”马上的校尉发出一声阴仄仄的冷笑,闷哼一声,将手里的长枪投掷了出去。
锐利的兵器带着风声破空而来,一下子刺穿了少年的后背,自前胸透出,余势未竭,一下子戳到了泥地上,将少年死死的钉住。
“我的儿呀!”眼看着刚才还相依为命的儿子瞬间就阴阳相隔.这对中年夫妇顿时哭倒在地,几乎晕厥了过去。
“陛下口谕,违令者斩!”刀疤校尉一脸的冷酷无情,向身边的士卒挥手下令。
残月照耀之下,数道寒光同时闪烁,四五个如狼似虎的恶卒乱刀齐下,登时又夺走了两条性命。
刀疤校尉面色如霜,朝着寺庙里面大声喊道:“这座寺庙已经被围了起来,里面的人老老实实的走出来,跟着某回宛城服役,饶你们不死!哪个再妄想逃命,这一家三口便是你们的下场!”
跟着回青州,或许会被折磨而死,但现在逃命的话,一定会被这残忍的刀疤脸杀死!没想到这连日的冒雨奔波,依然没能逃出袁氏的魔爪,整座庙宇里面不禁啜泣声渐起,哭声不绝于耳。
在庙门底下避雨的难民被最先驱赶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有男有女,络绎不绝,茕茕嘤嘤之色惹得校尉勃然大怒,抽出佩剑手刃了两人,方才作罢。
声色荏苒的刀疤校尉怒斥道:“哪个再敢哭泣,便是这般下场!天子征兵,皇帝选秀,是你们莫大的荣幸!本校尉就不明白了,你们都哭个什么劲?”
在血腥的镇压之下,哭声顿时销声匿迹,便是那些哭夜的儿童也不敢在大声啼哭,最多只敢发出几声哽咽。整个寺庙里近千流民排着队,陆陆续续的走出了庙门
“我呸,袁术这逆贼也配称天子?天子和父亲大人早晚要杀进临淄,割了这厮的脑袋!”十岁的岳云一手牵着七八岁的妹妹,毫不畏惧的挡在母亲李氏面前,嘴里忿忿的骂道。之前见到刀疤校尉杀人的手段后,就想出来斩杀他为民除害,却被他谨慎的母亲李孝娥给拦了下来。
“哥……我怕!”年幼的岳银瓶一手抓着哥哥那虽然不大,但却异常结实的手掌,另一手死死的抓着母亲的衣襟,打着寒噤说道。
“有哥哥保护你,银屏不要害怕!”岳云昂着头,尽量的做出一副顶天立地的样子。
崔黑子一脸自责,哭丧着脸道:“夫人,都怪我贪睡,没能提前察觉到袁兵到来,你看现在如何是好?要不然。我们弟兄把你和少将军以及小娘子从后墙托出去,咱们拼命逃跑吧?”
李氏安慰道:“疲倦而睡乃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你!更何况即便你察觉到了官兵的到来。咱们没有马匹也是逃不掉的。寺庙好像被袁兵包围了,绝不能盲目行事,逃走只有白白送死!先跟着他们去青州吧,到了路上再见机行事!”
几名随从也知道形势严峻,这支悄悄摸来的袁军少说也有六七百人,而且是骑兵步兵混合。不要说还带着一个夫妇人及两个孩童,即便是他们这些精壮的汉子。徒步也未必能逃得出去。到最后很可能是外面那一家三口的结局,还是先老老实实的跟着去青州。在路上见机行事,方为上策!
“里面的人快点,再磨蹭就要吃军棍了!”刀疤校尉的亲信提着明晃晃的腰刀,在门口耀武扬威的大声催促。不时的用刀背拍在走的慢的男子身上。面对着这帮凶神恶煞般的军棍,也无人敢出声反抗,一个个的逆来顺受。
刀疤校尉在庙门一侧驻马,仔细的打量着从庙宇中走出来的每一个女子,只要看到稍有姿色的,便喝令兵卒从难民行列里拉出来。
“这个长得也挺标致,出来!”刀疤校尉用手里的佩剑指了一下刚刚迈过门槛的妙龄女子,脸色冰冷的吩咐了一声。
女子的父母当即跪地求饶:“军爷开恩呢,小女尚未许配人家。请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吧!”
“我呸,你女儿许配了人家。老子还不一定会要呢!”刀疤校尉大怒,手中佩剑出鞘,一道血花溅出,登时喷了一墙。少女的父亲捂着撕裂的咽喉,在地上抽搐了几下,随即双腿一蹬。气绝身亡。
“把这女子拖下去,若是敢哭闹。弟兄们自行享用了便是!”刀疤校尉稳稳的骑在马上,收剑归鞘,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寺庙里的难民已经走出了将近一半,里面逐渐空荡了起来。凶恶的袁兵开始到里面向外驱赶,手里的枪杆子抽的“噼里啪啦”的作响,“不想死的快点滚出去!”
李氏面色凝重的牵了儿女的手,悄声吩咐崔黑子等人道:“把你们的兵器全部扔掉,出门的时候分散开,不要说认识我们!云儿去将后院的行李藏好!”
“多谢夫人提醒!”崔黑子对于岳夫人的临危不乱暗自钦佩,在心里嘀咕一声“丈夫英雄,妻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份细心,非我等所能相比也!”
随即崔黑子向手下打个眼神,轻声道:“全部把兵器扔掉,分散开出门!”
得了头目的吩咐,三四个随从俱都会意,趁着寺庙里乱哄哄的一片,各自把佩刀解下,丢在了墙角,反正人多杂乱,估计袁兵也没时间追查。
李氏牵着女儿和儿子走出大殿,跟随着人流向庙门外面走去,趁着袁兵不注意,飞快的弯腰从地上抓了几把泥浆,涂抹在自己和女儿的额头和脸颊上,弄得脏兮兮的样子。
“快点,再磨蹭老子用枪杆抽你!”看到李孝娥弯腰阻挡了人流,一名凶神恶煞的士卒提着长枪就骂骂咧咧的赶了上来。
十岁的岳云眼里在喷火,双拳关节攥的“格格”作响,只是在乱糟糟的人群中不太显耳罢了。李氏急忙死死的按住儿子的肩膀,陪笑道:“军爷息怒,贱妇的鞋子掉了,马上就出门,马上就走!”
李氏牵着儿女的手,低着头夹杂在难民群里,大步流星的向寺庙门外走去。只要能活下去就有见到夫君的希望,这个时候绝不能逞英雄,除非能有自家丈夫那般出色的武艺,方能在千军万马中做到来去自如。
十岁的儿子虽然力量惊人,但毕竟太年幼了。李孝娥不觉得能够指望的上儿子,反而应该尽一个母亲的责任,好好的保护儿女的安危。
“那个牵着孩子的夫人,站出来!”刀疤校尉一脸冷漠的驻马一侧,手里的佩剑指了指牵着儿女的李氏,冷冷的喊了一声。“对!说的就是你,不要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小心军爷将你的项上人头给割下来当球踢!”
可惜自己一番苦心积虑,终究还是没能逃过麻烦。虽然身陷险境,但李氏却仍然能够做到临危不乱,急中生智下装起了哑巴,向马上的刀疤校尉打着手势,嘴里发出“咦咦啊啊”的声音。
“哦……原来是个哑巴?”刀疤校尉摇头叹息,“可惜了这好身材!”
虽然李氏在脸上涂抹了泥浆,用来遮盖自己的容颜,但夏天单薄的裙装却仍然掩饰不住她婀娜的身段,故此才吸引了这校尉的注意。
见自己装聋卖哑的办法骗过了刀疤校尉,李氏在暗自庆幸的同时,一颗心也剧烈的跳动,慌忙牵了儿女的手,低着头就想快速离开。崔黑子与另外的三个随从见到将军夫人如此机智,心中俱都佩服不已,提到嗓子眼上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回了肚子里。
只是有句话叫做“天不遂人愿”,就在李氏牵着岳云兄妹向前走了几步之后,那个刚才在寺庙里训斥李氏的兵卒跟了出来,大声嘟囔道:“你这妇人好大的胆子,刚才在庙里不是口齿伶俐吗?此刻竟敢装聋卖哑的欺骗我家校尉大人,是何居心?”
刀疤校尉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顿悟,仰天大笑道:“哈哈……好狡诈的妇人,但老子喜欢,够味!收了!”
李孝娥情知躲不过去了,急忙向校尉拱手求饶:“军爷饶命,民妇不敢有意欺骗。你看我这儿女都这么大了,大成皇帝肯定看不上贱妇的!还望将军高抬贵手,放过民妇一马吧?”
“哈哈……这个不劳你赘述。本校自然知道!”刀疤校尉用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氏,目光中的欣赏之意掩饰不住,“本校是打算把你收了自用,你这脸上的泥浆十有*是故意抹去的吧?过来,让爷给你擦去看看,是不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崔黑子也不能再躲着了。急忙从人丛里钻出来,自袖子里取出一锭黄金。双手奉上:“军爷请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夫人吧?”
刀疤校尉接过崔黑子递来的黄金,迅速的塞进了袖子里:“嘿嘿……这黄金老子要了,美人儿也收了!”
“你这无耻之徒。是军官还是强盗?”崔黑子勃然大怒,一个饿虎扑食冲了上去,企图挟制住马上的校尉。
崔黑子年轻的时候也是走过江湖的,按照道上的规矩来说,收了事主的钱财就要办事,无论是什么纠纷都放过一马,这是几百年以来的规矩。崔黑子没想到这个刀疤校尉竟然会如此无赖,收钱不办事,还想调戏下夫人。当场就和刀疤脸翻了脸,想擒贼先擒王,将其抓住作为人质好帮助李孝娥脱身。